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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险地脱困

风乐一怔,寻思一会无奈道:“这里边倒有点名堂了。”

计天岳接道:“是有着大大的名堂。”

一人大笑着接道:“两位大人在说些甚?什么什么的名堂?”

风乐与计天岳两人闻声大惊,站起来齐道:“张大人?”

脚步纷杂,一大群人从外走了进来,当头为首那人正是张管带张大人,后边簇拥着他跟进的都是他的亲兵护卫,却不见安然、费胖子和罗矮子那几人。那张管带行到牢笼前,停下脚步装着大惊道:“哎呀!本官出去处理一些日常杂事刚刚回来,听这些军士来说两位大人被关起来了,这……这是为何呀?”说着转首对这那些亲兵骂道:“你们这些狗东西,本官只是叫你们请两位大人前来好生招待着,等着本官回来后有要事相商,怎么就把他们给关起来了?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蠢货!”骂毕又转头对两人笑容可掬道:“实在是委屈两位大人了,本官也是刚刚才知道此事,就连忙赶过来看望两位大人来了。”嘴上说笑着,却没半点放人的意思。计风两人默言不应,静观其变。

张管带在牢笼前来回走上几圈,停步望着两人一脸歉意道:“这牢笼乃安大人亲自设计打造的,本官也打开不得。如今他人已出去公干,估计几个日夜回不来,还得委屈两位大人在里边多待几日了,哎呀!怎么就弄成这步田地呢?真是的……唉!”话音间摇头叹息不止,似乎甚为难过。眼睛瞄见岑竟乾,指着他问道:“这人又是谁?怎么在此处出现呢?哪家哪营的?”岑竟乾复又躺回地上,双眼向天,对他的话音来个充耳不闻,闻而不应。

计天岳冷笑道:“张大人真得不知还是假得不知?”

张管带对他的话语似乎有些不解,道:“计大人何来此说?若是本官知道何必要问?”

神态真切,计天岳瞧在眼里,不禁暗道:“瞧他样子,难道当真不知?这一切全是安然那厮背地里搞出来的?”心中正惊疑不定时,却听风乐道:“先别提此人是谁,且说安然那些卑鄙之人使诈将我俩关到此处,该当如何?怎么说下官和计大人还是军中堂堂正六品的千总,要杀要剐总得有个说法,如此不明不白着实令人不服。”

张管带面色有些尴尬,干笑道:“这个嘛……两位大人稍安勿躁,一旦安大人回来,我立马叫他放人,还叫他摆下谢罪席,当面向两位大人赔罪,好不好?”

计天岳冷哼一声道:“那倒不必了,只要给我俩一个说法就行,至于放与不放,我想大人心中有数吧?”他见张管带一番推脱之辞,心中盛怒,索性不再自称下官。风乐在旁冷笑数声,也不言语。

那张管带面上一愣,笑容减消,对着左右道:“你们进去,把那人拖到外边去,本官有话要和两位大人说。”那些亲兵应了,开了牢笼,进去一把拉起岑竟乾拖了出来一直往外边去了,随后又有人将笼门咣的一声重重关上。

风乐语带讥讽道:“大人好本事啊,不是说安大人来了方可开得此门么?怎么才刚过了一伙功夫就能习得开门之术了?”

张管带面无表情,对风乐之言毫无反应,对着那些亲兵道:“你们也出去。”亲兵“嗻”的齐声应了,也自出到了洞外。

待那些亲兵都走得没影了,张管带方才回过头来道:“既然两位大人都是明白人,本官也犯不着再和两位打哈哈了,直话直说了吧!如今摆在你们两位面前只有两条道可行,一是继续做回那千夫之长,二嘛……!”说到这故意停下话音盯着两人不语,计天岳谓然一笑道:“二嘛就做那无魂的野鬼,是也不是啊,张大人?”

