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祖凝神思忖了片刻,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便说道:“大哥,你一定要挺住,你要等我……”张念祖走到一处花木繁盛的地方,把背后的萧天放下,又从旁边折了许多花枝堆到萧天身上。张念祖站定四处看了下,记住了这个方位,对于皇宫他闭着眼睛摸着都能走出去。
接着,他纵身一跃,上了一旁的屋檐上。他的身法如蜻蜓点水转眼已从这边屋檐跃身到那边红墙上,他站在高墙上,俯瞰四周的动静,看见甬道到乾清宫的方向,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越聚越多。他知道张成,一个老太监,以前在万安宫当差,后来跟了高昌波,原来他是萧天的人,突然张念祖脑中电光一闪,有了主意。
他跃身跳下高墙,看见对面走过来几个手持宫灯的太监。他藏身到墙角的黑影里,等他们走过去,张念祖神不知鬼不晓地抱住最后一个太监的脖子,只一下,只听见‘咔’一声,那个太监就瘫了下来,张念祖把他扛到肩上闪身到暗影里。
三下二下除了太监的外衣,把他的尸身拖到墙角。张念祖迅速穿上太监的衣服,带好帽子,提着他的宫灯走了出来。张念祖七拐八拐又走到乾清宫侧门,那里依然聚集着东厂的人。
张念祖靠近一个人,套着近乎,问道:“看见高督主了吗?”
“在里面正挨骂呢?”那个人小声地说道。“听说皇上都惊动了……”
“那你看见张公公了吗?”张念祖小心地问道。
“张成,不就是高公公身边的红人吗,那不,”那人一指门口一个来回踱步的人,张念祖转身定睛一看,正是张成。
张念祖快步走到张成面前,行了一礼,道:“张公公。”
张成此时正急切地等着里面的消息,他一听说闹刺客,心里就慌起来,里面已被锦衣卫包围,正一间间搜查。张成心里七上八下,不住祷告阿弥陀佛,可别是自己的人,正想着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他抬眼一看,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地下,他双膝一个劲地打颤:“你……你……你……”
“我是萧帮主的兄弟。”张念祖低声说道。
张成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看着这张极似宁骑城的脸,听他开口说是萧帮主的兄弟,这两个人如何凑到一起?
张念祖并不奇怪,他又近一步道:“我和萧帮主就是刺客。”
张成一时没稳住阵脚,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地上。幸亏张念祖早有准备,一把扶住他。“他在哪儿?”张成的脸几乎皱成了一个倭瓜,怕啥来啥,“你们如此妄为,不要命了。”
“谁说不要命,这不来找你了吗?”张念祖干巴巴地说。
“我看你如此面熟,你?”张成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叫张念祖,”张念祖很快地说道,“你再在这里啰嗦,萧帮主的血就要流尽了。”
“什么?”张成身上一软又差点坐地下,被张念祖一把托住身子,“他,他受伤了……”
“你能不能站住了。”张念祖说道。
“我倒是想站住了,可是你给我带来的信,哪一条不是要我老命呀,魂都快被你吓出窍了……”张成说着,突然捂住肚子,大叫,“哎呦,哎呦……”
一旁几个随从跑过来,“张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老毛病恐怕又犯了,我屋里有丸药,我回去求去,一会儿再回来。”张成把胳膊搭在张念祖脖子上,对几个随从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高督主,我一会儿就回来,哎呦……”张成一路哼唧着走了出去。
离开人群,张成迅速立起身,低声问道:“萧帮主到底怎样了?”
“他受了重伤,”张念祖也不客气,“你想办法把我和他送出宫去。”
“佛主呀,”张成叫起来,“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让我送你们出宫,我有何办法呀?”
“要不是萧帮主受伤,我们来去都如走平地,还用得着你?”
