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平对于未知的对手还是足够地小心,他选择了偷袭。在他的观念里不会有什么光明正大,一决高下的桎梏,魔兽的本能告诉他,偷袭是最省力省时,又是最安全有效的。
邓袭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府邸内居然还会有人袭击自己,促不及防之下只得一边拼命头往后仰,一边双掌向外一推,希望能接下莫平当胸袭来的这一拳。
“嘭”地一声,手上传来两拳接实的感觉,邓袭心下一喜。尚来不及庆幸逃过一劫,从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顿时让他魂飞魄散。“咔嚓”,骨头的碎裂声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紧接着,如潮水的剧痛迅速把他淹没!
他确实不堪莫平一击,只此一招,他的两个手掌已经齐腕断掉。左钦在旁抢身而出,“噗嗤”一刀就砍在邓袭的大腿。
王麻子没想到偷袭竟然如此顺利,他从假山后跳将出来,“邓袭!你也有今天,睁开狗眼看看爷爷是谁?快说!你这些年月搜刮的钱财都藏到哪里去了?”
邓袭到了此时已经心存死志,冷哼一声闭口不言不语。
钱财好像有种特别的味道,嗅觉并不灵敏的众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处所在。
三尺厚的条石用榫卯的方式筑了一堵墙,中间是只容两人通行的一个对开的金属门。手拍在门上传来的回音,没有人怀疑这扇门的厚度。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一个藏宝之地。”
“这些年搜刮的好东西应该都在里面!”
这句话让听到的人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钥匙在哪?”
“没有锁,有什么钥匙?快说,如何开启此门,饶你不死!”
“你说是不说?”
邓袭紧闭牙关忍受着最后的羞辱和折磨。
莫平不想今天就这样半途而废,他屏退身边的几人,双膝微屈,深吸一口气。骤然间,他的胸腔就如急促推拉的风箱一般急剧扩张,浑身的肌肉骨骼仿如吹进一股热流流,滚烫若火。他瞬间就让自己变成了人形魔兽,背上的魔纹和隐藏在身上的魔力此时彼此呼应着。他左拳缓缓收于耳际,整个上身也随着拳头的移动一点点向后移动,整个人就像是一张缓缓拉开的巨弓,积蓄着最后的能量!
一口气吸到尽头,全身的燥热已经让莫平如在火炉里被灼烧,整个身体已经弯成了最后的蓄力。不再犹豫,他吐气开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振聋发聩,犹如平地惊雷,握紧的左拳如一道狂暴飓风,夹杂着与空气摩擦的低沉啸声,重重砸向密室大门的正中!
“轰”地一声,拳落处的金属门上留下了四个深深的指印,紧接着门里“哐当”一声,门栓已断!
临死邓袭都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勇气,只想痛快一死……
王麻子今天是发了一笔横财,有了这笔钱他的底气突然也飙升起来。还好他没有指望莫平能替他铲除所有的障碍,他也不想最后成为众人一致的公敌,他的野心还没有那么大,这点他还是心知肚明的。不过,他大可以借助这次斩杀行动的余威成为一方“霸主”,成就他的一方“霸业”。
“这里的钱,咱们哥三个分其中的五成,另外三成分给其他的势力,剩下的分给手下的兄弟和招募一些好手。”
让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的感觉一定都不大好,但赃还是要分的,至于具体的数目只有他王麻子一个人知道罢了。
邓袭的死引发了不小的骚动,不过骚动只是暂时的,不久一切就风平浪静。没有人会再提起邓袭这个人,就像他从来都不是名岚城名噪一时的黑道老大。
赌坊里很快又恢复如常,大大小小的赌徒不知道从什么犄角旮旯里一个个重又钻了出来,这里的一切都充满着颓废和放纵,莫平不喜欢这里的一切。
不能改变,只能离开。
“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反正我就在这不走了。人这辈子就几十年的光景,能快活一日快活一日,这几天真是痛快,就是明天掉脑袋也无所谓了!”
莫平只知道左钦在这里是痛快的,这就够了。这里未必是个好出路,但自己又能带领左钦走上什么“正途”吗?
年余来的时光在即将分别的二人脑中闪动,两人喝了不少的酒,却没什么话,有的只是一声声的叹息,里面有遗憾,有不甘!
那么多的不堪回首,都在一杯杯的酒里。
“兄弟,别死心眼,遇事多看开点!还有就是你好好混,我哪天混不下去还要去投奔你!”