张管带嘿嘿冷笑两声,道:“果然是个明白人。”计天岳接道:“只是要想活命,不知大人可有什么条件?”张管带刚想答话他已截口自顾说道:“那我就姑且来猜猜大人的意思,这其一,我俩想要活命,以后就得对大人言听计从,鞍前马后不得有异心妄想,当然,若是如此的话,我俩现在立马就可以出去,而且那安大人还是会来请那谢罪之酒,向我俩赔个不是。不知我说得对不对?张大人?”张管带背手望着他,并不答话,应是默认。

计天岳笑了笑,继续道:“这其二,若是不答应,也许是现在,也许是几日后,不管几时,总归是要掉脑袋的。”说到此处他面色一沉,道:“却不知张大人想要我俩为你做何事?我俩本是吃着朝廷俸禄的人,对大清朝自认是忠心耿耿,如今大人如此作为,倒使计某人有些糊涂,这忠***和忠于大人到底有甚区别之处?难道大人就不是大清朝的官?莫非……”他言下之意清楚明白得很,莫非你是想要造反另立山头?

张管带对于他话中之意如何听不出来,又是冷笑数声,语气充满讥讽问道:“大清朝?你认为这世上还有大清朝这三个字么?”

计天岳和风乐大惊失色,两人几乎是同时脱口道:“张佐宇,你真想要造反?”

张佐宇厉声道:“别人反得我如何就反不得?”

计天岳怒道:“你如此大逆不道,难道就不怕被满门抄斩,你一人还就罢了,难道还要你的家人跟你一块送死不成?”

张佐宇哈哈狂笑道:“满门抄斩?你倒说说现今谁来斩我?就那些满清遗民么?还是那皇帝小儿?实话和你们说了吧,如今大清朝已经完蛋了,那皇帝小儿也早是自身难保,顾自己都还来不及,还想斩人?”

他这一番话下来,在计风二人头上如同五雷轰顶,计天岳吼道:“你胡说!你放他娘的狗屁!你自己有了反心,就想拿话来诳我等上当,奶奶的,老子要是出得去第一个就杀了你。”

张佐宇也不理他,自顾道:“别说是我,现今连按察司刘宣刘大人,指挥使黄之鸣黄大人都参与其中,只有你等如此顽固不化的人才守着大清朝三个字不放,简直是愚不可及之极。”

风乐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有些惊疑不定道:“我大清朝幅员辽阔,兵多将广,就凭那几处小小的乱党毛贼,如何能反了天?”

计天岳骂道:“他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张佐宇冷道:“骂吧骂吧,继续骂!再骂也骂不回一个大清朝来。”计天岳怒气攻心,向他冲来,身子重重撞到牢笼栅柱上,冲力甚大,嘭的发出一声巨响。

风乐忙劝阻道:“计大人,且莫动火,先听这厮说下去,看他还要说些什么?”计天岳不语,眼睛死死盯着张佐宇,似要放出火来一般。

张佐宇摇头叹道:“本官念你等二人为军中猛将,跟随本官东征西战多年,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不忍瞧着你们白白就这么死去。本官有着爱才之心,所以才特地想来奉劝两位要识时务认清局势,只是想不到二位如此愚忠,当真令本官惋惜不已。”言罢面上痛心疾首之至。

计天岳吼道:“你他娘的放狗屁!”

张佐宇也不动怒,淡淡道:“是吗?如今全国上下各州各府,还有哪家姓满?还有哪个是爱新觉罗的子民?若不是我等身处边陲蛮荒之地,也早就变成他人之地了,本官和州上诸位大人如此作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风乐“哦?”了一声,道:“你待如何?”

张佐宇道:“他们乱他们的,我们只要保住这一方水土就成。”

风乐闻言不怒反笑,道:“哦,说了半天,原来你要做土皇帝?”

张佐宇摇摇头淡然道:“不,不是本官要做那皇帝,本官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要做皇帝的另有其人,本官和你等一样,只不过是跑跑腿帮其摇旗呐喊罢了。”

计天岳冷笑道:“想来也是,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芝麻官,能有多大作为?只不过如今你能反当今皇上,说不定哪天你也能反那位土皇帝,反来反去自个儿就当起皇帝来也说不定。”任计天岳如何讽刺讥笑,张佐宇面色沉静,不惊不怒。

风乐笑道:“张大人,不知有话当说不当说?”张佐宇道:“尽管道来。”

风乐道:“听张大人所言,现今全国都已失守,说明敌势极大极为强横。我想不明白的是,中原大地上我朝精锐甚多尚且不敌,你又凭甚口出狂言道能守住这一方水土?就凭这些残兵败将还是那些山沟里的土豪劣士?”

计天岳喝了声:“问得好!”

