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岁月催人回首难,春风易老鬓霜寒。
江湖永夜星无语,浊酒空杯月又残。
但使春恩能醉客,何来秋恨却凭栏。
身当正道沧桑路,心许禅林自在天。
——谨拟七律《岁月》。
却说托钵僧当时直觉不妙,向厉文山道:“厉道友,你要加快炼化速度!”
厉文山刚刚被那衍时轮爆掉时发出的声音惊了一下,幸好没有走火入魔,此时乍听托钵僧之言,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明尘道友?”
托钵僧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向厉文山道:“厉道友,你看!”
说话之际,托钵僧手上再现命运衍时轮,这一回,推演到进入那天涯路口内之后,衍时轮衍化方向不再向心镜上人那边调转,依然直追李诗剑。
厉文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时,只见李诗剑与薛小妹夫妻两个,刚刚来到下位世界,刚刚风遁到那太平汗国西京天同府上空,却是天色大暗!
太平汗国西京皇宫大殿前,高筑神台,那太平汗皇李太平,全身整齐,面南向天,跪于台上,大声宣读罪己诏:
皇天后土,朕以不德,继承皇汗之位,二十三年来,先是赖父汗遗泽,风调雨顺,民生富足,国势强盛,红毛宾服,南平归心。至于今年,屡现不祥,异象纷出,咎由朕起,是因朕之颇耽宴乐,安享太平,不能居安思危,戒奢以俭,以致……
……
厉文山看到这里,惊道:“明尘道友,这是世界大毁灭之征兆!这九重天世界成为混乱世界之后,居然真的有大毁灭之日!那个命运王族的弃儿说的都是真的!”
托钵僧心中惊悚,闻言点头,又将衍时轮倒转调整,调整到刚才观察推演心镜上人的一幕,但听得轻轻地,“砰”地一声响过,命运衍时轮再次爆了!
厉文山此时,对于这太极球的炼化,已经完成了大半,见了衍时轮中的情景,心中感应极为强烈,当时吃惊地叫道:“他是冲着我来的!”
托钵僧言,心中也是吃惊:“厉道友,你怎么知道他是冲着你来的?”
厉文山道:“我有着十分强烈的直觉啊!瞧他进入的这个方向,我便感觉他是直向我扑来,目标不仅是我,更是包括我现在所炼化的这太极球!”
说到这里,厉文山补上一句:“还有,我居然看不出他心镜上人的修为境界是多高!只能凭直觉感应,他应当是不低于仙道八阶了!明尘道友,你看得出来心镜上人的修为境界有多高了吗?”
托钵僧心中是咯噔一下子:“哎哟!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一点,我也没看出来!”
厉文山道:“明尘道友,啥也别说了,你护法,我再抓紧炼化这太极球——自打刚刚看过了这衍时轮中的情景,我这心头,就突然生出一种极大的危机感,而且是越来越强烈了!”
托钵僧连忙道:“既然这样,那么厉道友你赶紧吧!”
此时太极图小广场上一片寂静,厉文山再次开始了全力炼化,托钵僧守护在旁边,不由自主地再次打出命运衍时轮,又一次往天涯路口看去,打算推算一下,自己何时送这钵里近四万逃难修仙者过去,不想没看到这一幕,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子!
托钵僧心头一阵恶寒,感慨着调整命运衍时轮,专一来察看此人;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那烁珠娘。
原来烁珠娘也是往那天涯路口里钻进来了!
托钵僧将命运衍时轮倒转,内心却是莫名地生出一种希望,希望通过察看这个家伙,从这女人身上看到一丝可以挽救的希望,于是,烁珠娘那过去的一幕幕,也就因了推衍而一一尽收到托钵僧的眼底。
那天阵仙国百衲侯府里的往事,托钵僧不愿意再看,直接跳过。命运衍时轮再往前逆转之下,托钵僧看到了:
——居然有这么一幕?!托钵僧看得一愣:
哟呵!烁珠娘竟然跟心镜上人搞到一块儿去了!心镜上人还特地为烁珠娘炼制一具随身仙府呢!
这烁珠娘不简单哪,什么人都能搞上!托钵僧心中生出鄙夷不屑了。
周硕猪大怒于其父亲老公猪被烁珠娘采药而死,双方就在半周山大打出手,烁珠娘终究是弱了一分,于是逃回了天阵仙国,隐了自己的修为,装出一副服过定脉丹,不能修炼的可怜巴巴的样子,再次混入了天阵仙国八佾营中……
再往前推演,却是烁珠娘跟周硕珠夫妻开玩笑的一幕:只听烁珠娘道:“硕猪,你这名字中这个猪字改成‘珠’字多好?用这个‘猪’字,难听死了,总是你们猪妖一族这破族规讨嫌!”
