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愿别来无恙李师兄,逍遥似春风。奈沟渠照月,蓬莱隔海,鱼雁迷踪。多少山中岁月,心态已龙钟。昨日林花谢,浊眼空空。
本欲当时执子,又缩回手去,留待从容。却天旋地转,便逝水匆匆。问三生,缘来何处,叹人间,迷雾塞苍穹。悲与喜,庄生蝶梦,寂灭残红。
——拟作《八声甘州?寂灭残红》
话说当时,那咏经先不回答李诗剑,而是喊了一声“师父救我”,果然令欧阳镜明失了分寸。
欧阳镜明碍于刚刚木元子指责李诗剑的一番话气势逼人,自是有些迟疑,此时听了咏经呼救,再一次定下了决心,就用神识传讯之法向木元子道:
“木老弟,依我看,这李诗剑心理果然应该是扭曲了的,不然,何以会娶个妖修作妻子?可是他越是心理扭曲,咏经落在他手里,我就越是担心哪。这次就便宜他李诗剑一把,李诗剑的狗命,无论如何也不能跟我徒弟咏经相比,我们不能因小失大,是吧?”
木元子听了,心头暗骂:什么破烂长老?这真是‘人不偏心狗不吃屎’哟!你徒弟重要,不能因小失大?我看你也不过是说一套做一套罢了!你当初训斥我,要我加强关防之时,又是怎么说的?那时你说的可是大义凛然的呀!瞧你这徒弟被人家抓住,这个事情怎么显得有些怪怪的呢?我呸!搞不懂!
然而心头虽然暗骂,木元子嘴里却恭敬多了:“长老说得是!李诗剑不过是小虾米,咏经师侄是一棵好苗子,岂能为他李诗剑陪葬?”
欧阳镜明点头,沉声道:“李诗剑,你出来吧,不过,放了你之后,你要兑现诺言,赶紧放了咏经!”
说罢,欧阳镜明闪身后撤,让开了密室门口儿。木元子见了,虽是心中不乐,却也是主动撤身让路。
李诗剑暗道一声“惭愧”,左手抓着咏经,右手将雷电霹雳剑拟在咏经的脖子上,一步一步地出了密室,到了光天之下,化日之中。
李诗剑神识传讯给咏经道:“弟弟,我这一去,办完了事情之后,必当加紧修炼,争取早日达到你说的修为境界,能查看人的三生三世,确认你的前世。”
此时欧阳镜明和木元子正眼巴巴地盯着李诗剑,生怕他不放咏经呢。
恰是此时,李诗剑身形一动,即将闪身进入桃源珠之际,咏经却是动了,突然发力,将脑袋一偏,身形一矮,原地就是一脚,直跺在李诗剑的肚子上!
李诗剑猝不及防,被这一脚踹得直飞数丈之外!
与此同时,咏经大叫:“明宗叛徒,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上啊!拿下他!”
在欧阳镜明和木元子眼中,只见李诗剑被咏经一脚踹飞,飞到数丈之外时,却是眨眼没了影踪!
他二人情知已是拿不得李诗剑了,木元子摇头叹了一声:“唉,终究给这小子逃掉了!”欧阳镜明却道:“咏经过来!”嘴里说着,人已是飘然飞出,蹿到了咏经身边,来保护弟子。
然而,果如木元子所说,李诗剑逃掉了。
确定了李诗剑已经逃掉了之后,欧阳镜明向木元子道:“木老弟,你这密室我还要借用一下,我得帮助咏经发散药力,他被李诗剑那叛徒打扰,还没来得及静修呢。”
木元子虽是心中有所不满,却仍然恭敬地道:“长老请便。”
于是他人退下,欧阳镜明带着咏经进了密室,犹自吩咐那咏忏道:“咏忏,你先去玄木关主府大厅中呆一会儿,我安排了你二师兄之后再过去。”
欧阳镜明支开了别人,师徒二人进入了密室,欧阳镜明察看了一番,发现密室内没有任何三观镜以作监视,这才冷了脸,向咏经道;
“咏经,你给为师我跪下!”
那咏经一边跪下,一边说说道:“师父为何发火?弟子无知,望师父训示。”
“咏经!今天的事情,我就奇怪了,那李诗剑是怎么跟踪你进了密室的?他跟你说了什么?”
咏经听了,心下暗思:依师父的个性和对我的感情,此事我只有实话实说,才能不惹师父疑心。
想到这里,咏经向欧阳镜明说道:
“师父,他怎么跟踪我进了密室的,弟子的确不知道。至于他说了什么,其实就是一再称说我前一世是他的弟弟。”
“就这些?”
“弟子当时说了,须得到了我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能查知自己的前世今生了,那时自然就清楚他是不是我的哥哥。”
“所以你就帮了他一把,做他人质,助他要挟为师,放他走人?”
咏经赶紧道:“师父明鉴!弟子是怕今日抓住了他,依我明宗法规处死他之后,将来我若查知了他真的是我的哥哥了,我不是从此抱憾终生么?师父放心,若是将来我查知他不是我的前世哥哥,我一定亲手抓住他,扭送法堂,交给师父!”
欧阳镜明叹了一口气道:“我估摸着,你必是这么想的,不过,你今天演得虽好,却不应该啊!而且那木元子,也是十分精明之人,万一他看出破绽,起了疑心,这个对为师我可是不利啊!”
咏经连连叩头:“师父,弟子知错了!”
