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看着阮念笙一脸震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怎么，你们这是怕了？”
“为什么？”她呐呐的开口。
“理由你们不是最清楚的吗？”他满眼讽刺。
阮念笙挣脱了徐绍北的手终于正视他了，她咬了咬后槽牙，一字一句的道，“那是你的母亲，你说的话，当真吗！？”
“可她不配！”
‘母亲’二字顿时就像是导火线一样瞬间就点燃了程衍内心的孤寂和一切波动。
他猛的站了起来，椅子也跟着生生的往后移动了几分。
程衍双手撑着桌面眸底腥红的瞪着她，“阮念笙，你不是做过母亲吗？你不是曾经差点豁出去了性命也要将你的孩子生下来吗？那你告诉我！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母亲吗！？”
“一个从下就让自己的孩子揣着仇恨而活的母亲，一个只要他说他疼了，渴了，累了，不想复仇了就会打骂他的母亲甚至会将他关进地下室里不给吃喝的母亲！”
程衍越说越激动，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一般。
“三十年！我恨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你们告诉我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被骗了，我被她给骗了，哈哈哈……”
“阮念笙，你会这么对你的孩子吗？”
一个母亲，最想要的难道不就是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吗？
为什么唯独他的母亲要对他如此的残忍……
程衍的问题压的阮念笙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他。
他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母亲会狠心到这个地步，可偏偏他的母亲就做了……
徐绍北紧抿着的薄唇轻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她这么做，不无道理。”
“凭什么？”程衍又问，“凭什么是我承担？”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爱，往往也足以让一个人陷入痴狂的地步，而你的母亲，正是因为得不到心中所爱，所以才想着借你的手来毁掉她曾经得不到的幸福。”
他的出生，原本就是一个意外。
一个不属于自己心爱的人的孩子，注定是不被期待的。
阮念笙莫名的心软，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根本不敢对上此时程衍的眼神。
呵……
程衍无力的跌坐回了位置上。
“所以，哪怕她做的再多，我也只能承受是吗？甚至我连一句质问都得不到回应？”
“放下一切吧，那样对你，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解脱。”
“放下？”
他闭上了双眸，他在笑着，可所有人都觉得他在哭。
许久之后他才颤抖着再次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二人，“你们恨过我吗？”
“恨。”
徐绍北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个时候说不恨都是假的，他害的他险些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挚爱，这也是永远无法磨灭的真相。
程衍却笑的更欢了，“恨好啊！恨吧，我就怕你们哪天不恨了，我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存在感都没了……”
“那你知道的事情呢？”阮念笙抿了抿唇，再次将话题拉回了正轨，“你说了那么多，总该交代了。”
时间拖的越长，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的复杂。
虽然徐绍北一干人等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关联了，但是为了海城的一切，为了那些牺牲的人，他也总该有个交代的。
程衍又一次深吸了口气，等再次缓缓吐出的时候，他的神色已经轻松了许多了。
“你去将高战叫进来，我知道什么，都会说的……”
不等她叫，高战已经自己摘了耳麦走了进去了。
程衍斜眼看了过去，露出了一副他果然一直在监视着的眼神。
高战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倒眯了眯双眸认真的盯紧了他的脸沉声道，“你都知道些什么，全都说出来！”
程衍也不废话，直接全都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了。
高战清晰的记录了下来，而后冲着徐绍北点了点头无声的应了一声，“谢了。”
徐绍北抿唇不敢承下这份情。
高战再次离开后程衍也跟着站起了身来了，要被带走之前他不忘转身又看了阮念笙一眼，“下一回带着你孩子来看看我吧，怪讨喜的。”
闻言，徐绍北的脸色骤然一沉凛然道，“你放心，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他知道的都交代了，接下来等待他的，也就只有死刑了……
阮念笙却扬唇一笑，拉住了徐绍北的手点了点头，“好啊。”
程衍一撇嘴，“徐绍北，看来你夫人比你豁达多了。”
“……”
阮念笙一阵失笑，冲着他摇头。
“不，那你猜错了，我比他记仇多了，答应你不过是想要让我的孩子们都记住你的那张坏蛋的脸而已，让他们也都知道，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贯满盈的坏蛋！”
程衍明显的一怔，反应过来响起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咬着下唇一脸阴冷，“既然如此，那就别来见我了，免得脏了他们的眼！”