“这个倒是,是用不着。”张成苦着脸点点头,萧帮主武功高强,小小宫墙如何能困住他,可是如今该如何办呀?张成挠着头,突然他看看自己,又看向张念祖,说道,“我有个主意,你给我来一刀,出点血。”
张念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叫个车子拉你出去,连带着把萧帮主也带出去了。”
“正是此意。”
“不用给你动刀子,萧帮主身上全是血,你将就着用一点算了,再说你这老胳膊老腿也禁不住那一刀。”张念祖直来直去地说。
“你……”张成直摇头,不过虽说此话不好听,却也是为他着想。
“车子去哪里找?”张念祖问道。
“这样吧,咱们先去找到萧帮主,我在那里等你,你去司礼监要个车子,就说我受了伤。”张成说着,把身上的腰牌递给了张念祖。
张念祖拉着张成就往萧天藏身的地方走去,两人七拐八拐来到那片花圃,张念祖找到那堆树枝,扒开一看,萧天已昏迷不醒。张念祖四下一看,地上都渗出血,张念祖抱住萧天叫道;“大哥,我回来了,张公公找到了。”
张成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萧天会伤得这么重,他冲张念祖叫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张念祖擦了把眼泪,撒腿就跑。
张念祖沿着甬道一路狂奔,见房就上,见墙就跃,飞檐走壁,他心里清楚时间就是萧天的命,不敢再耽搁。等他来到司礼监,里面的人似乎也听说了宫里进了刺客的事,张念祖跑进去,被一个太监拦住,“干什么的?”张念祖大口喘着气,大喊:“这是张公公的腰牌,他追杀刺客,被刺客刺中了,需要一辆马车出宫,高公公让来这里借,改日就还。
”
小太监看见张念祖一脸大汗,身上血迹斑斑,又看了眼他手里的腰牌,另一个小太监过来也看了一遍,几个人商议了一下,“你跟我来吧。”
小太监举着灯笼领着张念祖走到院里,一边有个简易的马厩,有一匹枣红马,小太监把灯笼挂到木架上,手脚利索地给枣红马套好车辕,然后把一个鞭子交到张念祖手中,“给你。”
张念祖急不可耐地拿起马鞭,拉过马车向外走去。
从小门一出来,张念祖就跳上马车,猛甩鞭子,枣红马飞快地跑起来。虽说宫里宫规森严,马车极少出现在甬道,但是各宫里都有,就是图个方便。而此时已有一更天,马车出现在道上也不引人注意。
一拐入花圃,张念祖就看见从一边冲出来一个人,张成跑上前拉住马头道:“快点,到这边。”张念祖从车上跳下来,向花圃里面跑,跑到萧天藏身的地方,背起来就走。张成也过来接应,两人抬着萧天把他放进马车里,藏进木座的下面,张成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为了更像些,索性把萧天肩部的衣衫撕下一块往自己身上擦了擦。他刚坐好,张念祖就驾车跑了起来。
张念祖知道此时宫里哪个门守卫最少,应该是西华门,而且离这里不远,他已做好直冲宫门的准备,长剑就在脚下,有了这辆马车等于有了翅膀,那几个守卫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只听身后车里张成喊他:“到宫门前,慢一点。”
张念祖根本不理会他,张成坐在里面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得大叫:“慢点,前方有锦衣卫。”
“怕什么……”张念祖嘴角挤出一个冷笑,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有你吗?”
宫门前几个身着盔甲的校尉看见一辆马车从宫里疾驶而来,立刻上前拦截:“停下……”张念祖大喊:“宫里闹刺客,东厂的张公公受伤了。”其中一个校尉举着火把走到马车跟前,掀起帘子一看,张公公斜靠在座上,脸上身上全是血。
“真是张公公,你这是……怎么不叫御医呀。”校尉说道。
“哎呦,我这张老脸,哪请得动他们,再说了,等御医的功夫我这老命还保得住?得嘞,我认得一个好郎中专治刀伤,我这就寻他去……”
“好嘞,你走好……”
几个校尉让出道,对马车放行,马车一出宫门,张念祖就站起身,拼命地抽打马背,枣红马撒了欢地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