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扬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朝李越行了一礼会后便拎着几个包裹离开了。
“这个臭小子!”李越望着云扬的背影,摇着头轻笑道。
怀里揣着信件,云扬三步并作两步便窜回了自己的院子。轻轻将包裹放在了床上,云扬顺势便坐在了床沿。
这第一封信字迹遒劲练达,不用看落款便知道是黄焘写的。云扬轻轻将信纸抽出,然后又慢慢铺开,逐字逐句的念了起来。与往常一样,黄焘的信里大多是些劝勉慰问的话语。虽然每次的内容都差不多,但云扬依旧能够感受到黄焘对自己的殷殷期待。
将黄焘的信纸塞回信封,云扬又将苏槐的信件取了出来。信封甫一裁开,几行娟秀清丽的小字便映入了云扬的眼帘。
“……君别千里,一抔深情唯托鱼雁。天涯有途而相思无尽,愿君万千珍重,妾心与同……”
云扬的心里涌起一道暖流,他的眼前慢慢的浮现出了苏槐的娇颜。
大哥,可千万要保重哦!槐儿会一直想着大哥的……
“槐儿……”云扬轻轻呢喃这,一颗心早就陷入了对苏槐的无尽爱恋之中。
感动了好一会儿,云扬这才把苏槐的亲笔信小心翼翼的塞回了信封,然后放在了一边。
最后一份乃是韩家的来信,信的落款是韩兑。
韩兑在信里先是表达了自己对云扬的问候之意,然后便直接切入了主题:韩兑将近来在燕都和朝廷上发生的一些大事向云扬做了说明。这乃是云扬主动要求的,虽然他眼下远在天云山,但他无时无刻不关心着黄焘和黄承的境遇。鉴于黄焘和黄承素日里公务繁忙,故而这种“通风报信”的差事便落到了韩兑的头上。
云扬仔细的看了看,韩兑在信里总共说了三件大事:这第一件事,大宛国和乌孙开战了。成德帝明令西域都护府严加监视,不得擅自插手;第二件,皇三子郑朗由平北将军调任扬州都督,总领扬州军政事宜:第三件,秦王老千岁罹患重病,成德帝广征天下名医。若能药到病除者,赏千金,赐官爵。
云扬看完后松了口气:好在朝局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动荡。
将所有书信阅览过后,云扬慢慢站起身,然后将这三封信整整齐齐的叠在一块儿,最后一同锁进了一只黄色的小匣子里。
包裹里除了一些换季的衣物,居然还有好些吃食:富寿斋的糕点、六心居的酱菜、宝庆坊的酥饼……
云扬也不是个吃独食的人,每回家里寄来些吃食,他总会大大方方的散给大伙,故而云扬在宗门之中的人缘也是极好。
就在云扬忙着收拾包裹的时候,山顶的承运大钟突然响了,而且大钟足足响了八十一下。
这是让全体弟子立即到主峰集结的信号,十万火急。
云扬丝毫不敢耽搁,当即便放下了手里的包裹,一个箭步便冲到了门外。可没跑出几步远,云扬突然又折返了回来。
原来是他忘了换衣服。
天云学宫等级森严,各级弟子衣着的颜色也是不同的。像云扬这样的宗主亲徒,按照规制就该是一身白袍。
换上了学宫发下的白袍,云扬这才急匆匆的往主峰赶去。
等他到了主峰时,承运殿前的广场上早就站满了学宫的弟子。他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其中人数最多的要数身穿蓝色袍服的普通弟子,其次便是新入门的,穿着青色袍服的外门弟子。人海中隐隐约约能看见十来个穿灰袍的,至于像云扬这样的白袍弟子,那简直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
就在云扬忙着张首四望的时候,李伏和邓轩联袂而来。
李伏和云扬一样,一身白色的袍服,而邓轩便是原来那件灰色的袍服。
眼看着这三人凑到了一起,附近的弟子连忙让开了地方,看向他们的眼神中也多了些敬畏。
“师兄,你说这该是什么事情呢?”云扬朝邓轩看了一眼,这里他入门的时间最长,故而知道的也最多。
邓轩摇了摇头:“这件事来的突然,就连师傅他老人家都不知道,我又从何知道去?”