“那不行。”阮念笙依旧摇头，“不记住怎么行，让他们看见了，也好辨别一下坏人的脸啊。”
“……”
程衍只觉得这个时候的阮念笙话比谁都要多。
他没有回答，转身冲着狱警道，“我们已经说完了。”
狱警点了点头，又检查了一遍他全身，而后才重新将人给送了回去。
程衍一走，徐绍北突然无声的将阮念笙抱进了怀里。
“为什么答应他？”
阮念笙微微勾了勾唇，“人活着总得有个念想不是吗？前半辈子，他为了恨而活，下半辈子，就承受着我们的恨而活吧……”
“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感激你的。”徐绍北道。
“我才不要他感激呢。”阮念笙翻了个白眼在他的怀里抬起了双眸笑了，“再说了，就算他感激也做不了什么啊。”
徐绍北一脸无奈，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阮念笙眸底的笑意加深。
男人环着她的腰肢无意识的也跟着收紧了几分，“以后不许这样冲着外人笑，想做什么都冲着我来，要不然，又让人给惦记上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阮念笙一脸莫名奇妙，怎么说的自己红杏出墙了一样？
徐绍北才不说，直接霸道的将人就给顺走了。
二人心神意会的没有去看望阮夫人，她的事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互不相干，这个时候去也只是打扰她而已。
至于那之后的阮正天和阮颖阮念笙也没有再见到过了，只是半年前事件刚刚结束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阮正天发来的短信，上面简短的说着他和阮颖都在山区支教了。
阮念笙看完就将短信删了，这样也好，各自安好吧……
二人走出了监狱，直到车子开到了市区看着周遭一片通红喜庆的摆设这才意识到，快要过年了啊……
阮念笙侧眸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无声的将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徐先生，我们似乎又在一起一年了。”
“嗯。”
徐绍北淡淡的应了一声。
小女人立刻不满的鼓起了脸，“就这样啊？”
“嗯？”
男人眉眼一掀，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是在问除了这样还有什么。
阮念笙撇了撇嘴有些郁闷，可想到最近的事情也确实太多了，就这样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过年也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如此一想，当即方才一闪而过的心中的郁气全都跟着烟消云散了。
徐绍北无声的将车子开到了二人熟悉的餐厅门前停下，阮念笙愣了一会儿看着面前已经绕到了自己车旁拉开了车门的男人，“怎……怎么了？”
“自然是陪我家夫人来个烛光晚餐。”徐绍北扬了扬眉，“怎么，夫人不赏脸？”
阮念笙噗嗤的一声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来，“不不不，徐先生都已经开了口了，如果我退了那徐先生多丢面子啊？”
说着，小小的身子一下子就跟着跳出了车子。
徐绍北正好抱了个满怀，两人的身子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阮念笙感受着他富有节奏的心跳声一面禁不住抬眸看着天空缓缓飘下的雪花轻声道，“下雪了……”
“嗯。”
瑞雪兆丰年，好兆头。
阮念笙顾不上这里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就是要赖在他的怀里。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很荣幸可以跟你一起看。”
小女人的声音很轻，但却足够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徐绍北一把将小女人抱的更紧了，“怎么，徐夫人这么深情，这是累了想要让我抱你进去？”
“才没有！”
阮念笙被调戏了立刻就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小妮子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羞的，徐绍北利落的关了车门牵住了她的手。
男人手很大，足以将她的包裹在掌心里，二人十指相扣相视一笑。
餐厅内的经理熟门熟路的迎着二人进去，直到进了包厢身子逐渐的暖和了之后阮念笙才趴在透明的玻璃上看着窗外的场景唇角掩饰不住的上扬。
“徐绍北，你说……是不是往后的日子都会像现在这样安好？”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什么人也不会出现，他们就是他们，生活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徐绍北看了一眼窗外，又转过了眸子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阮念笙几乎都要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
女人疑惑的转过眸，下一秒直接撞入了男人那一双深邃的不见底的墨眸中，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薄唇轻启，“嗯，以后的日子我都会在，也会和今天一样的。”
他向她保证，一切都不会变，不管是他还是他们……
阮念笙小脸一红，低着头期期艾艾了半响后禁不住的挪到了他的身旁一脑袋扎进了他的怀里。
“我相信你，也知道你一定会给我那样的生活的……”
男人眸光柔和，轻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阮念笙枕在他的肩头，“徐绍北……”
“嗯？”
“我爱你。”
“很巧，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