张佐宇笑道:“这个问题无需两位关心,州上的大人们自有计较,本官现在再问你俩一句,愿不愿意一起打江山封疆土?”

计天岳双眼一翻,道:“跟你一起去送死?”

张佐宇道了声:“好,算你不愿。”眼睛望向风乐,风乐笑着摇摇头,道:“姑且相信你说的话,大清朝已然完蛋,我本是清朝武官,吃得是清朝的饭,既然大清朝已经没了,如今无官无凭,闲人一个,你又凭甚让我替你卖命?”

张佐宇沉声道:“不敢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划分一池一地与你还是有的,只要你一点头,今后若是事成,你便是一地之主。”

风乐点点头道:“那我可得合计合计,好好琢磨琢磨。”低头假意思虑了番,抬头惊道:“不对啊,张大人?”

张佐宇道:“有何不对?”

风乐笑道:“这镇安府辖地不过几百里地,大大小小的县镇也不过十数个,而军中战将甚多,若是个个都许给一地作为奖赏的话,如何够分?总不能指着一间房子道:‘这就是你的属地了’。”后边这句他模仿张作宇的语调惟妙惟肖。

一听此言,计天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道:“把地分完了只怕那土皇帝都没地摆龙椅了,哈哈哈……”

大笑声中,张佐宇不禁有些恼怒,道:“原来你拿话戏耍本官来着,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后转身拂袖大步行了出去,身后传来计天岳和风乐两人的哈哈长笑声。

两人笑够,计天岳面色忧虑道:“只怕他所言非虚,这大清朝果真没了,唉!真是令人想不通,怎么说没就没了?”风乐正待答话,只见两个亲兵又拖着岑竟乾行了回来,笼门一开,竟把岑竟乾当死物一般抛了进来,唉哟一声中已被重重甩在地上。计天岳本就站在门侧,那两亲兵正要关门之际,他忽的一闪身跃至门前,用身侧重重撞在门上,那门呼得就反打出去,把站在门后的一名亲兵撞得飞了起来,朝后摔将出去,哼也没哼一声就痛晕了过去。另一名站在门侧正要拿锁关门的亲兵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计天岳已窜到门外,用头狠狠朝那亲兵额上撞去,只听咕的一声闷响,那亲兵身子一软,已倒下地来。

他回过身来低声道:“快走。”

风乐用脚踢了踢仍自在地上哼哼的岑竟乾道:“你走不走,不走就别起来,在这等着挨刀子吧。”话语声中已出到门外。

岑竟乾听风乐如此一说,立马翻身站了起来,随他快步行出牢笼之外。计天岳沉声问他道:“会使刀么?”

岑竟乾忙忙摇头道:“不,不会。”

计天岳低声骂了道:“一个大男人连刀都不会使,废物。”岑竟乾面色一红,不敢应答。

计天岳行到躺在门边的那亲兵身前,对着地上刀鞘右脚脚尖一挑,刀鞘弹了起来,落下时左脚脚背一伸正好接个正着,对岑竟乾道:“过来,把鞘上的皮扣子打开,把刀子拿出来。”岑竟乾战战兢兢走过去依言而施,计天岳左脚慢慢收回,将刀鞘轻落于地上,随后道:“你把刀子放下,本想叫你帮忙割断我俩身上的绳索,但看你拿刀的手抖个不停,像个娘们,还怕你绳子没割断先废了我的手。”

岑竟乾闻言忙忙将刀子放在他身前,计天岳对着风乐道:“兄弟,你小心了。”风乐会意,点了点头。只见计天岳右脚一挑,刀已飞起,紧接着左脚对着刀柄一踢,那刀径朝风乐飞去,风乐待刀到了近前,身子朝后便倒,双脚腾空伸出,已把刀柄稳稳夹住,刀刃朝上。计天岳赞道:“好俊的身法。”跃了过去,将身上绳索对着那刀刃划了下去,来回磨几下,绳索断开。计天岳伸手接过那刀,风乐从地上跃起,计天岳手起刀落,也将风乐身上之绳割开了。计天岳和风乐两人这一连串的动作配合,也只在瞬时之间便已完成,只把岑竟乾看得目瞪口呆,咂舌不已。

