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看看明筝,问道:“这个石壁可是有何玄机吗?”萧天知道明筝熟读《天门山录》,便是比一般人而言多出很多见识。
“不错,你说宁骑城进入石壁,我便心里有底了。”明筝一笑道,“见石壁皆可归入八卦门。”明筝狡黠地眨下眼,说道,“这是《天门山录》中一句话,书中记载,十大帮派之一的八卦门,是奇门遁甲之祖,善于纵地设阵,此门设置机关无人能破,只有此门长老能破。八卦门设置密室入口皆是一面石壁。”
萧天低头思忖片刻,突然抬起头说道:“三年前,宁骑城曾追杀过八卦门,当时在江湖上也曾有传言,说是此门一位长老被锦衣卫带走……难道是八卦门帮王振设置的密室?要破此门难道还要请八卦门?”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明筝得意地一笑道,“你如何把我给忘了?”
“你有破解之法?”萧天又惊又喜地问道,“难道《天门山录》上有破解之法?”
明筝点点头,面带疑虑地说道:“既然宁骑城能进去,我想他必是从书中得到的解法,但是……”明筝盯着石壁,此时萧天已从怀里取出火折,就近找到一个烛台,点亮后叮嘱道:“只有眨眼功夫,便要灭掉,你仔细看。”
烛台被萧天举到石壁前,片刻后便被灭掉。
“《天门山录》上是罗列了石壁的破解之法,但是却要去选择。”明筝说道,“破解之法分为三级,一级里有八个走势,要在八中选一;八个走势里又分八层,再次八选一,方可开启石壁。”
“如此复杂?”萧天听后,额头出了层冷汗。
“对,每一步都不能出错,一旦出错,前功尽弃。”明筝道,“此门皆是按八卦图所构,你若熟悉八卦运势,便好办多了。萧大哥,若你是那位八卦门长老,你会把此门设置成三级中哪一级?”
“若是我被绑来为他们修银库,”萧天抱臂沉思,片刻后指着石壁道,“我不想让他们如愿呀,必是最低一级。”
“我同意。”明筝笑着点点头,道,“三级中分日、月、易三级。日代表阳,月代表阴,易代表周易。日是最高级别,月则次之,易是最低级。若是选择易级,则按周易测字运行。再看八个走势,乾、坤、艮、兑、震、巽、坎、离八势,代表天、地、山、泽、雷、风、水、火。它们在八卦中的位置是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明筝说着,伸手在石壁上比划着,回头看着萧天问道,“选哪里?”
“这……”萧天对八卦和周易这些玄之又玄的玄学知之甚少,此次听明筝如此一说,脑袋里早已变成一团浆糊。
“还帮主呢?”明筝白了他一眼,站在石壁前嘴里喃喃自语,嘴里吐出的字符即古怪又陌生,萧天站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帮不上忙。只见明筝一边默念口诀,一边伸手掐指算数。
夜已深,从大格窗射进的月光均匀地洒在明筝的脸上,可以看见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萧天有心想替她擦汗,又怕打断她思路,只能眼巴巴望着她。
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明筝突然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板上。萧天吓了一跳,急忙蹲下问道:“明筝,可破得了吗?”
“太费脑子了,”明筝气恼地瞪着石壁,“八卦门的人简直不是人,是神仙吧。”
“破不了,算了,反正咱们也知道藏银地便是这里,大不了明日炸了它。”萧天安慰她道。
“算出来了。”明筝挑眉头一笑道,“我说你去开。”
“啊……”萧天愣怔住,又不敢多言,但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做,傻乎乎地看着明筝。
“萧大哥,笨死你了。”明筝笑着站起身,走到石壁面前,说道,“八挂门的石壁难破在,它看上去就是一面光滑的石壁,你无处下手。其实都在面上,按六十四卦,算了,我说你也不会明白,我叫你做什么,你只管做吧。”明筝说着手扶石壁,一只手在石壁上游走,终于停在一个位置上,她扭头叫道,“萧大哥,手按住这个位置。”
萧天伸手过来,“哪里?”他着急地问道。
明筝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手背上,萧天温暖的大手掌一下盖住她的手,她不禁心下一颤,脸上火烧火燎地发烫,萧天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此时两人靠的很近,可以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明筝感到空气都在瞬间窒息了,她急忙把自己的手缩回去,飞快地说道:“往下,用力。”
萧天头“嗡嗡”直响,全然没有了反应能力,结结巴巴地问:“什么?”
