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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前生方怜惜也是跟着唐望回唐门,一住就是三个月。方怜惜发现唐门并不象传说中的那么恐怖,他甚至在很短的时间内交了几个朋友,直到式神的到来。然后方怜惜的命运就向深渊滑去,本来他以为,只要能和唐望在一起,无论在世界上的什么地方,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无所谓,谁知道,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失去了唐望。
方怜惜感谢上天竟然真的给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今生,他要不惜任何的代价,给唐望幸福。
或许真的是冥冥中的命运,方怜惜被安排到了前生住过的那个院子。这里离唐望住的地方很近,唐望只要想出门,一定会路过这里的。
夜深了,唐望吵着要去鬼市玩,最终还是被唐失赶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因为明天唐门要开大会,唐少爷要每一个人早睡。唐望虽然很想偷偷溜出去,但知道自己躲不过哥哥的追踪,有时候她都恨自己为什么有个双胞胎的哥哥,唐失和自己很多的事情都有心灵上的感应,唐望从小就没办法在唐失的面前搞鬼。要不是每次惹祸哥哥都替自己出头……想到这里,唐望偷偷地笑了,嘴里吵着再也不理唐失了,然后丢下信以为真的方怜惜,气哼哼地走了。
“我妹妹就是这个样子,其实她才没生气,是故意这么说着玩的。”唐失早已经习惯了唐望的各种花样,何况要是唐望真的生气了,就算隔着十里地唐失都能感觉到。方怜惜本来也熟悉唐望的性格,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对什么都不敢相信,对唐望失去了前生的把握。
唐失走了,方怜惜走到院子里,这并不大的一个小院却几乎种满了树,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地上总是阴影连着阴影。今天是十五,月亮分外的圆,天上几乎没有云,月光从树梢泻落,洒在青砖上,发出幽幽的光。而整个小院,就象是一个盛满了月光的盒子。方怜惜沐浴在月光中,开始整理自己前世今生的思路。
天色逐渐地亮了起来,方怜惜一夜无眠,露水几乎将他的青衣湿透。远处传来鸡鸣犬吠的声音,有的房子上升起了炊烟,更远处还可以听到唐门年轻弟子在清晨练功吐气的声音,不知不觉间,沉睡了一夜的唐门渐渐醒来,散发出强烈的生活气息。
方怜惜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唐门。唐望也好,唐少爷也罢,好与坏,都不是唐门的全部。他决定,无论怎样,先帮助唐望、或者是唐少爷解决式神的麻烦。即使命运真的无法回避,自己也有选择做与不做的权利,如果自己或唐少爷死在式神的手上,那么也就不再有未来背叛宫寂红或者失去唐望的烦恼了。只要命运有一个环节出现改变,那未来的一切也都会随之改变。方怜惜想清楚了以后,仰天吐出了一口气,一夜的疲劳和压抑就在这呼吸之间悄然释放了。
唐门大会,所以方怜惜一天都没见唐望的踪影。可是他很开心,因为前生,唐少爷在开会的时候叫上了自己,然后自己就逐渐地走到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陷阱之中。这一回,似乎命运真的有些不同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值得期待。还有,前生自己并没有去修炼末日刀诀,也不知道吞到自己肚子中的那枚铁丸的真正作用。
方怜惜没有叫下人送吃的,其实他已经好几天没真正的吃东西了,可是他并不感到饥饿。这几天他一直试图吐出当初吞下的铁丸,可是明明能够感受到铁丸在腹内的位置,却用尽方法也没能将铁丸逼出来。开始他还着急,后来发现铁丸在腹中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伤害,反倒让自己不饥不渴的,处于一种以前只有行功完毕才有的清爽状态。式神怎么还得过两个月才能杀过来,方怜惜决定在这段时间内找出铁丸的秘密,因为他感觉到,这铁丸和末日刀诀一定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每次修炼刀诀的时候,那铁丸在腹内总是有很强的反映,跃跃欲试。
连续两天不见唐望的踪影,唐失似乎也消失了,唐少爷也一直在忙,没有来找方怜惜。这让方怜惜有些不知所措,他怀疑唐少爷在密谋什么阴谋。他想起来唐少爷在野店中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说的话,“好刀,好刀法!”唐少爷是否当时就想到要利用自己这把刀来打入到侠刀盟呢?其实更让方怜惜恐惧的是自己这样的心态,怀疑一切,完全失去了当初组建青衫盟时的胸襟气度,他怕这样下去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谁了,他想起以前自己嘲笑有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为了欲望苟苟且且,嘲笑如蝼蚁一样生存的人。如果自己为了唐望而去用卑鄙的手段伤害宫寂红,那和崔蚕为了父母而背叛自己有什么不同呢?崔蚕用死亡来洗刷自己的耻辱,那自己呢?
方怜惜只好拼命地练刀,不去想这些事情。自己的生命已经结束过,那么应该更加的去珍惜。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方怜惜的心中刀气纵横,一个个的困惑就这样被无形的刀气摧毁,留下的,只是生存的欲望。方怜惜在心底对自己说,好吧:“这个世界,只有唐望是真实的,也许,我就是为了她,为了前生的疑问,才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的。是啊,那个死前的疑问,如果可以重来一回,我可以后悔吗?”
