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唐婉辞没事儿人一样来见方怜惜,仿佛方才的暧昧不曾发生过。
“做好决定了吗?”唐婉辞知道方怜惜没的选择,而且自己的金蛇已经放出去了,自然会寻找水源下毒,回头加上自己的药,京城用不了几天就会成为人间地狱。这世界上没有谁是无辜的,人为了生存下去,就会一直伤害其他的人或者生命。京城一乱,就等于给定王吃下一剂猛药,到时候他想不反都不行了。
“会死多少人?”方怜惜和唐婉辞不同,他不能把这个世界当玩具。
“不知道,这要看当官的大人们有没有能力了。山东水灾最后酿成民变,不是洪水多凶猛,官员猛于虎。这毒要是下在唐门,死个几十人就解决了。”唐婉辞说的可不是实话,她下的毒就算在唐门也难解除。她这次大规模下毒,毒药已经稀释到比例很低的程度,全看中毒的人身体状况。身体不好的人,很快就会死,身体好的人才有希望救活。当官的就算是再有能力,也没办法解决中毒人的身体条件。
“哎,走吧,先去看看。”方怜惜无奈。他知道,如果是唐望,肯定会想另外的办法。唐婉辞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做事风格却决断得很,方法未必是最好的,但是却是最有效的。
“你再不忍心又如何?北方刀兵一起,百姓十不存一。快点把问题解决了,我大姐还在失足崖等你回去呢。”唐婉辞见方怜惜点头,心中暗笑,等你和我在京城闯完了祸,我不信大姐还相信你是原来那个人。这次死人越多越好,拉你下水,你想回头也不能了。
方怜惜越来越觉得自己变得冷漠,若是前生,他无论如何不会答应唐婉辞做这样的事情。可前生他死的很早,似乎证明了那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在这个江湖生存。
京城繁华,是北方之最。唐婉辞换的是男装,与方怜惜并肩而行,宛如浊世翩翩佳公子。四川虽然富庶,却没京城这样的富贵气度。当今皇上信奉道教,相国寺早没了当年的势力,曾经的皇家道场如今已经成了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唐婉辞带方怜惜来这里,先兴致勃勃地游玩起来。她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咬了一口,嫌酸,随手给了方怜惜,自己向相国寺内走去。方怜惜拿着被她咬过的糖葫芦,不知道扔还是不扔。
寺内香火还未断绝,唐婉辞去佛前敬香,恭敬地拜了六拜,方怜惜更不知道这是什么礼数。等唐婉辞将香插好,早有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的和尚走上来招呼。
这偏殿供奉的是佛门护法神,霜衣不信佛教,不知道是什么名目。只是这神佛数丈高的金身对自己竟然形成了莫名的威压,似乎不是死物一般。那和尚进来,这威压才弱了下去。方怜惜立刻注意到了这和尚。
和尚面色金黄,长眉入鬓,眉目间距极远,一双眼睛深邃如井。好强大的力量,方怜惜感觉到那佛像的威压竟然是被和尚直接吸收了。而他红色袈裟下的躯体稳如磐石,毫无受力的表现。这样的躯体,自己打上一拳,恐怕连内力都被他吞噬掉了吧!
“大师,我们从南方来,专为求一片佛衣香。”唐婉辞施礼,方怜惜也跟着向和尚一揖。
“哦?施主何处得知本寺有佛衣香?”
“是家中长辈所说,我们为请佛香,特地准备了这个。”说着,唐婉辞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的木头匣子,双手捧给和尚。
木匣入手,和尚感觉双手微微一沉,眼中流出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态。抽去木匣的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摞金叶子,金灿灿的叶子上铭刻满了红色的梵文。和尚的眼皮垂了下去,像是倦了的样子,半晌才睁开,道:“天色不早,两位留在敝寺住一晚吧。”
唐婉辞强忍喜色,亦合十道:“多谢大师。”
和尚将木匣纳入袖中,道:“两位施主,随我来。”
穿庭过院,和尚把方怜惜和唐婉辞领到一间精舍,转身去了。方怜惜诧异,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正待问,唐婉辞却向他摇手,方怜惜只好忍着不说。
这相国寺是前朝所建,隐藏着前朝留下的力量。唐婉辞金蛇刚刚生出翅膀的时候,有人触怒于它,它正是力量暴长的阶段,抑制不住血性,上门吃了人家一家。唐婉辞本来有些担心,可金蛇吃完人后也没什么不妥,反而得到了这相国寺的秘密。那一家人却是前朝遗孤,虽然没有想着复国,可凭借着祖宗留下的财宝和隐藏的势力,依然过着舒心的日子。如果不是子弟不肖,惹恼了金蛇,也不至于被人灭门。
唐婉辞得了这秘密,却不敢到京城来收取。一是自己杀人夺宝,怕和尚们有什么法力可以查知,二是这秘密她没有告诉唐少爷,如果私自做了,却瞒不过唐少爷的耳目。
现在自己和方怜惜来这里,没人知道原因,而且她发现方怜惜的身体内有佛骨侠刀的刀魂,这佛门的力量是相通的,也不怕被和尚靠破自己来路。
方丈来迟,却是个弱不禁风的白衣老和尚。他慢吞吞地坐下,唐婉辞并不着急,沙弥上茶,方丈合十道:“老衲相国寺方丈,法号方丈。”
唐婉辞微微一笑道:“方丈的法号起的可真好,可惜我没起个好名字。”
“名号只是身外物,施主着相了。”
“我比不得大师,还要在这红尘里讨生活。”
方怜惜早被唐婉辞叮嘱,只在旁边默不做声。
“红尘万丈,施主自有缘法。”
“大师为什么不问,那经文只有半卷?”唐婉辞抛出鱼钩。
“这……”老和尚犹豫了,师门的遗命代代相传,他本不想与朝廷的事情多做纠葛,可相国寺的身份,也由不得他脱身事外。
“大师,本来我也只想在这红尘里做个碌碌无为的俗人,可是那里不许。”说着她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哦?”
“不瞒大师,我那家中长辈,已经过世,有些重要的东西失落,我还得取回来,否则这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唐婉辞说谎也不脸红,那长辈是死了,可是是被她的金蛇吃的,和朝廷无关。
“施主打算如何?”
“我先要僧衣第一片,去看了再做打算。如果能躲得了劫难,从此就离了这是非之地,大师自可清心证果,再无挂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