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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再忆少年时(1)

方莫寒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酒店的大床上,她简单地洗了热水澡,对着梳妆镜中的自己,不知不觉便笑出了声。

镜子中的方莫寒温婉如玉,深色系的口红轻轻敷在嘴唇上,越发清香迷人,眼神中也泛着难以言状的光芒。

方莫寒随手拉下深蓝色的窗帘才恍然发现外面正下着小雨,雨水是透明,一颗又一颗滑落在窗户上,溅起一朵朵明快的水花。

这里的空气里总是没有一滴灰尘,就像是此刻方莫寒沉静下来的心。

时光荏苒,回忆如山。

雨落下的一刻,方莫寒好像回到了许多年以前,回到了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要说起,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方莫寒正就读于一所寄宿学校,吴梓桐是她的同桌,要说是认识任子安还是阴差阳错的事情。

周末,方莫寒向来是在小床上度过的,但是今天突然被一身盛装的吴梓桐从床上拽起来,说要带她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方莫寒还在揉着惺忪睡眼,就已经被吴梓桐拉着上了车。

“哎呀,反正是周末嘛,你混进去,不会有人发现的,正好解决晚饭的问题。”吴梓桐笑着说,方莫寒注意到她身上披着天蓝色的连衣裙,美丽的像公主一样。

“到底是谁的生日啊?”方莫寒问道。

“一个朋友,我们学校高二的学哥,你今天去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吃。”吴梓桐说得让方莫寒咽了咽口水。

两个人一起来到东郊的一所私人别墅里,白城已经西装革履地在等待了,方莫寒终于搞懂为什么吴梓桐非要自己陪她一起来,原来是要当电灯泡。

白城追吴梓桐这是整个高中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吴梓桐并不喜欢白城可就没多人知道了,幸运的是,方莫寒作为吴梓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然对吴梓桐的小心思了如指掌。

吴梓桐拉着方莫寒一起入了场,看到很多穿着华贵的少爷小姐已经坐在了大厅里。虽然方莫寒并不是太喜欢这样的氛围,但是为了吴梓桐还是礼貌地给每个人打着招呼。

“小桐,你终于来了!”白城抛下正在交谈的人,径直朝吴梓桐走去,看到吴梓桐微笑和自己打招呼,“你今天真漂亮!”

方莫寒听着两个人的话,真的有些待不下去了。全场开始围着桌子上的点心晃悠,期间一行人开始祝酒时,方莫寒终于趁机溜了出来。

她对这里并不熟悉,也不知怎的乱入了白家的花园,这乱闯不算什么,竟然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了一个拉小提琴的男生,男生拉的很投入,以至于方莫寒走近了也没有注意到。

在方莫寒清晰的视线里,迷人的夜,满天的繁星,挺拔的少年,优美的乐声,一切就像做梦。

她情不自禁地靠近那个被栀子花围绕的少年,静静地聆听着他扯着每一根琴弦,就在她还陶醉其中时,少年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上方莫寒弯弯的眼睛,一丝不悦开始浮现在他的脸上,让月色变得模糊起来。

方莫寒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任子安沉默的放下小提琴,冷冷地吐出一句:“说,你又是哪家的小姐!”

再遇到任子安,也是在一个很闪亮的月夜里。

星期天,方莫寒打工到很晚也没能回家,直到接到最后一笔订单,她凝视着订单上的人名,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老板看她有些疑惑,问了一句:“怎么了,有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方莫寒像一只小鹿一样骑上了电动车。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点快餐,方莫寒瞎想着,有些被自己奇怪的想法惊异到。

风清心地吹着,却彻底将她的心吹乱了。

电动车最后抵达市中心的一家私人别墅里,即使富丽堂皇,比她看到的任何别墅都要大很多,但是她没有想到里面除了任子安之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任子安接到她的电话,“密码是54638,进来吧!”任子安弱弱的发出声音,这和那天晚上的冰山简直就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态度。

电话里的任子安已经不在那样霸气,甚至方莫寒从里面听出了温柔的气息。

方莫寒一路穿过别墅里的院子,她抬头仰望,整个别墅就只剩下二楼还亮着灯光,而且更灰暗,宛若毫无声息的古堡。

门并没有锁,方莫寒进入玄关处,果然迎接自己的是一片漆黑,她摸索着开关试图将客厅里的灯打开,却发现只是徒劳。

原来别墅里的灯坏掉了。

方莫寒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上了楼,因为任子安在楼上,她应该把外卖亲手送到他手上才行。

方莫寒刚刚踏上二楼的地板,发现方才注意到的灯光是从一盏落地灯里发出来的,蓝盈盈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环绕,而她心心念念的少年此刻正虚弱的躺在沙发上,黑夜里少年有些颓废的脸庞依然迷人,只是迷糊地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方莫寒放下手里的袋子,“先生,您定的外卖!”