直到第四天,方怜惜才看到唐望,她来找方怜惜陪她四处游玩、闲逛。方怜惜发现唐望的容貌有些清减,虽然笑容依旧,却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点的遥远。直到半个多月后,唐少爷第一次来找方怜惜的时候,唐望似乎才恢复了刚见到方怜惜时的样子。
唐少爷请方怜惜吃饭,在回楼。回楼据说原来叫回味楼,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去掉了当中的味字,改作回楼。但客人都说自从回味楼改成回楼以后,饭菜的滋味反倒好了不止十倍。这回楼天天爆满,想要吃饭都要提前预定,就算是当官的老爷们也不例外。不过唐少爷不用预定,回楼有个雅间常年只为唐少爷开着,什么时候唐少爷想来吃饭,位子是一定会有的。雅间名叫燕行阁,一半建在水上,推开窗就是开阔的水面,唐少爷最喜欢在下雨的时候来饮酒,阴雨时,总会有鱼儿偷偷地从荷叶下面露出头来,冒出一串串的泡泡。唐少爷喜欢泡泡,也喜欢荷叶,再有权势的人,也会喜欢一些很平凡的东西。
唐望告诉方怜惜,燕行阁是只对唐少爷一个人开放的,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唐少爷的意思安排装饰。所以进到燕行阁后,方怜惜很仔细地观察阁内的陈设,他希望能从这里面看到一些唐少爷不为人知的秘密。
方怜惜有点失望,燕行阁里几乎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一切是那么古朴简单,去尽奢华。方怜惜无论如何从这里面看不出来一丝一毫对权利或者是金钱的欲望。桌子是宽大的方桌,椅子是几乎贴地的矮椅。唐少爷推开窗,天气阴沉沉的,没有风。
“椅子有点硬,可能坐着会不舒服,可是我喜欢。”唐少爷等方怜惜和唐望坐下后,吩咐人给他们两个加个垫子。方怜惜道:“硬一点好,太软的东西会消磨人的意志,我不用加垫子。”
唐望道:“那我要,你们男人做什么我不管,我该享受的时候才不给自己找罪受呢。喂,伙计,还是拿两个垫子,我都要。”
唐少爷道:“阿望,怎么不喜欢四叔这里吗?”唐望道:“以前没觉得,现在感觉这里的简朴都那么假,所以我索性别刻薄自己,想要什么就要了。”唐少爷微笑道:“好吧阿望,你想要什么尽管对叔叔说,可别闷在心里。”唐望道:“算了,我不过要两个垫子之类的,要是想要太奇怪的东西,倒象是在为难叔叔了。”“哦?阿望长大了啊,哈哈。”唐少爷对方怜惜道:“方兄弟,阿望别看在外人面前好象挺怕我的,其实私底下娇灌得很,我这做叔叔的也是没办法,啊哈。”
方怜惜道:“唐掌门,你叫我小方就好了,唐望她很懂事,可能只是在家中才如此吧。”唐少爷道:“小方?我还是叫你怜惜吧,阿望不是这么叫你的吗?你也别叫我唐掌门了,我年长一些,你叫我四叔也好,燕叔也成,我的名字叫唐少燕。”
唐望嘟着嘴道:“还什么燕叔,就叫四叔吧,四叔的真名有几个知道的。”
唐少爷道:“说的也是,怜惜,你不会觉得不惯吧?”方怜惜连道哪里哪里。唐少爷道:“怜惜,听阿望说你自从兄弟们出了事以后再没饮过酒,今天我在这里备了一桌素席,就算是为了祭奠你的兄弟吧。可惜你我不能早一些相识,我也无缘和你的兄弟们得见。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去做,希望你不要推辞。”
方怜惜见他旧事重提,心下一紧,面容上虽然没露出来,还是迟疑着没有回答。唐少爷道:“当时我怕你推却,说也有事情有求于你,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回到唐门后我事务繁忙,一直没时间找你,却不是有意反悔。”
方怜惜道:“四叔当时仗义而言,怜惜哪会不知好歹,只是怜惜身无一物,不知何以为报。”
唐少爷道:“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已经有十年了,所谓的江湖道义早已经看得透彻。我帮你,只是因为与你投缘,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这个年轻人。即使你怕欠我人情,我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求到你的事情。”
方怜惜道:“四叔的心意怜惜明白,只是四叔虽为掌门,却也不好为了怜惜一人而与诸多帮派结怨,倘若因此唐门有所损伤,那岂不是怜惜的罪过了?”
唐少爷笑道:“原来你顾虑这个,倒也好办,如果你不嫌弃,我做你的名路(引进唐门的介绍人),你加入我们唐门如何?唐门中本来就有很多外姓的弟子,你要是成了唐门的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唐门为你出头也就名正言顺了。”停了一下,唐少爷见方怜惜等他继续说下去,便道:“如果你顾念和兄弟们的盟誓,不想加入其他的帮派,你也可以在唐门多住段时日,我们交个朋友。””说着,唐少爷似乎无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唐望,继续道:“日子久了,或者你又想成为唐门的人了。到时候即使你不加入唐门,我也可以为你出头,你想要重建青衫盟也好,想要加入唐门也好,随你选择,我都会帮你。”说罢唐少爷盛意拳拳地望着方怜惜,一双和唐望一样翠绿的眼睛中充满了期待。
方怜惜转头看着唐望,只见她低着头,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那模样到象是前生死前的落寞,方怜惜心中一软,几乎就想要答应唐少爷加入唐门了,可是这时心底忽然浮现出崔蚕那惨然一笑。方怜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唐少爷的话,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