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超跪拜于地,口称领旨,站起身来对蓝玉大声道:“蓝将军,小的斗胆,便在弓箭上讨教一二了。”
蓝玉冷冷的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片刻后,校场远处约一百八十步的远近处便即摆设了一个箭靶。
司马超左手持着那张四石的强弓,右手自腰畔的箭壶中抽出一只羽箭来,张弓引箭,“嗖”的一箭射出,羽箭刚一离弦,右手瞬即又抽出箭壶中的一箭射出,瞬息之间,连发三箭,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三只羽箭如飞曳一般,“噗,噗,噗”的三声过后全部命中了远处的箭靶。
蓝玉眼见司马超有此手段,忍不住也是颇出意料之外,心道:宁王府中一个卫士便有此等手段,看来他是一心搜罗奇人异士。由此看来,那酸儒方孝孺所说的话,倒也非是捕风捉影了。
司马超躬身谢恩之后,满面得色的走回朱权身后。朱权眼见得司马超如此给自己长脸,忍不住大喜,伸手轻拍其肩,笑道:“待回府之后赏你。”
景骏看了看远处那燕王朱棣冷冷看这朱权的眼神,心道:二弟一心卖弄手段,只怕落在燕王殿下眼中却未必是好事了。
朱元璋年轻之时也曾习练弓箭技艺,对此道颇有些见识,此时眼见得司马超的羽箭竟能飞出一百八十来步,已然知其所用的弓,只较射力,便远在普通的长弓之上,再加上如此巧妙的连珠箭手法,忍不住也是叹为观止,点头微笑着道:“不想权儿府中竟也有此等善射之士。”转头对蓝玉笑道:“且看你的手段了。”
蓝玉此时打定了主意要压压着宁王的威风,便即躬身道:“微臣素来习惯于马上射箭。”待朱元璋点头允诺后,便即来到自己那匹神骏的红马之前,翻身上马,跑出几十步去,勒马转头,从众人前方疾驰而过,抬手举弓,羽箭离弦疾飞而出,却是朝着半空而去。
旁观众人本以为他乃是要纵马在疾驰中射那箭靶,此时见他仰面斜射,不由得眼光都朝半空中看去。却见那羽箭飞出,“噗”的一声轻响中,空中羽毛飞扬,原来那羽箭却是命中了半空中一只疾飞而过的飞鸟。
那只拳头般大小的死鸟带着贯穿而过的羽箭落下地来,让旁观的数十人都暗暗抽了一口凉气。
司马超以强弓连射,连中箭靶,已然难能可贵,但那箭靶毕竟乃是半人大小的静止死物,但蓝玉纵马疾驰中箭射飞鸟,此中高下自然一看即明。
朱权虽是对蓝玉得那股狂傲之性很看不惯眼,此时也不由得不暗暗心服:这小子地上空手搏斗菜得紧,原来马上竟是如此厉害,怪不得如此傲慢,当真有手段。
朱元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棣儿,权儿,若是你等属下不服,尽可与蓝玉比试。”
司马超不料自己苦练的弓箭技艺竟给蓝玉比得如同儿戏一般,忍不住脸上涨得通红,面上难堪,此时再见了蓝玉那冷冷的目光,忍不住便要上前应战,衣袖一紧,却被身边的义兄景骏伸手拉住了,只听他低声道:“陛下说的是两位殿下,且看燕王殿下属下的身手吧,不可锋芒太露。”
朱权听得景骏口说的“锋芒太露”,心中一凛,突然想起今日若是司马超和景骏二人若是太过表露实力,实在不符王府卫士的身份,若是如此,不但皇帝朱元璋,怕是连朱棣都要对自己心生警惕了,想到这里,便即笑着对朱棣道:“四哥,小弟已然输了一阵,便看四哥的手段,帮小弟找回场子了。”他此时说话,俨然乃是和朱棣荣辱与共了。
朱棣眼见蓝玉今日竟是如此卖弄手段,心中明白他乃是对太子朱标忠心耿耿,想以比武较技来压服自己和朱权,看着蓝玉寒光闪烁的目光,微微心惊:若是这小子痛下杀手,伤了张玉,却推说失手,却是奈何不得他。若是不应战,却又给他小觑了。想到这里,转头对身边一个双目精光闪烁的卫士道:“朱能,你便和张玉二人同战蓝将军,即便输了本王也不会怪罪。”
张玉和朱能二人乃是燕王府中朱棣的心腹之人,对其忠心不二,本打算即便送了性命也要拼死一战,此时听得朱棣如此说,忍不住心中感激,躬身领命后寻了两匹战马,翻身而上。