明筝一看他可笑的样子,只能亲自动手了,便一只手按住他的手,道:“用力,往下按……”
光洁的石壁在他们掌心凹进一个圆孔,萧天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他用力按下去。明筝的手掌在石壁上游走,又停在另一个位置上,这次萧天很快跟上来,按下去,又出现一个圆孔。明筝继续在石壁上寻找,不多时,在石壁上出现八个圆孔。
明筝长出一口气,指着最下面一个圆孔对萧天道:“最下面的圆孔下对应有一块凸起的石板,你的力气可以打开,看里面有没有一个八卦盘,若有按逆时针转一圈。”
萧天立刻俯身到最下面的圆孔,用力按下去,下面有块石板弹出,掀开石板,里面果真有一个八卦盘,他照明筝所言逆时针转了一圈,只听一阵“嗡嗡”的响声,面前的石壁沿着那八个圆孔,渐渐分成两半,面前出现一个足有六尺宽的缝隙。
“石壁破了,太好了。”萧天惊喜地说道,兴奋地抓住明筝的手。
“火折子。”明筝好奇盯着黑乎乎的洞口,有些诧异,“不该呀……”
萧天急忙从地下捡起扔掉的烛台,衣襟里又取出一只火折,想走进洞里再燃,他往缝隙里踏进一脚后便愣住了,这哪里是洞口,他的脚又触到了另一层石壁。萧天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他紧张地回头看着明筝,尽量轻声地提醒她:“明筝,还有一层石壁。”明筝听出萧天嗓音中的颤栗,很坦然地站在原地,对萧天道:“你点亮烛台,让我看一眼第二层石壁的全貌。”
“明筝,巡更的家丁估计要过来了……”萧天说着,燃了火折点亮烛台,高高举起来。烛光亮起的片刻,他俩都被眼前所看见的第二层石壁所震住,他张着嘴半天没有合上。昏黄的烛光下,这第二层石壁宛如天上银河般分布着大大小小,或细若拇指或粗若碗口般的石钮。
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萧天急忙灭了烛台,塞进衣襟里。伸手拉住明筝,明筝抬脚走进石壁的瞬间,外层石壁“嗡嗡”几声,渐渐合上。
里面一片漆黑,明筝环顾左右,很是诧异:“《天门山录》中记载,八卦门设置的机关一般都是双石壁,但是第二层石壁是虚设的,难道……难道这次他们设了双机关?”
“或许,有这个可能。”萧天伸手摸着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石钮,心里一片忐忑。
两层石壁中间,只有一个人的距离。明筝上下牙打着颤,几乎站立不住,她靠向萧天,一只手抓住萧天的手臂,用虚弱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萧大哥,我若是说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你会怨恨我吗?”
萧天抓住明筝的手臂,感到她身体的颤抖,他猛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若解不开这层石壁,他们便被死死困在这里。本来他们便是不可为而为之,他没有理由埋怨明筝,此时明筝已经慌了,他决不能再慌,他必须镇定。
萧天拉住明筝,故作轻松地道:“不用怕,最坏便是等到明日,宁骑城给咱们开石壁。他打开后看见咱俩,还不吓个半死,我一剑便可了结了他,这叫因祸得福。”
明筝“扑哧”一声,笑出来,显然放松了许多。她紧紧靠着萧天,哽咽道:“我可不想死,我还没有和你成亲呢?”明筝感到萧天脊背一僵,一双结实的臂膀慢慢环抱住她,黑暗中看不见彼此,但是却听得见彼此的心跳,他们不需要看见对方,听见彼此的心跳便足矣,俩人从未感到如此接近过,这么亲密无间,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分开两人。
“明筝,若有一天我负了你……”萧天轻声问道。
“你不会。”明筝打断他,“咯咯”笑了几声,“若有那一天,便是你我绝别之日。”明筝说完抬起头,黑暗中虽看不清萧天的脸,却感到他僵直的身体靠在石壁上,明筝踮起脚尖,把脸凑到那团温热的气息前,轻轻凑上去,明筝的唇触到一片湿漉漉的皮肤,像是萧天的面孔,明筝一愣。突然,一团热气扑过来,把她紧紧包裹住,那团热气温暖柔软,几乎要把她整个人融化掉。明筝感到身体悬了起来,似是跌进一个黑暗的漩涡中,耳边只听见一个暗哑的声音:“明筝,你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何事,你是我萧天心中唯一的女人,我永不会负你。”
