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父看周尧夏稍微疑惑就知道自己说什么,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个聪明的学生。
他不说话,等着他的答案。
“怨过。”
听到这两个字渠父心里点头,怨就对了,而他如今能对他坦诚说出来,想必也想通了。
“和和出国,是我一开始就给她定好了的。”渠父开口:“她是我的女儿,我不怕她碌碌无为,可是我不想她空有一腔聪慧却没有目标,没有动力,所以我要逼她,让她出国。”
渠父说吧,周尧夏突然想起来以前她问和晏为什么选了化学,那时候她答得随意:“没什么特别想学的,这个我又不讨厌,就学了。”
当初他只感觉她是随性,听老师一说,他才明白,那是没有目标。
“别人都说我渠重华有一个争气优秀的女儿,我也知道和晏优秀。可是,我希望她是充实的优秀,有目标,有努力。我在她准备出国考试的时候,见到了一个有光彩的和晏,而这种光彩,现在在她身上更加突出。”
周尧夏明白,老师是说和晏如今有梦想,有追求,美人有骨了。
“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希望和晏好。”周尧夏看着老师,言真意切:“当年我不成熟,怨过她,可越长大就越没有理由怨了,我很喜欢和晏,可以说是爱她,要不然,我跟她走不到今天的。”
如果当初,他能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不那么冲动,也许他们就不用分开了。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年少的感情让他们刻骨铭心,也让他们成长。
“我知道你对和和的感情。”渠父不怀疑学生的深情,他拍了拍周尧夏的肩膀说道:“当初我并不知道你们在恋爱。是和晏忙着出国的时候,教你的巴教授跟我说的,我没想到你们在一起了,但我想了想那段时间和和跟你的状态,就没有提这件事。”
女儿瘦了一大圈儿,偶尔见到的学生,阴郁冷漠,有些话,他自然不好再提。
那就是他们分手之后老师才知道他们交往过的。巴教授,周尧夏想起了那个胖老师,应该就是他了。
他记得,他是跟和晏从电影院出来,遇到那位老教授的。五十多的年龄,带着妻子去看电影,他们打了招呼。
没想到,老教授竟然跟老师说了。
“和和那段时间瘦得厉害,偶尔你师母提起你,她也是缄口不言,唉……无意拆散你们,老师很愧疚,尧夏。”
渠父这是第一次跟人说起那段往事,因为女儿跟学生已经分开,他也没跟妻子说这件事。
只能一个人愧疚。
他愧疚于自己无疑的安排让两个孩子分开,更害怕两个孩子以后会过得不好。
“老师。”周尧夏没想到老师曾经因为这事儿而惭愧,他看着面色不好的老师,安慰道:“这也算是对我很和晏的磨砺,老师,我跟和晏还在一起,还好好的,您……也是为了我们好。”
渠父从知道两个孩子又在一起后,心里就好受了很多。这些年,他看着女儿无心感情,听着学生仍未娶妻的消息,心里的罪恶感一直有增不减。
好在他们又在一起了,时间让她们成长,更知道为彼此着想,更加成熟,这是他欣慰的。
他拍了拍周尧夏的肩膀:“你们好好的,我很高兴,尧夏啊,老师就这一个女儿……”
渠父说着,有些伤感。
“老师。”周尧夏能感觉到老师心情的波动,他是男人,有一天也会有女儿,这种心情,他能理解一点点。
“我就交给你了。”渠父放下在周尧夏身上的手,背过身不让学生看到他动容的一面。
他希望女儿嫁的良人,幸福安康,可是啊,那是女儿啊,他养了二十八年啊。
“老师,我一定会对和晏好的,您放心。”周尧夏承诺。
渠父笑,点头:“我相信你,尧夏。”
不知道父亲跟周尧夏又谈了什么,总之周尧夏对父亲更加的尊敬,而父亲对周尧夏更是如同亲儿子一般。
和晏问周尧夏,周尧夏只是抱着她,并不会答,和晏便没再问。
第二天,两家约在了中午见面,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家酒楼里。
两家人虽然不曾见面,可因为有两个孩子在,对彼此已经有了了解,再加上周母跟渠母性格差不多,容易交流,又有个活脱的周商宁,两家人很快就熟了起来。
两家的妈妈在说着圈子里的八卦,周父跟渠父也聊了起来。
两人一个从商,一个在校从政,都是见多识广的人,所以有不少共同话题。
和晏看着两家父母抛下他们聊的热火朝天跟周尧夏低声嘀咕:“我们两个才是今天的主角呀,怎么都没人管我们。”
周尧夏夹了一块儿豆腐到和晏碗里:“来我管你,管你吃饭。”
和晏白了她一眼,又是一笑,一旁的周商宁看着两人的相处,算是信了老妈说话,他这个哥,真是被下了降头了。
他看着看起来温柔无害的嫂子,在想想母亲说嫂子的厉害,不由得问道:“嫂子,你在一群男人堆里打拼,压力是不是很大啊?”