莫平狠狠点了点头。
第二天,名岚城外,莫平左钦紧紧相拥,狠狠敲了几下对方的脊背。莫平看着有些动情的左钦依旧沉默不语,他不喜欢在离别的时候说太多的话,那没有一点用处,只会徒增烦恼。
“他以后是个人物。”王麻子看着莫平离去的孤独背影不由赞叹。
“哥们儿,他就是个人物!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你是不知道啊,我现在想想这一年多发生的事都觉得晕头晕脑。我和你从头说啊,那是我跟随长官出去打猎,半路上在森林遇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
莫平独自一人踏上了归乡之路,一路向南,再向南!
他看到了乾兴帝国的界碑,看到了路牌指引的那条直通帝都的官道。他觉得应该把峻熙的“死讯”告诉他的母亲,这是诀别时峻熙最后的请求。他不知道此时峻熙并没有死,正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死囚牢里,正等着他的 “公主”前去搭救。
峻熙的“离世”是一桩丑闻,上层都不愿再提及。不经意谈到了,大家都不约而同讳莫如深用眼神传递彼此的默契,或者是干脆顾左右而言他一笑而过。
他的母亲现在既失宠又失势,早已风光不再。一个故事虽然还没有结束,但它已经被翻到了下一页。
莫平颇费周折才找到她如今简陋的住处。
“你终于来了,终于有人因为峻熙的死来找我,对吗?”昔日的红优,在帝都呼风唤雨的交际花在里面大声说着。
莫平没有进入里间只在粗俗而又朴素的房厅等着。
突然她出现在莫平的面前,她的身躯挤满了整个窄门,而她的旧情人或是什么新相好凑在后面偷偷地往外瞧,偶尔从缝隙露出的眼珠和嘴巴说明那是个男人。当日只是匆匆一瞥,莫平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个女人两年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久别重逢,你就不想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吗?”她边说边张开双臂,莫平呆立半晌只能接受。
她年轻时是个相当有形的女人,要不也不能让那么多男人拜服脚边,甚至包括至高无上的国王陛下。她最爱开玩笑说自己有朝一日定会长胖,今天她的体形业已四四方方,脸庞宽阔平坦,脖子犹如粉色梁柱,胸部高耸。总而言之,她的体重应有她身后那个男人的两倍之多。
“峻熙不在了,我不知道你过得是这个样子。我这里有些钱,对你应该有用。”莫平掏出随身的钱袋,她毫不客气接了过去。她掂着手里的分量,用眼光瞄着里面的颜色,一张胖脸更是高兴了几分。
她把钱袋一下子塞进了胸口,拍了拍,揉了揉就不见了踪迹。然后把丰满的屁股摆到一张折叠椅上,椅子顿时发出危险的“咯吱”声,“你为什么还活着?讲讲我的儿子峻熙,讲讲他怎么死的?”出奇地,她的语调很平静,就像说着不相干的人的事情。
“你还和以前一样。”莫平没头没脑地最后说了一句自认为是安慰对方的话。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别人说她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尤其是风华不再的老女人更是如此。
她自然很高兴,展开宽广的怀抱就要再给莫平一个拥抱。莫平真的是无福消受这样的热情,只能一闪身就告辞了。
从陋室里出来,莫平长长喘了口气。你永远无法想象,岁月会把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或许就是她本来的样子。
从帝都出来莫平继续向南前行,那是家的方向。
近乡情怯啊,握得够紧的拳头竟然有些颤抖,他想念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他们过得还好吗?母亲一定为自己流了太多的眼泪!
故乡变了,变得莫平有些不认识了。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条静静流淌穿过城堡的小河,还有远处那依旧茂密的森林。
他跪在了母亲的墓前,他知道了前因后果,自己的冲动并没有给母亲的苦命带来转机,反而加速了悲剧的发生。
他长跪不起悲从中来,嚎啕大哭不止。这些年他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不甘,血腥的杀戮没有让他真的迷失,可他亏欠深爱自己的人却越来越多,多到无法偿还,回报无门!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最为遗憾的事情,无论何时都是如此。
他躲开了那些殷切的目光,他们因为感激莫凡而对他另眼相看。想到弟弟,莫平更是汗颜,更多的是佩服和骄傲。他又想到另一个弟弟——莫天,自己是他的杀母仇人啊。
“莫天如果有一天向自己寻仇,我不会躲避,更不会出手。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死则死矣!”
这不仅是他对莫天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救赎。他后悔年少时的莽撞,这莽撞害了太多的人,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