欧阳镜明无语,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咏经,你服药之后,应当及时静修,这样子药效才能达到最好——得了,你赶紧静坐修炼去,为师我先去关主府客厅那边了。”
不说欧阳镜明离开密室,去观测那木元子有没有疑心此事,且说李诗剑出了玄木关,驾驭桃源珠,直飞缁衣寺。去见翠姑。
这里顺便交待一笔,那西灵仙山的郎青元,潜伏在玄木关,好久都没见李诗剑的影子,猜测不出李诗剑到底走到哪里去了,只好无奈转回,跟黄啸复命去了。
李诗剑走到哪里去了?桃源珠飞行数日,李诗剑终于找到了缁衣寺。
李诗剑身缁衣寺前,向扫地的小禅宗打了个问讯:“敢问小师父,不知史翠翠可在此间?”
哪知那小和尚从来就不曾听说过翠姑的名字,听了李诗剑的话,不由得茫然:“施主,我们缁衣寺里,没有叫做史翠翠的。”
李诗剑一愣神儿,明白过来了,赶紧又道:“啊,是我报的名字不对,翠姑,噢,不,是你们的圣姑可在此间?”
那小禅宗听了,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原来施主是找我们的师祖奶奶的!”
说到这里,小禅宗抬手指着东院道:“东边那院子,是我们师祖奶奶的禅堂,你去那边找她老人家吧。”
于是李诗剑谢了小禅宗,往东边跨院来找翠姑,那院门是敞开的,老远就望得见禅堂里,古佛旁边,翠姑在坐禅诵经。
陆三丫正陪在旁边,还有一个小娃儿,正是那果儿。
李诗剑一进了院子,陆三丫就发现了,当即站起身来,搀着那果儿,迎到院子里来了。
陆三丫道:“李师叔,你果然赶过来了,西灵仙山的黄山主果然没有为难你和薛师叔——怎么不见薛师叔?”
此时李诗剑见了翠姑,心头也是百感交集,一时间有些呆,听了陆三丫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即心意一动,薛小妹现身当场。
那果儿早已奔过来,却又缩回身去,牵了陆三丫的手,直嚷道:“他们不是我阿爸和我阿妈。”
陆三道:“果儿听话,他们就是你的阿爸和阿妈。”
于是果儿这才怯怯地叫了一声阿爸阿妈,却仍然满眼时都是疑惑。
李诗剑和薛小妹也被果儿叫得满脸疑惑。陆三丫怕果儿听见,用神识传讯法解释了一遍,李诗剑和薛小妹这才明白。
原来果儿在陆三丫的追风灵船里,随着陆三丫到了缁衣寺。陆三丫留下来,跟翠姑在一起,终于有一天,翠姑发现了这个孩子。
当时翠姑以为是陆三丫的孩子,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小棒儿和陆三丫夫妻俩多年未见面,哪里来的这个孩子?
陆三丫给翠姑解释说是李诗剑夫妻捡来的,翠姑反而以为陆三是怕自己伤心,故意把亲生的说成捡来的,以宽慰自己。
等到查看了这果儿的情况之后,翠姑埋怨李诗剑夫妻不会照看孩子:
这孩子是生成的先天境界,广明世界里的凡人都是这个样子,寿命颇长,却不能修炼,然而,若是用了洗脉易丹功法替他伐毛洗髓,那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踏上修炼之途了。
然而李诗剑夫妻不用洗脉易丹功法,却用自身的仙家仙道真元来给孩子充饥,可就是把这孩子的修仙前程给坑了——
这孩子从此也算是踏上长生之途了,却也永远只能是这么个状态,既长不大,也就永远“年轻”,进一步地说,永远是个孩童了。
陆三丫也才就翠姑的话明白了这些,后来又再次说到这孩子是捡来的,以及那一回,李诗剑幻化作这果儿阿爸阿妈的事情。
翠姑听了之后,定了一计,让陆三丫跟果儿说,他阿爸阿妈是修仙之人,原来他所见到的模样,不是真的,真正的模样,却是这么样子的,并且让陆三丫用神识成像法呈现给了果儿看。
陆三丫用神识成像法所呈现出来的模样,正是李诗剑和薛小妹的像,二人又天天“熏陶”,于是果儿这个没有什么真正见识的小小孩童,自然就当了真。
只是今天乍见了李诗剑和薛小妹本人,果儿还是有些疑惑的,因此才说李诗剑夫妻二人“他们不是我阿爸和阿妈”。
等到陆三丫再次“提点”之后,果儿终于叫了阿爸阿妈了,但是小心眼儿里的疑惑仍然还有。
李诗剑夫妻听了陆三丫说明情况,为着打消果儿的疑惑,为着果儿的童年愉快,也就当面幻化给果儿看,这一回,在果儿眼中,果然是再也没了疑惑,只剩下欢呼雀跃了!
李诗剑依陆三丫的指点,安顿好了果儿,就上禅堂来见翠姑。
薛小妹在此等时刻,那自是步步留心,生怕一步跟不到,自己的丈夫就会被翠姑给抢走了似的。
却说翠姑呢,先前坐禅诵经,早也知晓李诗剑到了,却是一时间,心头不能安静,就坐着不肯起身,直到觉得心情平复了,这才站起身来,正迎面看到李诗剑进入了禅堂,还有一个美女,侧着身子,半依偎着李诗剑,跟在旁边。
翠姑情知这美女就是李诗剑的妖修妻子薛小妹了,心头不免又有感触,当即低了低头,又瞬间再次抬起头了,望着李诗剑夫妻二人,合什道:
“阿弥陀佛!李师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