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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双煞托孤

“明年就是五纪之期,而你恰在此时现身幽灵星,你觉得这是巧合吗?”红煞从旁佐证。

甄男面色凝重,他信了,也认真了,但另一个极端矛盾的问题瞬间索绕心头!

如梗在喉,不吐不快,甄男一咬牙,问了出来:“黑前辈,晚辈斗胆问一句。你们兄弟二人都是恶煞,吞噬人类神魂,与血煞一般无二,应该算是志同道合的人,可是晚辈就不明白了,前辈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好像与血煞有多大仇似的?”

黑煞毫无征兆地,猛然一拳捣在地上,顿时飞砂走石,引得洞内的禽兽再度骚乱起来。

都说好奇心重害死人,偏偏老子好奇心这么重!这下好了,黑煞刚刚放下杀人的心,就又被自己无脑激怒了。甄男恨不能扇自己一个大嘴巴。

“黑前辈?”甄男小心翼翼道。

黑煞却手抚额头,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沉思。

“唉,我来告诉你原因吧!”红煞叹一口气,“数万年前,我和大哥,还有大哥的妻儿不幸被幽魂大帝吞噬了神魂。三千年前,幽魂大帝殒落幽灵星,释放了数百万被其吞噬的神魂残片……”

幽魂大帝,这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巨魔,盖地虎提到过,今天再次听当事人亲口讲述,甄男猛然想到,被幽魂大帝吞噬的神魂,之所以能够复生,也许是因为幽魂大帝只剥夺修为,而将被害者元神囚于神府某处的吧?但当囚禁的元神数量多到恐怖的程度,幽魂大帝再也无力压制,发生质变时,幽魂大帝遭到了反噬,这或许是他殒落的原因吧?那血煞王呢,五百年前也曾肆无忌惮吞噬神魂,他会不会是用了同样的方法呢?

红煞并不知甄男脑中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仍不停顿讲下去:“一千多年前,我和大哥双双重聚散落于天地间的三魂七魄,再世为人。大哥挂念一同遭难的妻儿,历经上千年的苦苦寻觅,大约三百年前,终于找到了再世为人的妻儿。一家人历经上万年的死之离别,再度隔世重逢,那种喜悦之情无法用语言表达。但这样团聚的日子仅仅过了数十年,大哥的妻子就被血煞门的分支机构赤煞堂的堂主尤锦雉吞噬了。当时,若不是我们哥俩擅长瞬移秘术,拼命带着侄儿宝亮逃脱,同样难逃被吞噬的厄运。从那之后,我们兄弟俩就和血煞门势不两立,发誓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命抵命。”

“以血还血!”黑煞咬牙道,一缕暗红色的液体挂在嘴角。

“对,以血还血!”红煞拍拍黑煞手背,以示安慰,“从此以后,我们开始四处搜寻血煞,只要找到,立即斩杀。如果血煞虚提中有冰花,我们就吞噬他的人丹,如果没有,我们就砸碎他的人丹,绝了他轮回之路。我们虽然吞噬人丹,但我们不是血煞,我们是血煞的敌人,因为,我们从未杀过任何一个非血煞之人!”

红煞说得斩钉截铁,带给甄男的心理冲击却不亚于一场小小的地震。都说黑红双煞杀人如麻,见人就吞,来者不拒,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但,若非大家亲眼所见,何以空穴来风?

仿佛猜到了甄男的疑问,红煞接下来的讲述就给出了答案:“我们杀血煞,也杀血隐者。世人不识血隐者,以为我们见人就杀,我们不屑解释,无也从解释,我们有瞬移和隐身秘术,血煞奈何不了我们,皇族同样拿我们没有办法,误会又如何?谁也挡不住我们报仇!”

“世人不识血隐者,你们认识?”甄男皱眉道。

“哈哈……”一直垂首哀思的黑煞突然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你别忘了,我们不是好人!虽然我们不杀瓤瓜,但瓤瓜的虚提却照抢不误,只要在里面发现冰花,哼哼,那它的主人必是血隐者无疑,那他就死定了!”

冰花为血煞门独有,用来中和人类神魂的反噬,如果不是血隐者,的确不可能有这个东西。甄男点点头,又道:“那这么说,在洗魂池,你们根本没打算要杀人?”

“你说呢?”黑煞反问。

“但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没打算杀人,你们抢东西走人就是了,何必咋咋呼呼的,又要吃这个,又要吃那个,搞得我们大家两败俱伤。”黑红双煞说没杀过一个好人,甄男相信,但他们却故意把自己塑造成万恶不赦的人类公敌,脑子稍微正常点,谁会这么干?