计天岳环顾四周,只见除了出外那条洞道之外,皆是石壁,此处竟是个死洞。当下道:“外边肯定守卫甚多,咱们要出去还得寻个万全之策才行。”

风乐点头道:“正是,若只是我们两人,倒是不惧,只是……”言中望了岑竟乾一眼,

岑竟乾急忙道:“两位大人莫要丢下我,若是能出得去小的还有些金银器饰,悉数都给了两位大人。”

计天岳呸了一口,道:“若是要丢下你,莫说甚么金银珠宝,就是取来整个大清江山也不带你。”

岑竟乾听他这么一说,言下之意是肯定要带他出去的,方放下心来,赔笑道:“那是,那是,小的说错话了。”

计天岳哼了一声,和风乐对望一眼,两人朝那洞道外悄悄摸去。岑竟乾正要跟上,风乐回头瞪了一眼,低声道:“你在这里等着,莫要乱动坏了事。”岑竟乾无奈只得停了步子,眼瞧着两人身影没入到那洞道里边去了。

两人蹑手蹑脚行到一半,便已远远瞧见洞口的情形,两人蹲了下来仔细观察一番。只见洞口两侧各站有四名张作宇的亲兵,洞外仍时不时来回走动着一队队的兵士,从服饰上瞧,应是安字营的。计天岳用手捅了捅风乐腰间一把,朝后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朝原路悄悄退了回来。回到牢笼处,计天岳皱眉道:“这可有些麻烦了,守洞的兵士不少,硬冲是冲不出去的。”眼睛瞟往地上两具亲兵的身体,沉吟不语。

风乐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摇头道:“乔装打扮此法不通,咱俩什么人呐?千总的身份,军中兵士大多认识,再说外头还有张作宇的亲兵,岂有认不出之理?”

计天岳叹了一声,道:“那该如何才好?硬冲出去,咱俩人自是容易得很,但岑老板可就难说了,这也不是咱们的本意啊。”三人苦着脸思虑半响,也想不出什么脱身的好法子来。

风乐焦急间,围着牢笼四处游走,却见牢笼边上散落着几支竹子,想必是用来加固牢笼剩下的废料,收拾的人粗心,竟是遗落了下来。心下一喜,蹲下身子,从中选了根手指般大小长约一尺的细竹,拿在手中兀自揣摩着。

计天岳见状喜道:“你是要制作笛子?”

风乐瞧着手中的竹子良久摇头道:“手头没工具,这竹子其中有两道竹节,不好制成笛子。”

计天岳道:“瞧你的样子,似是有了主意?”

风乐点头道:“若是严格按照笛子的工艺来要求,现在的确不好做,不过特事特办,如此紧要关头还计较什么,只要能吹出音就成。”言罢起身行到被笼门撞晕的那名亲兵身前,拾起掉落在旁的腰刀,对着竹子瞧准方位一刀下去,砍掉了一半。他举着竹子凑到眼前仔细瞧了瞧,轻点了点头似是满意,又用刀尖在竹上挖了几个小孔,一根粗糙短小的伪笛子就算完工了,转头对着计天岳苦笑道:“这竹子将就着使用吧,没了工具,工艺不甚准确,一会吹得不好,担待点。”

计天岳轻笑道:“尽管吹奏,反正我也不懂那劳什子的音律,吹好吹不好对我而言没什么分别。”当下从下摆中撕下两条布条,揉成小团塞到岑竟乾双耳中,道:“此笛音甚是厉害,你还是莫听为好,省的一会晕了过去抬你麻烦。”岑竟乾双耳被堵,只见计天岳嘴唇开合却未闻其音,望着计天岳自是愣愣不明所以,想拿下耳塞开口询问,计天岳眼一瞪,左手止住他,右手食指放于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风乐将竹子放于唇上,双手按着音孔,抿着嘴吹将起来,只听着噗噗两下极其难听的声响传了出来。这声响一起,顿时传来外边兵士的问话声:“刘仁王丁卯,什么声音?里边出什么事了?”敢情是在叫唤地上晕倒的那两名亲兵,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洞道中传来,渐行渐近。

风乐有些尴尬,对着计天岳做了个抱歉的神情,计天岳摇摇头,示意无碍,让他继续吹下去,自己一闪身快步奔至洞道旁,持刀等待,若是那笛再吹不响,唯有硬冲了。风乐重新调整了下手位,定下心来,闭起眼睛,一曲音律缓缓从他嘴中笛上传将出来,笛声沙哑,杂音甚多,但曲调哀怨悲戚,也不知吹得是何曲。

