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离娘家比较近,两个直接去了渠家,推开门,大家都没有睡。
渠母一看女儿回来,上前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一生跟医院打交道,也最是不流泪的她,抱着女儿,哭出了声。
和晏听着母亲的哭声,心里也难受,她知道母亲害怕,其实她也害怕。
她被甩开的哪一刻,满眼,满脑子都是宋潮白被撞的情形,她没有别的思考。
是今天宋潮白醒来以后,看着宋母喜极而泣,看着她这两天头上生出的银发,她才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若是她出事,她的母亲,父亲,一定也是如此。
早生华发,痛不欲生。
她拍着母亲颤抖的身子,轻声说道:“妈,没事儿,我这不是没事儿。”
渠母抽泣着,用手抹了抹眼泪才放开女儿,看她从上到下没有伤,她才点头,拉着她的手不放。
“你快让和和过来坐。”渠父说道。
这两日,他也并不好过,这会儿看女儿没事儿,他也很感慨。只是男人到底不如女人感性,还有一定的忍耐。
和晏坐下,旁边的小表弟也伸手抱了抱他,声音带着哭腔:“姐。”
和晏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儿,没事儿。”
待一家人平静了下来,和晏跟父母说了宋潮白的情况,宋母眼泪纵横。
“救命之恩啊,救命之恩。明天我跟你爸就去宋家拜访,等他好一点,我们再去看他。”
去宋家拜访?和晏看周尧夏,周尧夏拉着和晏的手,跟岳父岳母说。
“明天我爸妈也去。爸,妈,你们一起吧,也算有个照应。”
宋母对和晏有看法,周尧夏怕岳父岳母去了会受她的气,有他父母在,有她母亲在,可能情况会好一点。
渠父渠母点头,随后没有多问什么,渠母催女儿去房间:“你快去洗澡吧,在医院待两天了,我用艾叶给你煮了洗澡水,杀杀毒,杀杀毒。”
和晏去了卧室,渠母去了厨房,渠父把周尧夏叫进了书房。
和晏泡在加了艾草的洗澡水里,闻着艾草的的清香,她整个人放松了许多,躺在浴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她醒来,是被的刺痛,给疼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周尧夏坐在床上,往她膝盖伤口上,上药。
“疼吗?”
两个膝盖都是青紫,颜色深的吓人,膝盖上方还有一道不小的口子。红红的,像是要发炎。
这是那天摔的,这两天穿着长裙子,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知道。
昨天夜里上了一次药,一天下来,没有见好,竟然又严重了。
和晏从来就不是一个能承受得了疼痛的人,她只是忍得住,不说不叫而已。
这会儿面对他,她不需要忍。
“疼。”
“涂了药很快就不疼了。”
和晏摇头:“涂药不行。”
周尧夏看她:“那怎样能行?”
和晏双手伸向他:“抱抱。”
周尧夏把药合上,随手扔在床上,到她旁边,把她抱在怀里。
消肿化瘀的药有味道,他的手上就有一股药味儿,和晏却闻得很喜欢,她埋在他怀里,半天说道。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经常去医院看宋潮白,周先生不要吃醋。”
周尧夏勾笑,拍着她的背:“放心去吧。”
和晏埋在他怀里,嘴唇勾了勾:“那么大方。”
周尧夏依旧拍着她的背,悠悠的很有节奏,好半晌,他才开口。
“我信你,也真的感谢他。”他亲了亲和晏的额头,轻声说:“这次,不是你欠了她,是我欠了他。你安心的该上班就上班,该去医院就去医院,其他的事,我来。”
和晏点头,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她最近流了太多的眼泪,一低头便有东西从眼里落下来。
她紧紧搂着周尧夏的腰,埋在他怀里。
第二天和晏向研究所请了个长假,杜前辈很开明,没问什么就准了她的假。
她便有课的时候去上课,上完课就去医院。
宋母对她依旧是不待见,只是也有改变,她不会对她冷言冷语,也不会打她,她们相安无事。
许诗玲她也经常见,基本是她任何时候到医院,她都在,素脸朝天,指甲干净,这样一看,很像二十刚出头的姑娘。
她偶尔在病房里,偶尔在外面,和晏见到她,她会冲她点了头,却不怎么说话。
就这样过了两天。
第三天上午,上了两节课,和晏到医院,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宋潮白的一个表弟,在坐着打游戏,看她来了,喊了声姐,就说出去走走。
和晏点头,把买来的一大束雏菊放在花瓶里,用喷壶洒着水,她问宋潮白今天感觉怎样?
