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司马超笨人自有笨办法,只是双手护住了头脸,任凭对方在自己腰间胯上乱踢,朝杨海波一味猛扑,指望能将其揪到厮打。
杨海波转眼看了下周围环境,有了计较,闪开两步,高高纵起,朝旁边一棵斜长于地,粗如碗口的楠竹落下,楠竹给他这重重一踩,不由自主的弯了下去,倒伏地上。
司马超朝杨海波虎扑而来,杨海波看准时机借着楠竹的反弹之力,跃起身来,朝对方面门狠狠两脚,连环踢来。
司马超双手挡开对方的双脚,却突然感到裆下剧痛,忍不住弯下腰来,原来他只顾格挡对方双脚,却没料到那根粗竹反弹而起,重重抽在要害上。
杨海波得势不饶人,连出两脚,恶狠狠地踢在他下巴上,终于将对方打得晕眩倒地,转身又朝景骏打来。
景骏眼见兄弟司马超居然被这刁猾的小厮打到,心中焦急,无可奈何。马三保虽已给他揍得鼻青脸肿,但依旧是死死的抱住了他的大腿不松手。景骏眼见杨海波朝自己抬脚踢来,只得手忙脚乱的招架,再腾不出手来殴击马三保。
杨海波朝着这个“瓮中之鳖”得意洋洋的猛击,片刻之后终于得手,在景骏脸上猛踢了几脚,打得他鼻血四溅,昏倒在地。
马三保眼见杨海波殴倒了景骏,忍不住低低欢呼一声,送开了双手,爬在地上起不来身。原来他给景骏情急之下一顿猛揍,也是受伤不轻,方才全靠一股意志撑持,此时全身疼痛欲裂,好像周身的骨头都已经碎裂开来,再也动弹不得。
此时四个人都倒在地上,三人是给人痛殴所致,杨海波却是殴人疲劳所致。
杨海波仰面躺在地上,眼望着已破晓的天空,口中喘着粗气,内心却是欢畅无比。
耳边传来一阵痛苦的**,原来是司马超醒转过来。只听得他口中喃喃咒骂道:“他妈的贼小子,打得老子好生疼痛。”一面用手抚摸着高高肿起的面颊,一面污言秽语的咒骂。片刻之后,景骏也清醒过来,沉默不语。他二人虽是醒转过来,也一时起不得身。
听得他二人饱含怨毒的咒骂,杨海波忍不住哈哈大笑。突然听得竹林外一人朗声笑道:“老夫遍寻殿下不见,不料您竟有此雅兴,在此竹林中做清晨悠游。”竹林间人影晃动,一个身穿灰色衣衫的老者走近身前,正是荆鲲。他走近后见得四人的古怪形状,一地散落的烤鱼,不禁讶然。
杨海波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伸手去拍衣衫上所沾的杂草和泥尘。
宁王府中有几人当得“殿下”的称呼?司马超景骏和马三保虽未曾见过荆鲲,也曾耳闻得他乃是宁王朱棣的老师,此时见他如此称呼杨海波,都是惊得呆了,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来,拜伏于杨海波面前。马三保听得帮自己斗殴之人竟是宁王殿下,忍不住呆呆的伏倒在地,脑海中一片混乱不堪,恍惚若在梦中。
司马超和景骏耳闻得杨海波的身份,面上皆是一副露出大出意料之外的表情。景骏稳住心神,朝结义兄弟使了一个眼色,抢上两步,拜倒在地,口中说道:“小的二人不知殿下身份,致有冲撞,愿领责罚。”口中说着话,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间的靠近了那斜依在一旁竹枝上的长枪。
荆鲲眼见得这两个王府的小兵,此刻身犯殴打殿下的不赦死罪,不但还未慌了心神,尚能娓娓而谈,心中一动,看到了景骏身边的长枪,忍不住一惊,心道:眼前这景骏颇有心计,若是海波执意处死他二人,只怕他们便会当场反噬,杀死我等三人后逃走。荆鲲可不想冒这个险,便想开口劝阻杨海波从宽发落,以免将这两个军士迫到鱼死网破的局面。
杨海波见这三人跪在自己面前,感觉不自在得紧,忙伸手将他们拉了起来,笑道:“算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们切记莫要到处乱说才好,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眼见得司马超和景骏二人一脸的犹疑不信之色,便笑着拍了拍司马超的肩膀,笑道:“放心,本王说出的话决不反悔。”
这几句话更是大出景骏,司马超二人的意料之外,他二人本以为杨海波即便饶过自己二人性命,活罪却定是难逃,岂知宁王殿下竟是轻轻一言,便将今日这杀头大罪揭过。