笛声一起,计天岳便感觉心神一荡,几乎就想落下泪来,猛一激灵,知道这勾魂夺魄之音甚是厉害,稍不留神可就入道了,当下收敛心神,运力抗拒,静心留意外边的动静。只听那阵脚步声越来越慢,不一会便传来兵刃乒乒乓乓落地声不断,哀嚎呜咽之声大起,哭得甚是凄惨。风乐吹着笛子朝外迈步行去,计天岳对着岑竟乾打了个走的手势,岑竟乾虽双耳被堵,但仍有丝丝笛音传入耳中,也是泪流满面,悲不自禁之至,双脚哪还挪得开步?计天岳低骂一声,走上前来拖拽着他便走。

三人走到洞道中,却见洞中横七竖八或坐或蹲或躺着一群兵士,均是眼泪鼻涕横飞,哭声震天中对三人的出现毫不在意。三人迈步跨过他们,径朝洞外行去。出了此洞也不停留,寻着出外的洞道一直往前行去。一路上不断见着被悲伤之意击垮了的兵士缩在地上嚎啕大哭,早就失去战意,更别提想来阻拦了。

再行一段,风乐停止了吹奏,计天岳不明问道:“兄弟,怎么了?如何不吹了,这还没出洞呢?”

风乐道:“再往前一处便是我风字营的辖区,那些弟兄对我甚是忠心,倒不怕他们拦我。”

计天岳哦了声,也不再言语,拉着岑竟乾跟着风乐往前行去。只见前边有几人跃了出来,持刀喝道:“什么人?口令?”

风乐一怔,扬声道:“是我!”

前边那几人欢呼一声,急步奔来,到了近前倒头就拜,齐声道:“风大人,你总算回来了,急煞小的们了,还道大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风乐对着那几人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先入营再说,吩咐下去,增加人手巡视四周,没我的许可不得任何人进来,若是有人硬闯,不论何人多大的官,格杀勿论!”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那几个兵士面上一惊,有些不明所以,风乐脸一沉道:“怎么?我的话说得还不清楚吗?照办就是,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几个兵士赶忙“嗻”的应了,有两人领命匆匆赶去传令去了,剩下一人当前行路,引着三人行不多时便踏入一洞府中,虽比不上计家营所待的那处洞穴宽广,但也不小。

只见里边黑压压坐着大群黑衣兵士,一见风乐他们进来,齐唰唰站了起来,躬身行礼。计天岳行在风乐后边,悄声道:“你命几名兵士拿着我的令牌赶去我营处,叫他们赶来此地汇合,尽早出洞方行,若我估得不错,一会张佐宇那家伙就会带大队人马前来,少不了一场恶战了。”言毕取下腰间的令牌递给风乐,风乐点点头,呼来近前几名兵士,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将令牌交与他们,几人接过令牌行了一礼后顾自去了。

风乐命众人散开,就着地形又是一番布置,做好守御态势,待一切安置妥当之后,和计天岳岑竟乾两人立于洞中,静候张作宇的人马来攻。等了多时,只闻四处静悄悄,哪有什么大队人众前来?

风乐不禁有些纳闷道:“奇怪,我俩闹了如此大的动静,那张佐宇不可能没有听闻的吧?”

话语间却闻洞中深处传来兵刃相击声和喊杀声阵阵,计天岳突的脸色一变,道:“不好,他知我俩俱在此,不先来攻,却转去打我那众兄弟去了,如今我不在营中,他们突然遭袭,根本难得抵挡,我要回去一趟。”言罢抬步就想走。

风乐拦道:“我陪你一块前去。”

计天岳急道:“不用,张佐宇人多势众,你跟着去徒增伤亡。你带你家兄弟和岑老板先行出去,若是我能脱困,自到镇上寻你去。”说着间已是一展身形,朝里急奔而去,转瞬间便已消失在黑洞深处。

