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才在楼顶站定,只见那人偶站立在楼顶北角处,背对着三人兀自依依呀呀唱个不停,却是悬空而立,双脚离地约有两尺有余,身上衣衫随着风向不停飘荡。三人互相对望一眼,呈三角之势朝它慢慢逼去。待行到离它尚有一丈多距时,那人偶缓缓转过身来,一张白脸在楼下路灯余光映射下,瞧起来更是渗人,竟对着三人似有似无的笑了一笑,发出一阵轻微的犹如婴儿般的笑声。
三人不由一愣,这笑声虽轻微难辨,但三人倒听得清楚,敢情这玩意还会笑?那人偶双眼紧盯着三人不放,头渐渐低垂下来,那盘在头上的长发不知几时竟散落了下来,半遮半掩覆在面上,露出半个脸颊,那眼睛已是完全变白,和面色分不出彼此了。
三人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气短,就好似忽然呼吸不上一般,浑身直冒虚汗,双腿发软,心中倒是想着往前,可脚步却提不起半分。计天岳嘶声道:“不好,中了这家伙的妖法了。”
凌云霄想大喝一声,可声音自嘴里传出,却是软弱无力,除了他自己,恐怕旁人也听不他的喊声。风乐倒是不慌不忙,站定身子,紧盯着那人偶,暗运劲力,丹田空空,毫无半点劲道可寻,就似被抽空了一般,心中暗暗惊道:“这妖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竟是如此厉害,天眼地耳感觉不到也就罢了,全神贯注之下想不到还没近身,就着了它的妖法。”
三人正各自暗思法子如何摆脱如此困境之时,只听耳中传来不止是那人偶的声音,竟是杂七杂八夹着许多人的呼号,有男有女,又哭又笑,声音纷杂如街市,初时声小,越来越是大声,在三人耳中汇成一团巨大的噪音,响彻不停,挥之不去,弄得三人有些头晕脑胀,摇摇欲倒。
风乐拼力叫道:“快跟我一起大声念醒脑静心咒。”当即盘腿坐下,双掌分放膝上,手心朝天,闭目静心,大声读起咒语来。计凌二人醒过神来,赶忙也跟着他盘腿坐下,三人合念起来,念得又急又快,拼力与那干扰心神的噪声相抗。
只是心神已乱,何况这人偶发出的噪声又古怪得紧,从耳中灌入,直达心脉,凝而不散,缠着三人如何也是静不了心醒不了神,这静心醒脑的道法自然也就失了效。
计天岳在三人中却是道法修为最弱的一个,所幸他武学修为又是最高,干脆舍了道法,站起身来,一摆架势,竟是打起拳来,虽说体内毫无半点内劲,但也使得虎虎生风,耍的正是一套太极内家拳法。练武之人,一旦耍起拳来,便自然而然平心静气,保持心态平和,再加太极拳法,讲究的就是以柔克刚,使自身心境处于行云流水,处乱不惊的状态之中,如此一来,竟没觉得那噪音有多扰神了,只是内劲不复,对那人偶也无可奈何,只能勉强处于守势之中。
凌云霄瞧着计天岳耍拳,一招一式随意自如,心中不由暗道:“这妖物能破道法,却不知还有何法能与其相斗?瞧这计大哥耍拳,神态平和,看来稍微减轻了些妖法对他的侵袭。”想到这里,他心中猛地咯噔一下,口中已是唤道:“唵嘛呢叭咪吽!”噪音立停,清净无比,三人顿感舒服之极,自身的内劲也在这一瞬间中又恢复了常态。
这“唵嘛呢叭咪吽”正是密宗六字大明咒,传说乃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所创,专破天下间妖患邪术,也是另一种清心醒神的佛门至上法宝。凌云霄瞧着计天岳使出武当拳法,无意中便想到武林中另一大门派少林,当即也想到了佛门。天地间万般邪魔妖物,各不相同,不能同一而论,道法不能伏之,未必佛法就不能,反之道理也会是一样,佛法不行的,道法未必就不行。凌云霄想到此层道理,当即就脱口而出这六字大明咒,果然奏效。
凌云霄翻身站起,趁热打铁,双手握成剑诀,一脚屈起单腿站立呈金鸡独立之势,嘴里念念有词,念得正是昆仑道学中的“真言现形咒”,他要瞧瞧这妖物到底是何物所化而来。片刻之间,他已是默念完九九八十一句现形咒,双手剑诀对着那人偶一指,口中低喝了声道:“着!”风乐此时也是恰到好处放出三道咒符,化为三道金光朝那人偶射去。
那人偶惨呼一声,其声纷杂凄厉,似是多人同声一般,朝楼下坠去。三人追至楼层边往下一瞧,只见那人偶身上衣物飘飘荡荡而下,掉到楼底地上,却无实体。
计天岳低声惊道:“糟糕,这玩意使了金蝉脱壳之计。”
凌云霄接道:“我去瞧瞧!”已是飞身跃起,连续点了几点楼旁树干,跃到楼底。跟着伸手一捞,将那衣物抓起一瞧,触手脆硬,竟是件纸衣。
凌云霄摇了摇头,方才瞧那迎风飘飘的模样,还真以为是件上好布料的衣物,想不到竟是件纸衣,能将纸衣化为丝绸料子,大感这妖物不简单。正感叹间,忽觉脚下一凉,寒彻入骨,还未及低头查看,头顶已是传来计风二人的惊呼声,两人齐声喊道:“它在你脚下。”
凌云霄赶忙低头一瞧,只见一女人趴在地中,长发散落,双手紧紧扣住他的双脚,正在一寸一点看似很吃力的往上爬,凌云霄这么一瞧,生生吓了一跳,想要抽出脚来,却是丝毫动弹不得,转眼间那女子已是扭曲着身子紧紧挨着他的腿部爬到腰处。
计风二人也已是跃了下来,赶到凌云霄身旁,风乐伸手一抓,想要扯住那女子的长发将它拖离凌云霄的身子,不料竟是捞了个空,这女子之身竟不是实体,而是个虚形。
凌云霄只感腰部以下被冻得寒冷异常,只得牙关紧咬,发出咯咯声响,浑身颤抖不停。苦于全身不知为何,就是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瞧着那女妖一寸一寸的顺着他的身子往上爬,随风飘散的长发中不时露出它那双全白无黑的眼睛,面上青丝纵横,仰着头死死盯着凌云霄不放,嘴中嘶嘶有声,恐怖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