司马超脸色变幻,突然心一横,咬牙躬身道:“我兄弟二人本是在外地犯了命案后,为逃避官府追捕混迹于军中,今日殿下若要杀我二人,想来小人等也逃不掉,只有奋力死拼。若是殿下不杀我兄弟二人,那我司马超的这条命就算送给了殿下,日后若是殿下有所差遣,定当万死不辞。”神色间虽是平静,口气却是决绝,显见得乃是出于至诚。
杨海波眼见对方如此耿介,竟将自己来历隐秘之处说出,心中也颇为感动,笑道:“和景大哥,司马二哥打架,倒也痛快之极。”他此时心情愉悦之下,竟是完全忘记了自己乃是身份尊贵的宁王,只将对方当成了哥们看待。
景骏听得自己这结义兄弟居然口出什么:若殿下不饶我二人,咱们便要拼个鱼死网破的言语,忍不住哭笑不得。此刻再听得宁王殿下说话间语气,并未将自己和司马超看作下人,饶是他素来沉稳,也忍不住心折于殿下的容人之量,诚恳的道:“殿下的胸襟如海,令人拜服。但小二人却万万不敢当殿下如此称呼,没得折杀了小人,以后我兄弟二人惟殿下之命是从。”他生性稳重,虽是打定主意日后效劳于殿下,但却不会如司马超一般,说出激昂之言。
荆鲲乃老于世故之人,如何看不出这两个大汉语气间的至诚,心中感叹,心道:只看这兄弟二人今日殴打殿下之后,却未曾惊慌失措,当此大变,犹能心智不乱,便知乃是可用之才。海波此番言谈举动,得此二人效忠,却是大出老夫的意料之外了。心神转动间,一双三角眼目光灼灼的看着杨海波,脑中突然又冒出了另外一个古怪的念头。
杨海波给他看得心虚,转身拉起马三保,朝自己所居住的小楼走去。转头见马三保脚步蹒跚,身形摇晃。杨海波回想起先前自己和司马超斗殴之际,马三保不但未曾逃走,反是舍命纠缠住景骏,对他的义气甚是感动,当下不由分说的将他背到背上,朝自己所居住的小楼走去。
荆鲲快步而去,找总管周晋寻觅治疗的伤药。
马三保伏在杨海波的背上,回想起自己一生孤苦,此刻却被殿下如此关怀,却是泪水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忍不住低声呜咽。
回到自己居处,杨海波二人进到书房坐定,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书架书桌以及桌上的文房四宝,鼻中闻得那淡淡的书香,杨海波微微苦笑,心道:在这住了好几天,还是头次来这书房。
片刻后,荆鲲拿着治疗青肿的外伤药走进房中。杨海波给自己身上敷药后,又将马三保按在椅子上坐定,也给他敷起药来。
荆鲲在一旁冷冷旁观,并不出手帮忙。
杨海波正敷药,却觉得几滴水落在手臂之上,抬头见了马三保脸上滚滚而落的泪花,忍不住佯怒道:“你小子怎的这般没出息,这点疼痛便娘们般的嚎个不止。”
马三保一面以袖拭泪,一面哽噎着说道:“小人一生身世飘零,自幼孤苦,身有残疾,给人为奴为仆,从来只有被人轻贱,有时半夜梦回,真想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以免在这世上遭人白眼。不想今日得遇殿下如此亲厚,是以心中感怀,情难自禁,还望殿下恕罪。”
杨海波和荆鲲此时听得这马三保谈吐文雅,言语得体,显见得乃是读过些书的人,忍不住讶异,要知为人奴仆乃是当世身份最为低贱之人,素来为人所看不起,但听这马三保的言语,他竟似还坡有些来历一般,不由得好奇心起。
杨海波听得对方的说话好似带了点云南口音,温言问道:“你是云南人?如何来的此处?”他此时来到这古代的世界已有几日,虽不知这里倒底是哪座城市的前身,隐隐约约觉得昨日在街上游玩之时,老百姓大多带点江苏口音,是以有此一问。
马三保点了点头,低声道:“小人祖籍正是云南。”接着便详细诉说了自己的身世。原来他乃是云南昆阳人,是元朝云南行省平章赛典赤的后代。这个塞典赤当年曾经追随成吉思汗军中,立过大功,所以当过云南行省平章,很大的官。马三保自幼喜爱看书,所阅甚广,算得出身于书香门第。前两年洪武皇帝朱元璋派兵攻破了云南,明军将其俘获,送回应天宫中“阉割”后,再由宫中“宗人府”分到各个亲王府中为奴,他便是年前被分到宁王府,再由总管周晋分到厨房做最下等的杂役。
说到自己曾身受阉割之刑,马三保不由得面色苍白,语气中也尽是自伤自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