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了一声,只道:"如今整个牧言家都败了,你却还站在陛下那一边?看来大哥说得对,你跟我,都是回不了头的。"
"姐姐?"
"阿真,你知道东市那晚的刺客是谁安排的吗?"
"不是西疆的叛党吗?"牧言真说着,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
"是我勾结了西疆,是我想尽办法要杀了他。"
"雪,雪姐姐……"他呼吸急促的看着眼前女子,摇头道:"这不可能,你不是从小就喜欢陛下吗?你不会对他下手的,这不可能。"
"那不过是装出的,可装着装着,就连我自己都要相信了。"
牧言真挣扎着半坐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女子挑着眼眸,一时伸手勾勒起了这人的轮廓,说:"爷爷跟大哥都要以你的性命相要挟,为了让你好好的活着我不得不逼着自己去亲近他去爱慕他。"
"以我的性命?我……我在牧言家不过是大家都不在意的奴人,雪姐姐你怎么会?"
"爷爷跟大哥想要的都是牧言家的滔天权势、北域的一统大业,他们都太贪心了。可是我,我只想维护一人一命,我只想有一天能跟你一同离开纷争,可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老天也连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牧言真一时没明白过来,维护一人一命?这是什么意思?
他呐呐说:"可是我们毕竟……"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明白吗?你身上根本没有牧言家的血,我跟你也不是什么姐弟。"
"你说什么?我,不是牧言家的人?"
"这是爷爷临终前告诉我的,你的父亲根本不是牧言麟。"
"那他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恐怕这世上已经没人知道了。"
正是此时,牧言雪一下抱紧了这人,仿佛要将少年整个都融进自己的血肉中。
她伏在少年耳边,带着些笑意的说:"阿真,我会接下皇后的册封,我会一直以这身份留在宫里,留在萧祈煜身边的。如今牧言家所失去的一切,我都会向萧祈煜讨要回来,所以你最好现在就让他杀了我,免得往日后悔。"
"雪姐姐……"
"阿真,"女子抬起头来,直视着这人说:"虽然你从没选择过牧言家,更从没有选择过我,但我牧言雪今生一旦认定就认定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所以不管你怎么抉择我也不会怨恨于你的。从此以后,你我各自珍重吧。"
牧言雪离开后少年神色平静,仿佛他们只说了些普通的家常事。萧诉煜前来看过后就去了文正殿,当下朝局大变,他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安排。但他离开后牧言真又将梓兮跟阮非颜唤了进来。
少年倚靠在床头,神色略有些惆怅的问:"梓兮,我还能活多久?"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听实话,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阮非颜趴到了床头,说:"我们太华山都说生来善良的人自有天佑,你放心吧,你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的。"
"三、五年吧。"
"师兄!你胡说什么?"
"那是三年,还是五年?"
梓兮坐到了床沿边,郑重道:"如果你离开宫闱跟我去太华修习定能延年益寿,那里灵气斐然而且藏书万千,只要时间足够我跟执明堂的师兄弟们一定能找出救你的法子。"
少年摇了摇头,"我是不可能离开永乾宫的。"
"我知道。"梓兮叹了口气。
"可我如今不能死,"牧言真忽然恳求说:"梓兮,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尽力而为吧,你放宽心就好,可向昨日那样的情绪大动之事千万别再有了,否则,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了,"牧言真莞尔笑道:"多谢你。"
"你笑起来真好看,"阮非颜这小姑娘毫不避讳的趴在床头,竟然说:"你能再笑一个吗?我跟师兄来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呢,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难怪你们北域皇帝这么宝贝你了。"
牧言真一抿嘴,挽起的笑意中多少带了些苦涩。
"你放心吧,我师兄的医术可厉害了,只要你每天多笑笑就一定没事的。"
少年本想抬手抚了抚这小丫头的下颌,可试过后才知指尖完全使不上气,牧言真愣了半晌后才婉言说:"我累了,有点困。"
"哦,那师兄我们走吧,先熬药去。"
出来后阮非颜大大的吸了口冷气,说:"师兄你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办法?"梓兮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你这表情就是有了?"
"我不知道,之前为大师兄的伤势师姐曾找到了几本古书,但师父说上面的法子不是正道,他之后就将书拿走了,还将师姐软禁了起来。"
"只要能救人的法子就是好法子,分什么正不正道呀?"