“桀桀……”红煞低声笑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可令神鬼齐避,一种是伤不起的圣人,另一种是惹不起的恶人。我们成不了圣人,只能做恶人!”

这低低的笑,犹如阴风砭骨,是只有杀过无数人,浑声戾气的人才能发出来的,甄男听在耳中,瞬间冷汗披身。

“不错,这恶名的确是我们故意闯出来的。”黑煞附和着,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因为,我们要保护宝儿不被伤害。”

宝儿?甄男略一愣怔,想起来了,刚才红煞提起过,黑煞有个孩子,宝儿应该就是指他。

黑煞缓缓道:“我们兄弟,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营生,不能让宝儿看到,所以每次外出总是把他留在家里。我们住的地方虽然很隐密,但为了宝儿的安全,必须确保无人敢靠近。靠什么?靠的就是我们黑红双煞闯下的恶名!但宝儿长期无人做伴,孤独寂寞可想而知,所以我们一直想给他物色一个伴儿。五天前,我们被赤煞堂所伤,走投无路之时,就躲到了凤岭村的洗魂池中。伤好之后,正准备离开时,我们看到了你,长相讨喜,谈吐不俗,最重要的一条,你只有浮云修为,将你带回去,你即便想害宝儿,也没那份本事,反而只能受宝儿的欺负。”

“黑大侠,红大侠。”搞了半天,还差点闹出人命,居然只是为了捉老子去当保姆!甄男气苦,抱拳道,“血煞王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那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既然如此,能不能看在自己人的面上,放晚辈回去?晚辈那些朋友肯定要担心死了。”

“不行!你得陪宝亮!”红煞严词拒绝。

“黑前辈,你老德高望重,不能通融通融?普天之下,能陪孩子玩的人多的是,何苦锁定晚辈一人?”甄男锲而不舍。

“不行!”黑煞咬牙道,拒绝得比红煞还坚决。

“为什么?能不能给个理由!”反正双煞不杀自己,甄男也不怕惹怒他们,打破砂锅问到底。

“桀桀……”红煞突然笑了。

这是杀人无算的恶魔的笑,弥漫着阴森之气,甄男头皮又是阵阵发麻,颤声道:“前辈因何发笑?”

红煞戏谑道:“因为……我们住的地方,有你将来的死对头,你不想提前会会他?”

“你是说……血煞王?”甄男倒抽一口冷气。黑红双煞与血煞是死对头,又怎么会与血煞王毗邻而居?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你不信?”

红煞还要讲,黑煞抢过了话头:“小子,命中注定,血煞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但你现在实在太弱小,不足于担当大任。只要你跟着我们兄弟俩,老夫保证助你臻入凝丹境。你也不必感激我们,就全当是你陪宝儿的酬庸了。”

凝丹境?再进一步可就是丹境了!甄男想起福契人大赛有关只有丹境阳人才有资格参加的规定,不由心头一阵火热,但黑煞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快得让他难以适应,快得让他怀疑黑煞很可能另有图谋。

想了想,问道:“黑前辈,据我所知,从浮云境到凝丹境,中间相隔游丝、片羽、绒絮三个大境界,要连续跨越四个大境界,需要填进去海量的修炼资源。幽灵星视修炼资源如同性命,前辈真的舍得?”

黑煞胸脯一阵剧烈起伏,突然厉声道:“修炼资源是命,老夫的命也是命,但所有的命都抵不上宝亮一条命,包括你!”黑煞眸中精光四射,盯着甄男,“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昏暗中,黑煞两只眼睛犹如狼眼,狠戾,残暴,凶光夺目,甄男瑟缩成一团,小声道:“晚辈明白。”

“不,你不明白!”黑煞突然薅住甄男衣领,狰狞如欲吃人的脸偎过来,“我妻子死了,宝亮就是我的全部!”

说到这里,黑煞松开甄男,浑身戾气陡然一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年,颓然道:“我已经被仇恨逼上了一条不归路,迟早将死无葬身之地,但我不希望宝儿步我的后尘。那孩子天性善良,他并不知道我这个当爹的是个吃人的恶魔,你也别让他知道,而且你要教育他如何做人,让他做一个好人。”

“拜托了!”黑煞突然一撩衣襟,伏地叩拜。

“拜托了!”红煞挨着兄长跪下,伏地叩拜。

这俨然是托孤了!两个千年老怪跪在自己面前,甄男手足无措,慌忙把手相搀,又哪里搀得动,只得伏地叩拜还礼不迭:“前辈快快请起,晚辈答应了!”

“大哥!”红煞搀扶黑煞,改跪为坐,二人自此低头不语,好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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