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秋生叹了口气,“四叔家里做的也是这个行当?”
阿瑶也在场,想瞒都瞒不住,索性就直接点头承认了。
其实只要稍微用点心想想就不难猜到,苏锦绣说他家是开武校的,一家老小肯定都是些把式匠,阿瑶又先起了头儿,稍微呼应一下就能换个水落石出。
“家里家外是两行,我只负责照顾学校,不然还能跟四叔攀谈一下。”
我摇摇头,“不是什么光彩的行当,你还年轻,不碰最好,省得惹来一身骚。”
南秋生倒是挺赞同我这说法,“我爹不让我招,我也乐得清闲。”
简短的道了别,两拨人搁下酒杯,就此别过。
原先我确实挺紧张的,作为一省龙头,在眼皮底子下突然冒出来这么从未显山露水的新行家怎么也说不过去,现在的社会环境,各行各业的竞争都十分激烈,爬得越高,越得提防着下面,因为你越往上,下面的人就越多,等同于在无形之中替自己招来了数不胜数的对手。南秋生一家的突然出现虽然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是却让我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对自家这一亩三分地的管理,似乎大不如前了,今天得亏是自己人,要是明天换了角色,埋进来一颗雷,那还不把我们炸的体无完肤?
南秋生一家未曾拜门,我也没有言明身份,不然按照规矩,他们家是要出血本来赔礼的,看在念念的面子上,我今天算是做了回好人。
“国内的消费场所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安保简直就是摆设,那么多保安都是吃白饭的么?”三姐坐在副驾驶上絮絮叨叨。
我早就习惯了三姐的崇洋媚外和蛮不讲理。只是在心里嘀咕,保安出面,那是商场的态度,出面不出手,那就头脑了,再说了,这样不是正好随了你得意?不然能让你骂得那么痛快?在这种地方做事儿肯定要机灵,一个是消费了十几万的地主老财,一个是背景吓人的小资店主,人家中立,那是最聪明的做法。
把老爹的话婉转的转达了一番,三姐的脸色算是好看不少,居然还破天荒的谦虚了一回,说自己对国内的情况不了解,以老弟你的高见,这事儿到底严重不严重?
我:“真要是从政治角度上说,还是挺扎手的,好在咱们这儿好官儿多,好说话,也就是现在比较严,一个个的古板面孔,不过老爹跟他们熟络了那么些年,无非是多花点儿银子。”
三姐一副这个我懂的神色,“钱不是问题,不够问我要。”
是了,我们老谢家就缺你那点儿钱了。
我在省里住了两天,不过没敢进兰博基尼酒店的大门,起初陆三金看出我的拮据,要替我开一间总统套房,三姐却很不识时务的扮演起了知心大姐的角色,“甭管他,穷惯了,真要是让他住进来,怕是躺在床上都烧得睡不着。”
于是乎,我只能就近找了个连锁酒店。
隔天,三姐拉着我去逛4S店,要履行诺言,我几乎从来没想过要买车,更别提中意什么车型了,逛了一大圈儿,觉得个个都比家里的老越野好看,但又统统没有它耐折腾。三姐就跟在边儿上问,“这怎么样?”
“不赖。”
“买?”
“我再看看。”
“这个?”
“挺好。”
“那定一辆?”
“我想想。”
三姐到最后是彻底急眼了,要不是旁边儿站了个挺帅气的男销售,她八成儿就得不顾形象的冲我撒泼了。但这也不是我的错啊,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到4S店里看车跟逛菜市场似的,不能问配置不问性能,开口闭口买不买的,我这个姐姐以前可没这么不讲究,坏就坏在找了个好男人,给人宠傻了。
半天走下来也没个定论,我心里一直盘算着日子,明天江染就该回来了,再好的车也看不到眼里来,索性把主动权交给了三姐,匆匆忙忙就溜了。
这一个晚上过的及其煎熬,我几乎没怎么睡,心里莫名的慌,归根结底还是怕秦老鼓这只老狐狸不规矩。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楼下大厅吃完早饭,与王修谨两个人一直坐到九点,心里跟打鼓似的不安宁,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拉上他,直奔汾山去。
到那儿的时候十点才过,我抬头看山,兴许是经历蛇潮,见过了黑蛟,总觉的这山可以和断悲山有的一拼。
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日的那片灼目亮光,于是多了句嘴。
王修谨没有隐瞒,“火树银花。茅山秘术。”
包括被我称作点火的那招在内,都是火树银花的一部分,他说也就是最近才掌握整个术法,故而以前没有施展。
我叹了口气不做言语。
王修谨兴许是想岔了,来了句,“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我:“这次江染回来,我就上山学艺,你帮我跟你老爹说说好话。”
“我这招他不会。”
多抽了两口凉气,却感觉胸膛热乎起来。
边往山上走,边问王修谨,“如果那老头儿还在洞里,不肯放人,怎么办?”