朱元璋听得朱棣如此说,想起蓝玉那开弓的技艺,转头对场中的三人道:“比试武艺不是战场厮杀,莫要用弓箭伤人。”
张玉先前给朱权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深感不忿,此时见了那蓝玉耀武扬威,更是怒不可遏,拍马上前,朝蓝玉驰去。朱能跃马跟随其后,手持大刀在张玉左侧掩护。
蓝玉手持长枪迎上,待得张玉右手刚一举鞭,双腿猛的一夹马腹,那红马朝前猛的一窜,一个回马枪如毒蛇出洞般迅捷无比的朝张玉后心刺去。他骑术精湛无比,此时坐骑猛的一加速,不待张玉钢鞭落下便已然和他擦身而过,自然而然的便闪开了对方那石破天惊的一鞭猛击。
朱能武艺还在张玉之上,眼见蓝玉跃马急纵,心中已知不妙,不及思索间一刀劈下,直奔蓝玉头颅而去。
张玉听得背后疾风响动,知道厉害,此时来不及转身,一个蹬里藏身,左脚离开了马蹬,身体侧伏于坐骑右侧,饶是他应变得快,也听得“哧”的一声后心虽未中枪,却也是一凉,衣甲也是给蓝玉锋锐无匹的枪尖挑破。紧接着,朱能手中的大刀也是险险的贴着蓝玉肩膀擦过,割破了他肩上的护甲,差点将其手臂也剁了下来。
三匹马交错而过,奔出数十步后转头相对。蓝玉低头看了看右肩衣甲破裂之处,也是暗暗心惊,原来朱能刚才那一刀之猛恶,来势之快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若不是为闪避这致命的一刀,刚才张玉定然逃脱不过自己奔雷闪电般的那一枪。
朱权眼见得这三人只这电光石火的交错间,竟是惊心动魄之极,忍不住心中一动,对身边的景骏低声道:“看来这马上的厮杀却是骑术和武艺都得精湛了。”口中如此说,心中却是忍不住想道:蓝玉这小子地上赤手空拳打架,万不是我对手,给打得猪头一般,不料马上竟是如此厉害。若是我跃马和他这般厮杀,只怕一两招间便要给这小子取了性命。
景骏微微躬身道:“正是如此,马上骑士施展的地方有限,难以做出闪展腾挪诸般动作,骑术和马力的优劣都是取胜之道。”
那张玉本是一个极为悍勇之辈,刚才自蓝玉枪下逃过性命,不但毫不畏惧,反更激起了他的凶性,纵马又朝蓝玉奔来,钢鞭疾风骤雨般朝对手打来,打定了主意要取其性命。
朱能此时却是在蓝玉周围游移不定,时不时的看准蓝玉要害挥刀狠斩,攻其必救,化解张玉的险境。张玉朱能二人日常在燕王府中便常切磋武艺,彼此熟悉,此时一个完全对蓝玉得杀招不闪不避,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一个却是在旁扰敌心神,真真假假的突然来那么一下子,饶是蓝玉武艺高超,却也是无可奈何,十数招一过,张玉和蓝玉又是迭遇险招。
燕王朱棣眼见两个手下和蓝玉杀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来到朱元璋身边,低声道:“父皇,儿臣认输了。”他说此话乃是不愿两个得力手下有了闪失,送了性命,却也是由衷之言,蓝玉刚才显露的惊人箭术给朱元璋严令不得使用,若非如此,以他胯下红马的神骏,若是拉开了距离开弓放箭,只怕张玉,朱能已然殒命。
朱元璋听儿子认输,便即挥了挥手,喝道:“罢手了吧。”
场中三人听得朱元璋的话,便也只好悻悻作罢,勒马分开,恨恨的瞪视着对方。
朱权眼见这蓝玉竟是一副取人性命的下黑手,心中决定不再让司马超和景骏和他比试了,当下便即冷冷看这蓝玉,沉默不语。
朱棣眼见今日这蓝玉乃是一心和自己两兄弟过不去,忍不住恼怒异常,转头见朱权沉默不言,看了看他身边站着的司马超一脸忿忿不平的怒视着蓝玉,心中一动,面上却是微笑着对朱权笑道:“愚兄的属下无用,只有看权弟你的手段了。”顿了一顿,又看着司马超笑道:“以愚兄之见,你的两个卫士还是一二敌一得好,免得妄自送了性命。”原来他先前见司马超箭术颇为精湛,对朱权已然有了嫉恨之心,眼看司马超乃是一个性急之人,便故意出言挑逗,希望他舍命和蓝玉单打独斗,送命在其手下,这样一来,自己这个彪悍的弟弟势必和蓝玉结下解不开的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