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茗嫣点头:“好啊,你去忙吧。”
时简冲她点头,跟方青俜也点了点头,不平不淡地说道:“再见。”
她擦身走过去,方青俜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清淡甚至有些冷意的香水。
她是那家香水牌子的铁杆粉丝,十几年来一如既往,雷打不动。
她这个人看起来绝情冷淡,实际上长情的很,喜欢什么,就会一直喜欢,比如这款香水。
而她这个人绝情起来也真绝情,因为她的母亲,她跟亲生父亲断绝父女关系,远走异国,孤身一人。
如今,这绝情用在了他身上。
方青俜心中苦笑,一旁的未婚妻的胳膊还挂在他身上,女孩子甜美的香水味若有若无充斥着他的鼻子。
他往前走,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不反抗,那就顺从到底吧。
至于她,他的幸福,不是他能给得了的,他方青俜是个懦夫,配不上她那份孤勇。
时简到休息室,凉爽的温度跟初夏的外面,完全不一样,她拿了杯的西瓜汁,喝了一口。
心里的热被压了下去,她坐下,就听和晏问她:“你去哪儿了?那么长时间,以为被秦涣拐走了呢。”
“他能拐走我?”时简“切”了声,慢悠悠地说道:“头一次来这儿,走了点弯路。”
梁泠坐在镜前,任化妆师给她做最后的修饰,看向说谎不脸红的姑娘:“有人领着你还走弯路!那这儿,真是不好找啊。”
时简讪笑,双手合十拜梁泠:“放过,放过,今个儿您老大婚,我不给你添堵,回头一定告诉你。”
到底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梁泠点头,不再追问。
几个人歇了没十分钟,秦莞这个玩儿疯了的小花童带着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小帅哥过来了,然后她们被告知,婚礼马上要开始了。
十二点整,婚礼开始。
门从外面被推开,梁泠一眼就看见在门外等着她,一身正装的,她的父亲。
他到底还是老了,头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可鬓发还是白了些。
不经意间,他们这二十年平淡的父女感情,倏忽而过。时光啊,在怎么不愉快,也走远了。
“怎么在这儿?”
他完全可以在会场外面等她,不用到这里来的。
“你妈让我来的。”梁父开口,不经常与女儿说话,他并不擅长跟她单独交流,他局促地看了眼时间说:“时简差不多了,下去吧。”
梁泠点头,看着父亲弯起的臂弯,沉默地走了过去,手穿过他陌生又有些僵硬的胳膊,轻放在他胳膊上。
跟女儿的亲近让梁父感觉不自在,可似乎又并不糟糕,父女俩还算平静地下楼。
梁家父女在前面走着,和晏跟时简在后面跟着,由于梁泠的头纱很长,他们在外面格外小心,还要照看两个抱着撒花蓝的小朋友。
很快到了会场。
梁泠下了车就被蒋洌抱着直接到了休息室,婚礼现场,她第一次见。
昨天来还是光秃秃的草地,一夜之间完全变了样子。白色玫瑰,永生花,各色气球,出现在婚礼的各个角落。
梁泠看着,看着用风信子做出的大背景台后站着的男人,微微一笑。
婚礼布置,蒋洌问过她的意见,她倒是无所谓,让他自己看着办,从那以后,他真的就看着办,再也没有问过他。
他以为他是不上心,没想到他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走吧。”音乐响起,梁父看女儿对着前方笑,轻声说了句,抬步往前。
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他用双手迎到这世上的女儿,如今他又用自己的双手把他送到另一个男人手里。
他这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是他的太太。可就算是冷淡,就算是不亲近,他也不得不承认,血缘说到底还是血缘。
父女说到底还是父女,打断了骨头,还连着血肉。
想着,梁父垂在一旁的手握了握,之后,搭在了女儿的手上。
梁泠被父亲的举动吓了一跳,那么多人看着,她没办法大幅度摆头,眼睛往身边人哪儿看了看。
给了她生命,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依旧面色坚毅,看起来依旧冷情的很。
可是,那放在她手上的手是怎么回事儿?
梁泠想着,就听见父亲低低的声音:“我跟你妈不出国了。”
不出国了?为什么?不是说暂住国内,这次去就彻底在国外定居了吗?为什么?