“你咋不改你的名字呢?”周硕猪不满地说道。
“行!那我改,你必须也得改,你把‘硕猪’改成硕珠,我这名字中的‘烁’字改成‘硕’字,好不好?”
周硕猪道:“你老是嫌弃我名字叫‘周硕猪’不好,老是要我改叫‘周硕珠’,你自己又要改叫‘硕珠娘’,你这个婆娘,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烁珠娘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傻儿子,这么一改,我可就名正言顺地做你的娘喽!哈哈哈哈,那一回在路上,你可不就是心甘情愿地喊娘的么!”
周硕猪道:“呸呸呸!啊,婆娘,我跟你说,我教你的采药大法,对别的妖修你都可以采,但是,我们猪族你却不可以采他们的药。”
哪知烁珠娘却是说道:“不行!你的同族妖修就了不起吗?哼,我要是知道哪个老公猪是你的爸,我第一个就采他的药,我不采你爸的药,怎么好做你的娘?”
……
托钵僧看到这里,觉得太也恶心,当即将命运衍时轮速度加快,跳过这一节,往前看时,这一回,却看到了烁珠娘的原来面目——
原来这个女修仙人,当初为着获得修炼资源,那是不顾道义,抛弃自己的情郎,主动投入过千年老妖的怀抱里过的。
看到这里,托钵僧觉得心头一阵恶寒:“这个女人,原来是如此之恶劣!阿弥陀佛!”
到了这个地步,托钵僧对于推演烁珠娘未来情况是没有一点儿想法了,就将命运衍时轮收了——恰恰因此,托钵僧“错过”了一次发现,没有看到烁珠娘身上即将发生的事儿。
托钵僧歇息一番,又来推演自己的儿子小棒儿,要瞧瞧小棒儿的情况,哪知一推再推,却是推演不出来——
此时托钵僧并不知道这推演不出来的原因,乃是隔着诸天世界,距离太过于遥远了,而凭他此时的修为,还做不到能隔着如此遥远距离来推演,更是无法超越诸天世界推演得自己想察看到事情。
托钵僧用命运衍时轮无法察看到自己的儿子的情况,当时是心中直冒寒气,不由得又动用命运衍时轮来察看翠姑的情况,同时在心底直念“阿弥陀佛!”
“小棒儿跟他翠姑师叔在一起,应该没有危险吧?”心中这样想着,手里命运衍时轮再现,然而,却是也察看不到翠姑的情况!
托钵僧一颗心往下沉:莫非他们都遇到不测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托钵僧心底暗叫,不由得有些烦恼。
托钵僧情不自禁地再次催动命运衍时轮,往前推演,回看当年,往事一幕幕遇现:
“小棒儿,跟阿妈在家,阿爸去街上卖米。”
“阿爸,不要卖米,我要吃米。”小棒儿大哭:“阿爸,我也要吃米,阿爸不卖米,不卖米!”
呜呼!二月粜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不卖米,怎么过这四喜节啊?
可是卖了米,节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刘玉米不肯回头,眼泪丝丝地说道:
“阿爸卖了米,给你买新衣,给你买肉吃,好不好?”
呜呼!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襟。刘玉米赤着一双大脚丫子回来了。
“阿爸!”小棒儿叫着,迎上前来。
“儿子!”刘玉米蹲下来,抱起儿子,秀芸已经迎上前来,接过了孩子爸肩头的包裹。
“阿爸,我要穿新衣!我要吃肉!”
刘玉米的表情有些僵,哄儿子道:“小棒儿乖!小棒儿听话,咱们不吃肉,好不好?”
“不好!”小棒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阿爸不好,阿爸骗人。”
“别哭,乖,别哭,阿爸给小棒儿买了新衣来了。”
小棒儿娘打开包裹:“棒儿,快看看,你阿爸给你买的新衣裳!”
好哄歹哄,小棒儿总算不哭了,秀芸给儿子换上了新衣裳。小棒儿又蹦又跳,就像一只撒欢儿的小狗一样精神。
“秀芸,过了节,下半月的口粮还没着落,怎么办?”
