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颜回到雪颜殿,七公子正在里面等她。幽幽一叹,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她带着大嫂出宫没有瞒着谁,七哥会来找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
“七哥。”洛颜走过去,在七公子面前坐下。
“我刚刚得到一个算不上好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听?”七公子眉目清淡,不悲不喜的样子像极了人人磕头跪拜的菩萨。
洛颜挑眉,“七哥请说。”
“那封信上的消息,说的是你并不是洛相的女儿,所以丞相府的这件事不管你是不是圣女,都跟你没关系也不会伤害到你。而安宁因为早就已经被赐了国姓,公主的位子还没有收回去,所以她也不会被伤害到,你说,是不是这样?”七公子说话的声音轻轻的,说不上生气,但也谈不上温和。
洛颜抿紧唇,微微低下头,默不作声。这些事,到底是谁送信给七哥的?为什么守着临安军的人没有一个人传话给她?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还有另外的消息,你也可以听一下。”七公子看到洛颜低着头不回答的样子,似乎是笑了笑。“我不是亲生的孩子,只是华妃娘娘在去相国寺礼佛的时候捡回来的一个弃婴,整个皇室上下,除了大哥、五哥、八弟还有大哥的一对儿女之外,没有一个人是亲生的,你说这消息是真是假?”
弃婴?洛颜微微皱眉,究竟是谁会这么无聊的写这些信给七哥?七哥的身份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啊!
“另外,你昨天当众说的那些话都是皇上暗中告诉你让你说出来的,为的就是保护皇室的纯正血脉,也是为了保住大哥的命,是不是这样的?”七公子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双眼睛通红,看的让人极为难受。
洛颜一直都微微低着头沉默着,可是她这样的沉默只会让七公子更烦躁,他站起来,前倾着身子盯着洛颜,怒吼,“你说话啊!你之前不是很神气的吗?是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所以你才不回答了?”
“七哥,你是在生气自己没有帮上忙,还是在害怕信里写的都是真的,我们都不是父皇亲生的孩子?”洛颜叹了口气,这才抬头看向七公子。
他不是想要答案吗?那么……她就给他他想要的答案。
“我不是洛河的女儿,我是正儿八经的,正统的景盛公主,安梓颜确有其人,正一品孝定国公主也是真的。不管我是不是圣女,我都不会被伤害到,跟信里说的无关,而是我本身就有能力能够护住我自己。至于安宁,安宁替我挡了许多,这条命,就算是交换了。”洛颜笑了笑,“不知道这样的回答,七哥你还满意吗?”
“你说你……不是洛河的女儿?而是父皇的女儿?”七公子有些楞,可是信上说的言之凿凿,他完全找不到半丝错处。
“没错。还有,你也是亲生的,至于谁不是亲生的我还不能告诉你,你只要记得你也是华妃娘娘亲生的儿子,是父皇的儿子就可以了。没有弃婴,没有相国寺,你要记住。”洛颜的声音跟七公子相比,更加的平静,却也更加的有说服力。
“至于昨天我说的话,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难道七哥你不觉得景盛已经沉默了太久吗?如今的景盛,哪里还有史书中记载的那般强盛?哪里还有史书中记载的那般辉煌?曾经的强国盛世,如今可还见得到?”洛颜冷笑一声,“景盛如今沦落到一个要不要养公主也得看其他四国的脸色的国家了吗?七哥,你也读过景盛史书,你也背过祖训书,你难道看不出来当初的开国皇帝有多么的嚣张和狂妄,有多么的霸气和强硬吗?”
七公子被洛颜堵住嘴,的确,现在的景盛处处受制于人,而且行事也越来越中庸,再也没有当年开国皇帝的那股子硬气在了。
“七哥,有些东西需要我们牺牲自己来迷惑众人的。我们既然顶了安姓,既然是景盛皇室的后代,那我们就应该随时做好准备牺牲自己的一切。”说到这里,洛颜忽然俏皮的冲七公子眨眨眼,“七哥,你猜这么多年,八哥去哪儿了?不管发生什么大事,他都不出现,甚至是不踏足大都。”
“什么意思?”七公子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从未出现过的八弟的身上去了?
“你想想,八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连母妃下葬的日子都不出现,更甚至连半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洛颜眨眨眼,“我们这一代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如果还有人想挑拨离间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的话,那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七公子低下头沉默了起来,他目光隐约朦胧,似乎是在想什么。洛颜也不打扰他,坐在他面前手臂交叠,直接趴上去补眠去了。
大约洛颜快睡熟的时候,七公子这才凝着声音说话,“妹妹,没想到你们玩的挺大的。”
“嗯?你说什么?”洛颜已经困的快不行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说话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的。
“我说,你们玩的挺大的。从你六岁起这一切是不是你们都已经算计好了?拜师,拉慕君辰下水,收拢方尚书一家和闻人一家,随后是派李大牛去荒地帮你收复临安。还有狩猎,云王府一行,设计花自雪,拉拢云王府,云贵妃的死,临安军,还有很多我不知道或者我没看到没注意到的事情,其实这些都是你已经安排好了的吧?”七公子越说,声音就越冷静。
虽然洛颜听的心里面一直冒寒气,可是她还是接着装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的听七公子说话。
“很多次你看起来像是下意识的举动,也是真心的吗?还是你早就已经算计好了?那救我呢?你救我也不是处于真心的吧?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似乎所有的一切你都算的极为精准,你这一双普通女子般的小手,究竟是怎么翻动这个天下的?使得整个天下都按着你设定的规则继续存在着。”七公子苦笑了一声,如果,如果她救自己也是出于假意带着自己的目的的话,那他要怎么办?
洛颜原本还是可以撑下去的,但是听着听着她就发现她渐渐有些撑不住了,眼皮子越来越困,她这会儿不用装了,她是真的困了。
七公子独自一个人说了一大顿,一直都没没得到洛颜的回应,他这才停下来奇怪的低头去看洛颜,却发现她已经完全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傻丫头,自己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忙活了那么久,一定很累了吧?有哥哥在啊,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让哥哥来帮你的。”说着,七公子站起来,走到洛颜的身边,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准备朝寝殿走去。
洛颜抓住七公子的衣领,吧砸吧砸嘴,笑了,“有哥哥真好。”
七公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妹妹说,有哥哥真好。她说了,有哥哥真好。
一路畅通无阻,七公子把洛颜轻轻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然后再替她盖好薄被,这才笑着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刚刚从大皇子府回来的冬云和冬雪,见二人走路的方向应该是要来寝殿,他闲庭信步的走过去,拦住她们。
“妹妹她刚刚才睡着了,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情要跟她说的话,就先放一放,等妹妹醒过来再说吧。”七公子声音很轻,就怕惊醒洛颜。
冬云和冬雪一愣,随后停下脚步,“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