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波心中怒火难抑,转身在墙上用力拔出先前周晋用的匕首,追着周晋,恶狠狠地扑去。此时耳中却突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小子你做什么?快住手。”朦胧大雨中一人手持竹伞奔来,奔到身前方才看清乃是一身白衣的徐瑛。
徐瑛伸手用伞遮住了两人头顶倾盆而下得大雨。
杨海波见她此时出现,也不由得一愣,问道:“你怎么来了?”
徐瑛眼见得眼前地上的胖子被杨海波殴得浑身泥水,满脸青肿,忍不住双眉蹩起,淡淡道:“我来找你有几句话说,走到附近,远远看见屋顶上有人纵跃,便过来瞧瞧。”说到这里,忍不住微有怒意的道:“你却在做什么呢?此人明明不会武功,你却一副恶狠狠欲致其死命的样儿,却是为何?”
周晋耳闻这杨海波中意的女子言下竟是大有同情自己之意,显见的不知自己出卖杨海波的内情,忍不住喜悦,忙扑过来抱住杨海波的腿,哀哀道:“殿下,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欺骗于你,望你大人大量饶过小人一命。”
徐瑛听得周晋的话,忍不住不悦道:“只是欺骗了你,也用不着取人性命吧。”眼见杨海波依然双目露出杀机的瞪着周晋,便伸手轻轻的拉住杨海波的衣袖,柔声道:“刚才回到家中,听家父言道,他也有退隐之心,待他老人家归隐,你武功练好了,咱们便离开这里吧。”说到这里,粉脸忍不住微红。
杨海波听得她如此说,转眼看到她眼中的神色,手一软,匕首掉落在地。
徐瑛眼见得杨海波眼中的杀机消逝,忍不住内心喜悦。
周晋此时突然朗声道:“小人以后定当终于殿下,若有违此言,死于刀剑之下。”
杨海波陡然听得他说出上次秦卓峰欲杀其灭口之时的誓言,心中突然回想起了他得到自己解药之后的暗算,脑海中突然回想起皇帝朱元璋,黄子澄,朱允炆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和朱棣暗藏玄机的微笑,假若这周晋落入那些人中任何一人之手,只怕自己和徐瑛一家转眼便有横祸,脑中突然想起了荆鲲劝自己争夺皇位之时的那番话,不由得咬牙喃喃道:“不为刀俎,便为鱼肉。”这一瞬间,他才充分体会到自己目前这看似平静,却若临深渊的险境,体会到人世的险恶。突然一伸手,抽出了徐瑛腰畔的长剑,狠狠一剑刺出。
徐瑛眼见杨海波面色转趋平和,正放下心来,出其不意之下,被杨海波抽出自己的长剑,正自一呆,还来不及阻止便听得周晋哀号一声,被长剑贯胸而过,倒伏地上。惊骇中转头看了看自己衣衫上洒到的斑斑血迹,又看了看杨海波脸上的一丝鲜血,心中突然一痛,感觉眼前这少年再不是自己初见面之时的那忠厚纯良,侠义为怀的少年,后退了两步,将手中的雨伞抛掉,远远的去了,身上淋着漂泼的大雨,心中却是翻滚杂乱,难以自已:看来父亲说得不错,一个人若是位高权重,便会变了性子,他本来是个善良之人,如何竟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
荆鲲亲眼看着杨海波杀死了周晋,心知这少年已然如自己所愿的充分体会到了形势的严峻,人心的险恶,有了自己的决定,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朝院内走去。
司马超和景骏二人昏头昏脑的从地上爬起,眼见得四周的情景,不禁一脸的愕然。原来他二人今日恰好在王府院墙外的小巷守卫,糊里糊涂的给人打晕在地,失去了知觉。此时醒来,却见到王府总管周晋尸横就地,眼前一个蒙面汉子给秦卓峰制服,心中满是疑问,有心询问,待见得宁王殿下那阴沉的面色,心中不由打了一个突,话到嘴边,却是再也不敢说出,默默的在秦卓峰的指挥下,将周晋的尸体搬进王府后院隐秘之处藏匿。
杨海波沉默不语的回到自己的居所,换过了衣衫,坐在摇曳的烛火下。这一路淋着大雨,他的头脑清醒了下来,脑中思索起来,暗暗道:荆先生和秦老猴子今日一天不见,却恰巧在我处于命悬一线之际到来,断非巧合。难道他们是故意让我身处奇险之地,再加以援手么?脑海中突然电光石火的闪现出荆鲲劝自己争夺皇位的言语,心中已然完全明白了过来,看了看周围,却见一旁的荆鲲依旧是面带微笑,一如平常的坐着,秦卓峰舒舒服服的坐着品茶,一脸的淡然,旁边依然站着那个微微颤抖,掩饰不住内心惊惧的蒙面汉子。自己身侧却肃然立着两个王府卫士,正是司马超和景骏。
荆鲲看了看司马超和景骏那安静却不慌乱的表情,甚是满意,突然淡淡的对杨海波道:“海波,你主意已定么?”