梁泠疑惑着,就听父亲说:“爸爸……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梁泠……好好生活。”
梁泠抬头就看见一步之遥的蒋洌,他今天很高兴,脸上很愉悦,而这时,她的关注点不是这些。
她又看向父亲,他在看着她,这么近的看着她,直视她的眼睛,梁泠看得见他脸的颤动,看得见他眼底若有若无的光。
梁父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一刻,突然就感慨了,他看着女儿的疑惑,第一次对她笑,笑的真实,甚至有些温暖。
“爸……”这样的日子里,父亲的一系列的反常,让梁泠的心里也有些触动。
梁父深吸了一口气,又拍了拍女儿的手,这才恢复了正常把女儿交到女婿手里,拍了拍两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梁父张了张口,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之后他松手,退到一旁太太座位旁边坐下。
是父女,性情等都有些相似,那个亏欠了她二十多年的父亲突然伤感,动情了起来。
梁泠懂得那个男人是真心的。也许是这场仪式勾起了他的两人之间薄弱的感情,让他感慨,也许是……他真的想改变些什么。
梁泠想着,手被握了一下,她抬头,撞到蒋洌带笑的眼里,他今天真是高兴,一向冰冷的眼睛现在都有些弯的趋势。
想到这些有可能是因她而起,梁泠露齿一笑,蒋洌本来极度收着的笑意,因她的一笑,又放开了许多。
一对新人举目四望,相识一笑的样子,看得宾客纷纷鼓掌祝福。
接下来,拜父母,两人宣誓,交换对戒,亲吻,一直到扔捧花,整个婚礼温馨而又幸福。
捧花,由于梁泠的刻意毫无意外地被和晏接到。因为最近在网络上爆火,大家都知道她跟周尧夏在一起,纷纷起哄让他们接吻。
朋友父母都在,和晏脸红着不愿意,却奈何周尧夏大方地直接众目睽睽地,抱着她的头亲她。
还好他晓得是公共场合,又清楚今天谁是主角,短短几秒钟就放开了她。
和晏以为亲完就结束了,却没想到这位爷揽着她,笑意浓浓地对着热闹起哄的人说:“明天我跟和晏去领证,你们准备准备红包吧。”
如此明目张胆的不要脸,惹得一群单身朋友摩拳擦掌要揍他。
闹过之后,就是婚宴了。和晏跟时简陪梁泠换了衣服,就跟着她一桌一桌的敬酒。
和晏有周尧夏在身边,酒是一滴没多喝,那些闹腾的年轻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调侃归调侃,也都很给面子。
可是看秦涣一杯一杯地替另一个伴娘喝酒,年轻小伙子就郁闷了。
今天这场婚礼,伴娘一个比一个好看,周少爷家的科学家,他们想都不敢想。
虽然姑娘长得端庄好看,可脑子太逆天,他们是一万个降不了。另外,人家明天就要领证了又有周少爷的威名在,他们只有祝福的份。
那就剩另外一个。那五官一看,就不是外面的整容妖艳能比。而且据他们观察,这姑娘虽然话不多,可偶尔说几句话,那声音,真的动听!
于是一群单身把别人的婚礼当成相亲场地的公子哥们,心里开始打起了主意,试图摘了这朵喜人的花。
没想到,半路上,来了个秦二!
一个兄弟看秦涣又替伴娘喝了一杯酒,挑着醉眼问:“秦二,你什么时候酒量这么好了?替人家喝了一杯又一杯。”
秦涣酒量并不好,这会儿胃已经开始难受,可人并没有醉,他一看这狐朋狗友之一开口就知道是找骂的。
他端着酒杯,走到说话的兄弟面前,倒了一杯到兄弟的杯子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勾肩搭背地说:“你不看今天喝的是什么酒?就算是喝死也不省不是?”
说完,他勾着兄弟的脖子说:“这个是未来嫂子,乖,懂事儿点。”
“好你个秦二,下手真快!你不知道一群兄弟都……”
“都怎么?”秦涣挑眉,脚下用劲儿踩了一下:“告诉你们,她是爷的。”
说了大实话的某兄弟被踩的龇牙咧嘴,正要说这秦二见色忘友,就看他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喝好,吃好!”
你这阴风阵阵,我这还能吃好?不过,说归说,一群人也都懂,人既然被秦二定了,那以后就是嫂子了。
谁也别扯别的。
时简被秦涣挡了一杯又一杯,看他偷偷摸胃,不由得担心:“你怎么样?胃难受吗?”
“没……”本来想逞英雄说没事儿的秦涣看着时简关怀的眼神,话一转:“没那么严重,就是有点疼。”
“那你别替我挡了,我能喝的。”时简说着,怕秦涣不信,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
“呵,喝的人事不省吗?”秦涣勾笑,看着时简窘迫的脸说:“还是我喝吧,不然,你再喝多了,谁抱你回家?”
“……”时简现在总有一种秦涣在调戏她的感觉,可一琢磨又似乎不对。
毕竟,那天确实是他抱……她回家的。
回他家。
“走吧,也快结束了。”秦涣拍了拍时简的肩膀,时简点头,两人并肩跟上前面敬酒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