风乐瞧着那洞深处,轻叹一声,自言道:“保重了!兄弟!”转身令众兵士分成前中后三队,向洞外撤去。计天岳心中挂念手下一干兄弟,拼尽全力脚下生劲,去势快如流星,不消多少时辰已赶到兵刃响击之处。只见场中形势已然明了,计家营毫无防备之下突然遭袭,加之对方人多势众,有备而来,而己方群龙无首,各自为战,胜负早分。只是计家营将士悍不畏死,仍自苦苦搏杀支撑,那些张佐宇的亲兵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他们,只是慢慢收拢合围之圈,将计家营众将士逼到圈内,圈外弓箭手早就弯弓搭箭瞄着场内,只待时机成熟便乱箭齐发,将计家营众人统统射死。计天岳不及多想,不声不吭抡起手中长刀径直杀入那些弓手阵中,手中长刀上下飞舞,一心想要救人,出手自是不留余地。只见鲜血飞溅中只杀得那些弓手惨呼连连,东倒西歪,已是乱不成军。

计家营众人见己方主将杀来,顿时军心大振,齐齐呐喊着挥刀杀将出来。那些亲兵未料到身后竟然有人杀来,正待分兵出来围攻计天岳,万料不到计家营竟敢以少击多冲杀过来,措不及防之下阵型大乱竟让计家营给杀出了一个缺口,与计天岳会合到了一起。计天岳吼道:“朝洞外杀出去,我来断后,出去后直接到镇上去寻风字营,莫要理我。”众人得令,朝外就冲杀而去。这些前锋营的将士历来就是打仗的好手,而那些亲兵虽个人武技出众,但论阵前交锋就差上一筹了,何况此时堵在洞道的亲兵人数与计家营人数相若,如何能抵挡住一群一心只想向外冲的猛士,转瞬就被冲杀得七零八散,而后边想要跟上增援的人却被计天岳阻住,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一群人呐喊着冲往外边去了。

计天岳边战边退,退至洞道之前,心下估摸着那些手下将士尚未离远,当下却不再退,守着原地,那些亲兵冲得近前的人要不是被他一刀劈下,就是被踢得远远飞出。亲兵虽人多势众,却没一个能在他手底过上一合之数,上来几人就躺下几人,渐渐得再也无人敢冲上前来,远远退了开去只围不攻。计天岳手持双刀立于洞道前,周身全被血水浸湿,头上长发垂落下来紧粘于肩上身中,发梢流落下滴滴血珠,使他犹如修罗界中的战神现世一般,令众亲兵心中不由泛起阵阵惧意。

正僵持中,只听亲兵后边传来一人低沉着声音道:“放箭!”计天岳听得分明,正是那张佐宇的声音。张佐宇话语方落,只听松弦声不断,嗖嗖嗖的飞箭声中,一大片箭影朝计天岳身前压来。计天岳哪敢怠慢,将手中双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当当声中火星四冒,飞来急箭被他拨拉得到处乱飞。虽然那些羽箭暂时奈何不得他分毫,只是人力有限,箭却无穷,计天岳心道如此下去非得被乱箭射死,当下慢慢朝后退去,待寻得些间隙便逃。不料他身退一步,那些亲兵也跟着压上一步,总是保持着方才的距离,一直跟到洞道深处,计天岳心头不由暗暗叫苦。

又听那张佐宇道了声:“停!”众弓手收了弓,张佐宇叫了过来道:“计天岳,念你一身功力修来不易,又跟随本官多年,再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答应,咱们还是一家人。”

计天岳哈哈大笑,笑罢呸了一口,道:“跟着你还不是一样找死?再说现在你有把握能杀得了我?”我字刚出,右脚在地一点,身形已凌空朝前掠出两三丈,左脚再一点,已经闯入那些亲兵群中。一入人群中,双刀随即大开大砍,一下子就砍翻了近前的几人。这次他学了乖,不再远离人群,专往人多的地方挤。这群兵士本来就多,洞道中又不甚宽广,往哪冲都能撞到人。这一下子弓手就没了用处,反而在乱中还被他杀了不少。计天岳一身奇功盖世,那些兵士如何能敌,他到处乱闯,凡是一近身者皆被他一刀砍翻,洞道中又不便展开攻击队形,人多的优势在这里反而成了劣势,正合他意,舞着双刀杀得是不亦乐乎。

张佐宇急叫道:“往后退,出了洞道再行计较。”这群兵士早被计天岳杀得肝胆俱裂,无心再战,一听主将下令撤退,当即转身循着洞口就逃,怕计天岳随后追来,跑得甚快,转眼就散得干净。