"具体内容我也没看,师父如今也不在了,所以对这个我无法评述。"
"那这样,我先回去找书,师兄你留在这里照顾阿真。"
"非颜你别再胡闹了。"
"我怎么是胡闹呢?"小丫头解释道:"我先回去把书找到,如果里面记载的法子我们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再找路呗,总比现在这样束手无策的好吧。"
这样说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我们今天就走。"
阮非颜一下喜笑颜开的跟这人拉了个钩。
连着赶了两天两夜,苏玦和越千泷终于回到了蜃天城,他们二人入城后没有回宁王府反而去了焱雪茶肆。进门之前越千泷买了些苏琰喜欢的糖果,她将其小心包好,正要进门时却听得背后一阵熟悉的声音。
"我就知道在这里能等到你们。"
"青阙?"见了这人越千泷不禁一阵发虚。
"苏玦,你果然又生龙活虎了,能在齐师叔的孟章天舞下得以全身之人你算是第一个。"
苏玦向越千泷投去一个困惑的眼神,附耳问道:"他是谁?"
"怎么,你连我都不记得了?"
这人听力不错,苏玦如今直言:"过去的事我的确忘了,看来你跟我也有旧。"
"忘,忘了?千泷,他说的可是真的?"
越千泷点点头,对苏玦介绍说:"他叫孟青阙,是当今太华执律长老厉染的入室弟子,曾经也是你的朋友,和你一起多番出生入死,另外一层也可算是我们的师兄。"
"怎么回事?是素灵犀让他变成这样的?"
"这和灵犀无关。"
"你……你还记得灵犀?"
越千泷补道:"虽然忘了以前之事,可他还是记得灵犀此人,也许跟灵犀是晔刹族人有关吧。"
"你们两个是不是闯入了太华秘境?"
苏玦抢先说:"是又如何?"
"那重谨师叔是不是你们杀的?"
"青阙,我以自己跟阿玦的性命起誓,重谨师伯的死跟我们无关,我们去太华秘境只是为了救齐衍,根本没伤任何人!"
"那杀人的就是齐衍了?"
"齐衍的为人如何你应该知道,如果他做了一定会承认的,但得到消息后师父就说了这件事不是他所为,我相信师父,况且当时他刚刚突破封印身体还虚弱得很,如果要杀害跟他同门的重谨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我可以信你们和齐师叔,但是现在我师父和掌门都不信你们,太华山已经对你们三人下了追逃令,不如你们还是跟我回去吧。"
"回去?回太华山?"
"我师父身为执律堂长老一直是刚正不阿秉公处理的,如果你们跟师叔的死没关系我师父一定会还你们清白。"
苏玦听完便回绝说:"我们不可能回太华,还有,越千泷现在已经跟太华山没有关系了。"
"青阙,我和阿玦在蜃天城还有重要的事,关于重谨师伯的死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太华山我也一定会回,但不是现在。"
"好,那我不为难你们,你们只要告诉我齐师叔在哪里我马上就走。"
"无可奉告。"
孟青阙看了眼冷漠以对的苏玦,他的眸子里透着敌意,果然不再是自己那个可以性命相付的好朋友了。
"宁辰说有一个紫衣女子跟你们一同出现,那你们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紫衣女子?什么紫衣女子?"
"如果想解开齐衍的封印就必须有三个人,难道当天是你跟苏玦两人救了齐衍吗?"
什么?难道孟青阙还不知道宁辰也参与其中了?又或者说,宁辰对太华门人说了谎,他并没有坦诚自己在太华秘境中的作为?
"的确还有第三人,但事情还没有查清,我不能告诉你以免局势更乱。"
"现在还不够乱吗?你们到底在为谁做事?为什么连我也要瞒着?"
"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们几个大忙人倒都往我店里跑,"姜焱从不远处的焱雪茶肆悠闲走来,手中依然拿着自己的水烟杆,"孟青阙,看来你小子的毒好得挺利索,现在都能一个人对付他们小两口了?"
"我,我今天是有正事。"
"你这段日子在我店门外蹲守了这么久也不见进去坐坐,难道是嫌弃我店里的茶水太差入不得口?"
孟青阙一脸烦闷,下山前灵犀曾提到苏玦要去蜃天城夺取犀珠,他来城中一打听才知那个进宫夺犀珠的人已经被抓紧了宁王府并且后来又不知所踪了。他在城中找了好些日也不见苏玦踪影,无奈下只好来焱雪茶肆守着,没想到才守了五天就逮到了这两只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