男人堆里打拼?和晏想想研究所里的男女比例,感觉周商宁这样形容很贴切。
“也还好,做实验这种东西吧,说他有竞争也有,毕竟好项目谁都想做。可是,每个人擅长的领悟不同,研究方向也就不同。”
“所以,竞争方面还可以,只是有时候,实验容易到瓶颈期那时候才是最煎熬的时候,有的人是睡不着,吃不下饭,我呢,就是掉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真是不容易。”周商宁听着直摇头。
比他大几岁,如今成绩卓然,果然是受过大罪,才有收获。
周母听几个年轻人说话,也被吸引,如今听和晏这么说,很是心疼她:“那么辛苦,现在还掉头发吗?”
“没有,现在很少了。”
“那就好。”周母点头,拉着一旁渠母的手,亲热地说道:“姐姐啊,你怎么养那么优秀一个闺女啊。”
“一般一般。”渠母摆摆手:“走对了路子罢了,我看尧夏才是好,稳重懂事,还会照顾人。”
然后两个母亲就开始了互夸孩子模式,说着说着就步入了正题,只听周母说道:“两孩子也不小了,咱们看什么时候把他们的事儿办了。”
包厢了顿时安静了,好一会儿,渠父才来说道:“看两个孩子的意思吧。”
几道齐刷刷的目光看过来,和晏拉了拉周尧夏的胳膊,低头装鸵鸟,一旁的周尧夏轻慢地开口:“和晏要给梁泠当伴娘,我们想着等蒋洌他们婚礼办完之后再领证,至于婚礼的日子,你们挑吧。”
他们不能立马结婚,周母心中遗憾,可蒋洌的婚礼还有一个多月,那他们领证,结婚也就三月两月的事儿。
想想,她便开心了,小手一挥:“好好好,时间我们挑,挑个黄道吉日。”
说完她问丈夫:“那我们什么去下聘合适?”
周父看向儿子,看儿子瞅着他,想了想说道:“挑个好日子吧。”
周母点头,忙跟渠母说:“过些天我们跟尧夏爷爷去你家下聘,下了聘,你家闺女可就是我家的啦。”
“给你给你。”渠母大方地摆手,说罢又说道:“让老先生出面,会不会太麻烦老人家。”
“不会。”周母摇头:“给孙子定儿媳妇,老爷子起劲儿着呢。”
渠母这才点头,没在说什么,不过对周家的态度,她很满意。
她们的求娶态度这么好,就说明他们对女儿的重视。
一顿饭,该商量的事儿也商量的差不多了,两家人这才散。
两方父母分别回家,周商宁被朋友叫走,和晏要去研究所,周尧夏送她。
车上,她问周尧夏:“咱俩的婚姻大事儿就这样定了?”
“嗯哼。”周尧夏心情大好地点头:“定了。”
和晏伸手抓住和晏的胳膊:“周哥哥,你以后可得对我好啊。”
“嗯,包在哥身上。”
“哈哈。”和晏点头,拉着他的手两个人都没说话。
沉沉浮浮,曲曲折折,如今两人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到了研究所,和晏刚穿上工作服,就看任意插着耳机摇头晃脑地走了出来。
“呦,渠教授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说的好像我很不爱工作一样。”和晏笑道,看任意耳朵说明晃晃的耳钉,鄙视他:“任公子,你几岁了?还带这种非主流的东西。”
任意摸了摸耳朵,邪邪一笑:“这跟年龄没关系,这是爱情。”
和晏耸了耸肩,表示受不了他的肉麻。
“您继续您的爱情吧,我去实验室了。”
她正要走,被任意叫住:“别走啊,咱们聊聊。”
“聊什么?”
“聊聊你那让我痛心的感情。”
“……”和晏看着任意夸张并且恶心的抚心口动作,嘴角抽了抽,说道:“今天见家长了,过段时间结婚,满意吗?”
“……不满意。”
“那您继续。”
“呀呀呀~和晏啊,你怎么能狠心抛弃我呢!”
和晏听着任意的鬼叫,心情很好的去工作了。
身后的任意,看着她的背影,久久看着,然后摇了摇头,又摇头晃脑地继续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