杨海波脑中突然转过一个非常奇怪的念头:今日的皇孙朱允炆,燕王朱棣,便犹如我以前参加跆拳道比赛的对手,只是以后的这个“比赛”残酷非常,最后获胜的人再不用向别人屈膝叩拜,看人眼色。输掉比赛,出局的人只有窝窝囊囊的死路一条。现在的我乃是大明帝国的宁王朱权,一个会获得最终胜利的人。而这场生死攸关的比赛该怎么打,理该由自己来决定。心中这样想,竟是难以自已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好似回到了那气氛激烈的赛场。想到这里,稳定了一下情绪,一脸平静的道:“本王朱权,乃是一个下棋之人,不愿做受人摆布的棋子。”
荆鲲心知杨海波已然看破今日秦卓峰出手相救,乃是自己所设下的巧局,若是他一脸愤怒的对自己破口大骂,也毫不稀奇,可是此刻,他却是一脸平静的说出此话来,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震,欢喜中夹杂着一丝惧意,因为此时此刻,那个来历奇特的少年杨海波已然不见,自己今后所要辅佐的,便是眼前这个大明帝国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儿子,宁王朱权殿下,想到这里,突然起身整了整衣衫,一脸肃穆的躬身对朱权道:“请殿下宽恕老朽今日的自作主张,日后老朽定当尽心尽力辅佐殿下,以成大事。断不会再有今日情事发生。”
此时秦卓峰却依旧懒洋洋的坐在远处太师椅中,悠闲的品着茶,他自幼生长于元末乱世,见过无数的枭雄由弱变强,自盛而灭,对什么皇帝,王爷的全然不放在心上,此时淡淡笑道:“只要你今后好生对待瑛儿,莫要辜负于她,老夫何妨出手助你登上皇位?”口中说着话心里却是想道:朱元璋此人心狠手辣,一心剪除异己,生怕旁人夺了他朱家的江山,若是以后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但是个假冒的货色,且夺走了他子孙的天下,该是如何一副狼狈样儿?越想越觉有趣,面上竟是流露出愉悦之极的表情来。
景骏,司马超听得宁王朱权的宏图大志,忍不住心中巨震,他二人今虽是地位卑微,但内心实也有一番雄心壮志,此时对望了一眼,同时拜倒在地,朗声道:“小人兄弟愿追随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权伸手示意,让司马超和景骏二人站起,转头看着那个蒙面汉子道:“你却是何人?竟敢来暗算本王?”
秦卓峰伸手轻轻一挥,劲风过处,扫落了蒙面汉子面上所覆的面巾,露出一张黑须黑面,面露精悍之色的中年男子容貌。
眼见得眼前之人居然便是景骏,司马超等一众王府卫士的首领,偏将左鸿。朱权和景骏,司马超三人都忍不住面露诧异之色,荆鲲和秦卓峰却是一脸的淡然。
左鸿被秦卓峰制服之后却未被当场杀死灭口,闻得朱权等人的机密,一直脑中便在转着念头,此时凛然不惧的道:“在下乃是锦衣卫金字卫所的千户。直属当今陛下指挥,你等若是杀了我,只怕未必能够善了。”
朱权听他如此说,心道:这左鸿远在我未到王府之时便潜伏于此,显然并非针对我的身份而来。莫非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放心么?回想起朱元璋的阴狠多智,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寒,心念一转,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笑道:“即便我不杀你,等你回到父皇身边,揭发了本王的机密,铲除完我等之后,只怕不但是你,连你的家人也难以善终了。”说罢转头对秦卓峰笑道:“便请秦前辈解了左千户的穴道,容他自己斟酌一二。”
秦卓峰他自问若是此人想逃,不出此屋,便会给自己格杀,挥手解除了左鸿的穴道。
荆鲲听得朱权说出如此一番话,忍不住面露赞赏之色,却依旧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