任子安这才发现她的“入侵”,眼神不曾望向方莫寒一眼,只是疲惫地应了一声,说:“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

声音是沙哑的,方莫寒的心提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方莫寒乖乖的将外卖放在了桌子上,随后转身离开。

刚刚抬脚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扑通的声音,她慌张的回头,看到任子安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任子安虚弱的躺在地板上,费力地想要起身,却起不来。

方莫寒快速奔到他身边:“你没事吧?”

任子安朦胧地眨了眨双眼,恍惚看清了眼前女孩的轮廓,却又眼皮一沉,晕了过去。

方莫寒照亮他有些苍白的脸颊,抬起手试了一下任子安的温度。

天哪,好烫啊!方莫寒迅速下楼,想要找找别墅里是否有热水,惊喜的发现,这里连水都找不到,更别说退烧药了。

方莫寒在别墅旁边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来了药,让任子安服下。

任子安的头靠在她的腿上,无力的垂着,这么近距离观察任子安,方莫寒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远比自己看到的还要帅气。

方莫寒在黑夜里盯着那张虚弱的脸,好久好久,她好像第一次有了想要和别人在一起的奇妙感觉,而这个人就是一切感觉的源泉。

任子安清晨起床时,发现屋子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桌子上摆着昨天没来得及吃的外卖,他晃晃沉重的脑袋,昨天晚上的记忆是完全丧失的。

可是,他明明记得是有人在照顾自己的。

“先生,你好,我们是物业的,过来维修电路!”任子安惊讶的看着门外的一行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叫维修工了。

天空依然澄澈,万里无云,任子安低头看到垃圾桶里退烧药的袋子,一阵好奇。

而此时的方莫寒正在准备着今天需要学习的功课,刚刚到达学校门口就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一转身看到陈可正笑着冲她招手,她开心的奔过去,但是看见陈可身后的方正启的一刹那,放慢了脚步。

“陈姨!”方莫寒叫了一声。陈可摸了摸她的脸,转身就把她拉到了方正启身边,说:“莫寒,你爸爸有事情对你说!”

方莫寒看着坐在车里带着墨镜的男人,莫名有些反感。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于爸爸的回忆就只有每月定期到账的抚养费,至于其他,她从没感受到过。即使身边是没有人跟她提起,但她也隐约知道,方正启已经再婚,而且肯定是他对不起妈妈。

“陈姨,我上课快迟到了!先走了!”方莫寒有些游移地脱离陈可的怀抱。

女孩决心的背影照应在长方形的墨镜里,方莫寒听到陈姨对自己说:“你郑阿姨走了,你爸爸现在很伤心,现在是他需要安慰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待在他身边,好好陪陪他。”

方莫寒心头一阵,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男人,有些不忍,但还是一溜跑进了校园。

如今他伤心了,要她来陪他,可是过去的十六年里,他又何曾陪过她一分一秒。

方莫寒这样想着,度过了煎熬的一天。

她突然想起妈妈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莫寒,你还小,你什么都不懂,妈妈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就是你和爸爸了,所以未来不管你们怎么样,你都必须要承认,你是他的女儿,而他是你的爸爸。”

妈妈的话说得没来由,她也听的没来由。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爸爸并没有出席妈妈的葬礼,但是就在下葬的几天后,她偷偷地跑过去看望妈妈,远远的看到方正启伏在墓碑上,哭的如同失控的小孩。

确实,她什么都不懂。或者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想懂这些。

方莫寒飞快的跑着,迎面撞上一个胸膛,"对不起,对不起﹉"方莫寒连声道歉,慌张的一抬头才发现眼前的人是这样好大。

她抬头的一瞬间,长的如同一生时光。

任子安正在和身边的男生说着什么,突然被人这么一撞,心情变坏。

他低头正对上方莫寒清澈如水的眸子,身边的几个男生开始率先吼起来:"对不起就玩了,你知道你撞的是谁吗?"

方莫寒又连续鞠了几躬,眼底涌现说不出来的慌张。不过看任子安气恼的样子应该是没事了吧。

"闭嘴,给我滚!"任子安命令身边叫嚣的人退下,方莫寒见状也怯怯地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任子安的声音:"昨天晚上别墅里的人是你吧!"

方莫寒听到了心里一惊,停下脚步,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没有想明白,任子安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一个白色的工作牌从少年手里滑落,"这个,是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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