“萧大哥……”明筝刚动了下嘴唇,便被一股热气堵住。明筝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倒在地上,突然,石壁的下面发出“嗡嗡”声,原来两人的脚蹬住石壁下方,两人都听见了这种声响,萧天机警的坐起来,他一把拉住明筝。刚才还在命悬一线中盘桓,片刻后便出现转机,两个人又惊又喜,也顾不上细思量刚才的亲密举动,两个人呼呼喘着粗气对望了一眼。
“你再蹬石壁下方。”明筝叫道。“点上烛台。”
萧天抬脚便蹬,石壁下面慢慢松动。萧天急忙从衣襟里取出烛台,点燃。他俩这才看清,这层石壁以中间为轴心,像书页般翻开了,露出一人宽的洞口。没想到他俩竟然误打误撞,开了这层石壁。
萧天惊喜地回头看着明筝,烛光下明筝笑得很灿烂。萧天道:“老天不负人啊,走,进去看看。”
明筝抬脚迈进去,身体却被萧天拉住:“别急,我先进,看里面有没有暗器?”萧天说着,跨进去,举着烛台向里面看。
里面是一条最普通不过的密道,有十几级台阶,通到地下。原来银库是修在地下的。萧天举着烛台,查看着下方,俩人走下十几级台阶后,前方又是一面石壁,明筝惊叫起来:“啊,还有石壁?不可能呀?只有‘日’级才会有三层石壁。”
萧天举着烛台往后看,看到身后台阶处有一片空地。他走到台阶一侧,忙叫住明筝:“这里像是一个门。”说着,便去推。只听“吱”一声,这层台阶下的石板开了。
“里面隐约有光亮,难道有人?”萧天闪身走进去,明筝也紧跟上来,里面是一条一人宽的走道。“这个位置……应该在藏书阁的下面。”萧天道。
前方有光亮,萧天急忙捂灭手中烛台,塞进衣襟里。萧天拉着明筝的手,俩人放轻脚步,悄悄前行。光亮在走道尽头,俩人贴着墙壁,走到尽头,光亮是从一扇小窗里透出来,小窗一旁是一个木门,萧天跃身到小窗上,双手扒住窗台,看了看,跳下来对明筝道:“里面没人。”
萧天推开木门,明筝跟着探出头,不由发出一声惊叫。
这是一间正方形的地下室,应该正好在藏书阁的下面。四周皆是石壁,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座上有两盏长明灯,四周全是一个个楠木大箱子,整个地下全都堆满了箱子,有的箱子合不上,满当当的金元宝和银元宝堆在上面,地下也有。
明筝惊得半天说不出话。萧天走到方桌前,看到桌面上放着一个黄金锻造的金盒子,不由好奇地打开,翻看起来,片刻后忙合上。明筝看萧天神情古怪,好奇地伸手去抓金盒子,被萧天拦住,明筝更好奇上去便夺过来,萧天有些尴尬:“你不能看。”
“我要看,什么宝贝?”明筝不由分说便打开了。
金盒子里散发着扑鼻的石灰粉味,盒子里铺着厚厚一层石灰,上面有两个红布包,还有一个破旧的信笺用红绳系着。明筝拿起一个红布包,被萧天一把夺过来,说道:“你要看的话,我先告诉你这是何物,你再看。”
萧天解开那个信笺的红绳,说道:“这是王振的净身契约,红包里是他身上的物件。对于一个太监来说,赎回自己身上物,是尤为重要的一件事,让它随身下葬,否则不能进祖坟。”
明筝闻听后退了一步,脸上现出受惊后的潮红,她怒道:“王振这个阉人,害了那么多人,不让他入祖坟,咱把他的东西烧了吧。”
萧天一笑,一把按住明筝道:“说到底,别看他如今权倾朝野,金银满屋,不过是个废人,给他留下吧。免得他下辈子人不人鬼不鬼,希望他死后能托生成健全之人。”
明筝气哼哼地说道:“那便把他这一屋子银子全搬到灾区去。”
萧天环视着四周,为难地说道:“能搬多少便搬多少吧。”
萧天说完,拉着明筝便向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银库也看过了,现如今还有一件要事要办?”
“还有何事?”明筝问道。
“连夜去通知赵源杰,让他明日一定盯住来灭火的水车。”萧天说着,拉着明筝向走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