“他阿爸,今天卖了米,你咋不给孩子买半斤肉来家呢?你这不是欺骗孩子吗?”秀芸答非所问地反问了过来。
“我也不想啊,一袋米,就卖了那一点钱,谷物太贱,卖不起价钱,我又不能再把粮食扛回来。唉,我想着,省下几个钱,节后我去平安州城里找个东家,做个西席,挣点嚼口呀。”
“你真的决定了?”
“嗯,决定了。家里的活计,就苦了你啦。”
……
过了四喜节,刘玉米背着个小包裹,就往平安州城里来。
暮色苍茫里,刘玉米来到了李家大山脚下,也实在是赶不动路了,看看天色已晚,就匆匆找了个宾栈要住下来,只待明天一早,再赶上一程,就到了平安州啦。
“客官里面请!”小二殷勤迎上前来:“客官,您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
“小二哥,饭不要吃,店却要住;饭么,我自己有玉米团团,房间呢,我要一间最便宜的,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
小二不屑地撇撇嘴,懒洋洋地道:“最便宜的也得五个铜子儿,你要是舍不得啊,那么蹲马棚最便宜,但那也得一个铜子儿——客官,出门在外的,你这样不顾惜身体,太吝啬了不好哟!”
刘玉米听得出对方的讽刺,却也无可奈何,没办法,人是软的,钱才是硬的!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啊!
“我这也不是吝啬,老话说,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哪!”刘玉米摇头叹息:“小二哥,既然马棚能遮风挡雨,我就住一宿马棚好了——感谢小二哥你的关心和提醒,我刘玉米向来就是命贱身体壮。”
谁想那一夜,天气大寒!谁想那一夜,老天竟然跟自己开了个大玩笑!人都说,像自己这种人,命贱身体壮,哪知那当时竟是屋漏雨连阴,船漏风打头啊!
呜呼!一宿马棚蹲过,自己竟然病倒了!那几个钱,一个一个地数给江湖郎中了,一个一个地数给店小二了,数到后来,再无一个钱可数,最终还是被赶出了宾栈!
风,刮得那样冷,雪,下得那样大,比风雪更冷更寒的,是世上的人心,是自己的心……
……
托钵僧不忍再往下看,往事伤心隔已久,时或犹闻梦中哭,呜呼!往事历历,凄凄惨惨,痛定思痛痛何如之!
正当黯然销魂之际,厉文山突然发声说话了!
托钵僧闻言惊醒,展眼看时,只见厉文山似乎是一身灵气缭绕,顶现三花,境界修为分明是远超过了自己!
托钵僧吃了一惊,又看一眼,欲细细分辨,哪知再看厉文山,却又似是返朴归真一般,唯有神光内蕴,不见一丝外相浮华!
托钵僧正自诧异,却听厉文山说道:“明尘道友,我这炼化,到了最紧要的时候,一边要炼化一边又要领悟,估计得七天左右。
——可是我已经发现,这个紧要的关头,那天涯路口,却有两人闯入,一个是那烁珠娘,还有一个就是那心镜上人!
最危险的人,当然是那心镜上人,我感知得清清楚楚,他是冲着我来的,然而我现在却是无可奈何!所以啊,也只有请你为我出手,挡他一挡了!”
“心镜上人和烁珠娘都闯进了天涯路口里来了?那我怎么过去?”
“我已经知晓了这九重天世界的交通设计了,第一重天到第二重天用界海隔开,第二至第九重天世界用界山隔开,界山界海既是隔断,又是辅助通道,真正的总交通通道却是天涯路口,即是我们以前所说的那‘上古秘境’;
上古秘境有八条通道,分别通向第二至第九重天世界;连接第九重天世界的通道,出口就在这第九重天世界最北边,那里有一座亘古雪山,洞口就在半山腰。
你不必往那上古秘境天涯路口里去,只须赶到那雪山半山腰的洞口处,挡住他们也就是了!
凭你的黑钵瞬移,我再助你一臂力,你可以很快就赶到那秘洞出口那里的。他们现在正在上古秘境里攻击通道那端的环状封闭界壁,估计得三四天时间才能打开!
你走邀月殿那边,那邀月殿阴鱼阳井的盖子,我可以遥控为你打开,然后盖上——这是不会惊动任何人的;
你出了那阴鱼阳井,瞬移而去,赶到那洞口后,一定要布阵法来增加防守,封堵出口,挡住他们!”
托钵僧虽不明白厉文山为什么突然知晓了这么多的情况,但见厉文山说得凝重,于是略问一问,当即依言施为,在厉文山的助力之下,驾驭黑钵,直走邀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