王修谨犹豫了一下,他曾直言斗不过那老头儿,但这人也是出奇的豪迈了一回,“那就办他。”
或许是因为此时正当烈日高悬,蛇鼠虫蚁不愿出来走动,我们一路向上也没有遭遇多少阻碍,只是爬山累人,快到山巅儿的时候尤其紧张,喘气如风箱,生怕进洞以后看到的是自己最最不愿看到的模样。
从天窗翻进山洞,场景布置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往里走,一直到那成片的架子床边停下,产蛋的雌蛇已经不知踪影,此处并无活物。
我看了看那黑漆漆的窟窿,当初黑蛟蛇就是从这儿钻进去的,想必后面就是它的老巢。
越是到了这时候,我反而越发冷静下来,扶着足有一人高的窟窿冲里面喊了声江染。
久久没有回音。
“进。”王修谨一个字,说得杀气凛然。
我摸出黑子不曾带走的微 冲,心间一横,弯腰走进窟窿。
里面的空间很大,起码人直立行走不会有碍,我一手打着亮儿,一手端着枪,稳步往前推。王修谨在我身后悉悉索索的动作着,想来应该是在准备术法需要的材料。
数着步子往前走了约莫有二十多米,空间逐渐的扩张开来,手电来回横扫,隐约能够看到前方立着一道极高的砖墙。
蛇巢里面怎么会有砖墙?我再次想起了那个传说,都说这汾山里面埋过一个侯爷,难不成那后面就是曾经的墓穴?
砖墙上嵌有一道拱形石门,门框边儿贴合的瓷砖寸寸龟裂,左右两边儿更是毁坏了不少砖石,看口径应该是那黑蛟硬生生穿出来的,料想这家伙起初的体形也不似这般骇人,在里面长大了,出入间对拱门造成了破坏。
我站在拱门前方,用手电筒往里照了照,刚巧扫过一张煞白的人脸,先是一惊,继而就想到了江染,定格光线,再看一眼,居然是黄念念!
这妮子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而且脸色是着实的吓人,来去找不到一点儿血色。她已经看到了我,可奇怪的是却并没有说话,蹲在地上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担心她有所异常,轻声唤了下,“念念?”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我认出那是四叔二字的口型,立马冲她狂奔过去。
等到贴近了,我才发现,她的手腕儿上缠了一条拇指粗的小黑蛇,蛇头就扣在动脉处,姿势诡异,像是在吸血!
我一把将她拉起来,顺手就要把那小蛇给拍掉,但与此同时,黑暗里突然亮起了一双硕大无比的眼眸,手电一扫,不是那头已经成精的黑蛟是谁?
惊骇归惊骇,手上还是忙不迭的把小蛇扯开,丢落在一旁的地上。
黑蛟的头猛地向前窜了一下,把我吓得赶忙往后缩了几步,黄念念的花鼓还别在腰间,我知道这玩意儿能控制黑蛟,但是我却不会打,黄念念倒是能使,可她现在的状态别说打鼓,站都站不起来,整个人就跟化了似的,要不是我强行架着,这会儿早就躺平了。
“别......”我正要扣动扳 机,黄念念却用尽了全身力气说了这么一个字,也就是这一个字,给了黑蛟蛇拖延出了突脸的时机。
我眼看着那个无比巨大的蛇头如巨锤般冲砸过来,再想反应确是来不及了,好在此时王修谨早已准备妥当,于是乎,我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棵无比粗大的朱红色树干凭空而生,簇簇火焰如同树的脉络一般缠绕在每一处,闪烁着刺眼光华的银白色树叶洋洋洒洒,从上至下的缓缓飘落。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完整的火树银花,以往见到的,甚至连整个术法的边角毛料都算不上。
这红光与银白色光芒相互交织,阻挡在了我和黑蛟之间,它的冲击速度很是迅猛,根本来不及停下,我只感觉,耳际一阵轰鸣,满眼的红色白色爆裂开来,周身瞬间被高温包裹,还来不及疼,一股子直入心扉的冰凉就取而代之。
一时之间,我失去了所有的听觉视觉,只能感受到脚底在疯狂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