宋潮白点头:“比昨天好一些。”
“你每天都这样说。”和晏笑着坐下,拿一个苹果给他削。
她削苹果的技术不好,皮儿成不了条儿,总是断,她就把垃圾桶放在身边,对着垃圾桶削。
她看着安静的病房,总算明白今天病房少了什么,就问宋潮白。
“许诗玲今天没来?”
她在的时候,总是有存在感的,想为宋潮白做任何事,有经常出乱子,病房里还算热闹,不想今天这样安静。
宋潮白看她笨拙又认真的削苹果,问她:“你没看新闻?”
“新闻?”和晏停手:“没有,跟新闻有什么关系?”
“张碧芝被警方带走了。”
张碧芝,许诗玲的母亲。和晏猛地惊醒问:“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四十分钟前。”
那时候她在上课,开车又没有听广播,她并不知道。
把苹果放在盘子里,和晏拿纸巾擦了擦手,拿出手机翻新闻,果然头条。
《公安厅长夫人被警方带走,接受调查》
下面的报道很简短,但意思很明确,大概是跟前几天市医院门前的车祸有关。
和晏看着直皱眉,只有张碧芝妈?可周尧夏不是说。
她正想着,就听宋潮白问:“想什么呢?”
和晏摇了摇头,只是看着宋潮白这一身的伤,她想,他应该知道是谁让他变成了这样。
“这件事情不对。”
“不对?有什么不对。”
和晏洗了洗手,又拿起苹果接着削,说道:“你住院的当天,周尧夏跟蒋大哥就着手开始查这件事情了,因为人是冲着我来的,很好查,他们怀疑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许诗玲的母亲,她为了谁你也知道,另一个,也是个女人,你可能听说过,是东明集团的千金小姐,柳蔚真。”
“柳蔚真?这两个人怎么扯到一起了,她为了谁。”
“她为了谁?”和晏笑:“周尧夏呗,柳蔚真喜欢周尧夏,我一直都知道,想着我们结婚了,她能想明白,没想到。”
宋潮白点了点头,又问:“那现在怎么只抓了张碧芝一个?”
和晏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想,柳蔚真是个聪明女人,她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把罪责都推给了张碧芝。”
话说完,和晏听到病房外面有什么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她拿着苹果,开门去看,外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问宋潮白:“你听到刚才有什么声音吗?”
宋潮白手摆了摆,表示没有。
和晏又往门口看了看,还是没人,她点头:“那可能我听错了。”
关上门,她继续削苹果。
病房隔壁的房间里,房门半开,上楼给宋潮白做检查的护士,看着半开的门,疑惑地走过去。
这一层的病房是特护病房,一层楼没住几个人,她记得清楚,宋先生旁边的这间病房,是没有住人的。
怎么这会儿门是半开的,是小孩儿调皮,在这儿玩儿了?
护士走到门前,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细碎的哭泣声,是个女人的哭泣,她轻轻推开门,看到靠着墙哭的女人,不由得喊了出来。
“许小姐。”
许诗玲头低了低,手在脸上擦了擦,她站起来,冲护士点了点头。
走出病房,她看了眼旁边的病房,回头对护士说:“就当你没有看见过我,谢谢。”
她说完,走到电梯旁,看着还在一楼的电梯,她转而走向步梯,走着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被接起。
她说。
“能让我见见我妈妈吗?”
“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爸爸!”
许泉韦拿着手机,叹息了一声:“诗玲,我现在分身乏力,外面围着一堆记者,多少人都在盯着我。”
许诗玲跑着下楼梯的步子一顿,她吸了一口气,颤抖地问:“那你就不救她,不管她了是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现在没办法而已,诗玲你在等等,你妈妈今天只是被带去问话,如果没事,她今天就会被放出来。”
“呵。”许诗玲自嘲一笑:“爸爸,怎么可能会没事呢?没有足够的把握,你以为公安局的一个队长把厅长夫人带去警察局吗?”
许泉韦沉默,他不得不沉默,因为他女儿说的很对。
这个总是长不大的女儿,在这个时候总有几分像他了。
听父亲沉默,许诗玲眼泪流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开口:“爸爸,我求求你,你让我见妈妈一面,尽快!”
“怎么了?你知道了什么?”
“是,我知道,我知道妈妈没有不说实话的理由,她要是再不说实话,她就要彻彻底底当柳蔚真的替死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