众亲兵簇拥着张佐宇逃出洞道后,立即展开队形,只等计天岳出来便给予迎头痛击。却听洞道远处隐隐传来计天岳的长笑声,笑声中道:“张大人,慢走,不送!”话毕又是一阵长笑,笑声渐远,已是听不到了。

张佐宇气得脸色煞白,此时方知上了计天岳的当,对着众亲兵怒骂一声道:“一群废物。”甩手分开众人气呼呼的自是去了。

计天岳一路奔出洞来,却是无人阻拦,想必都被风乐的人或者自家兄弟清理得干净了。也惧张佐宇追了上来,当下不敢停留,一溜烟往镇上赶去。拐过几个拗口后继续往前奔了一阵,远远便瞧见了镇口,路道两旁的草丛中忽地就跳出一群持刀黑衣汉子,一瞧是他,连忙收刀行礼作揖道:“原来是计大人来了。”

计天岳停了脚步定眼一瞧,认得是风字营的人,有些疑惑道:“你们怎么还在此?还不入镇去?此处留几个眼线就成了,无需如此多人啊?”

领头那汉子笑道:“计大人所不知,方才进镇时碰了个极其厉害的年轻人,手持一根扁担伤了我等好几个兄弟了,风大人不愿多生事节,就命小的们退出镇外,他自领着带出来的那人进镇交涉去了。”计天岳哦的一声,心下已经明了,那年轻人应该就是阳有仪的师弟凌云霄。

计天岳正待举步前行时,只听前边传下话来道:“风大人有令,此处留下一队人担任警戒,其他人等速速进镇。”当下扬声喊道:“风字营的兄弟进镇,计家营的兄弟留下。”底气充足,声音远远传了开去。

前边远处隐约有人应了,不一会便听到一阵纷杂踢踏的脚步声响起,数百人往这里跑来。一到近头,个个喜出望外,就想要拜,计天岳忙制止道:“如此紧要关头,还行甚大礼?”对着一身材粗壮精湛的汉子道:“冷兄弟,你是千总副职,这里的一切就交你负责了。你赶快布置下去,从镇口到那乱葬岗处都要派上一两名眼线,一旦有着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回报。若是见对方大队人马前来,不可恋战,速速退回镇上。”那人抱拳嗻了一声,回身就点起人名布置具体的任务。计天岳待他们都各自领命散去后,一展身形迈开步伐朝镇上匆匆赶去。

还没进镇,老远便见风乐笑眯眯的站在镇口等他,一见他来,赶忙迎上前来抱拳哈哈笑道:“计大哥当真好身手,一人单打独斗,不但救出了自家兄弟还能全身而退,小弟我真是佩服得紧啊。”

计天岳笑着摆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风兄弟过奖了,说得计某人都不好意思了。”风乐闻言又是哈哈一笑,当下两人边说边笑步入镇中。自从那日岑家宅院被袭之后,南坡镇就萧条了许多,人人自危,平日里难见人迹,此时又有大批黑衣人入镇,家家户户紧闭房门,更是人迹全无了。

两人行到西街尾,前边一处宅院院门大开,不时有黑衣人进进出出,正是阳有仪所居之所。计天岳不解道:“这……?”

风乐见他神情疑惑,笑道:“自那安然扮匪袭击岑家宅院后,此地民众甚是恐慌,我等不敢扰民,本打算到镇外寻一地处安置伤员,只是这凌小哥侠肝义胆,硬是把我们拉到他这里来了,说是不从便要翻脸,也只好由着他了。”

计天岳哈哈大笑,道:“这两师兄弟,性子都一般模样,爽直得很。”言语声中已和风乐步入院中,只闻正房中传来阵阵呜咽之声,计天岳听得纳闷,不明所以。

风乐道:“是那岑老板,带来此处后竟然还发现他家中一老仆没死,主仆相见,自是激动万分,是以哭个没停。”言罢皱了皱眉道:“从方才哭到现在了,这主仆俩还真能哭。”

计天岳烦道:“我最看不得两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咱们出去转转,免得在此心烦。”言罢正要转身行了出去,却见门外风风火火闯进一人来,正是那整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凌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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