云扬点了点头,然后静静的看向了不远处的承运殿。
承运殿门前,柳远山望着广场上的弟子,先是轻轻的咳了一声。站在一旁的李越见状,当即便中气十足的喊道:“肃静!”
经由李越这么一喊,广场上立刻变得安静了下来。
柳远山朝李越笑了笑,然后朗声道:“今日叫你们前来,为的乃是宣布一件大事!朝廷刚下了通告,过几日便会有钦差过来宣旨。故而我希望你们人人都能做到心中有数,绝不要闹出什么笑话。若是有谁敢落了学宫的脸面,本宫主绝不留情!”
“弟子遵命!”广场中的弟子齐声喊道。
柳远山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响鼓不需重锤敲,我相信你们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紧接着,柳远山又向广场上的弟子交代了一通迎驾布置的事宜,直到一切事宜都分配妥当后才让弟子们离开。
云扬有些郁闷,一是因为这回博宗分到的乃是一项苦差:对山上各处破损的殿宇进行修缮。二来,柳远山直到最后也没有告诉他们朝廷的钦差到底是来宣布什么旨意的。不只是柳远山,就连李越也是神秘兮兮的不肯告诉他。
三月十七,钦差驾临天云山。天云山顶钟鼓齐鸣,香烟袅袅。
天云学宫宫主,大燕护国帝师柳远山一身盛装,携天云学宫所有长老在山门处专侯钦差大驾。
午时一刻,山道外传来一阵鸣啰声,细细一数,这锣声连响了十一声,这也刚好符合钦差大臣的身份。
锣声响了三通,钦差的仪仗慢慢走到了跟前:头前是五十名腰挎快刀,手拿长枪的铁甲卫士,紧随其后的乃是三十个擎着各色旗帜招牌的官差,钦差的大轿位于仪仗的中间,轿子的后面打着一溜红旗,红旗之后又是五十名持刀握枪的铁甲卫士。
柳远山整了整身上的袍服,然后走到钦差仪仗前躬身行礼道:“臣柳远山恭迎圣驾!”
见帝不跪,这乃是郑暄赐给天云山的特权。
但这特权也就仅限于天云学宫的宫主,至于其他的长老弟子什么的,那该跪还是得跪的。
钦差撩开了轿子的帘门,然后走到柳远山的面前朝他抬了抬手:“圣恭安!”
“谢主隆恩!”
钦差代皇帝受完了礼后,又朝着柳远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下官宋道英参见帝师。”
“钦差大人有礼了!”柳远山笑呵呵的将宋道英搀了起来。
这宋道英约在四十岁上下,一身五品官的打扮。星眉朗目,一口长髯更是显得飘逸不凡。
“大人一路辛苦了,在下早已在山上摆好了接风酒,还望大人勿要推辞啊。”柳远山拉着宋道英的袍袖,一脸的情真意切。
岂料宋道英却是摇了摇头:“非是下官要驳了帝师好意,实在是事情紧急,下官宣完旨意便要把人带走。”
柳远山叹了口气:“大人远道而来,我却没能尽到地主之谊,实在是惭愧啊。”
天云山主峰,宋道英在见到郑暄亲笔题写的承运殿匾额时,当即便下跪道:“微臣宋道英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连叩了九个响头之后,宋道英才站了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宋道英朝身后的随从招了招手,那随处便捧着一个木盒子来到了宋道英面前。
宋道英先朝匣子行了个礼,然后慢慢打开匣子,用双手从里面托起一道金黄色的圣旨。
“天云学宫蔡药翁,顾翰空接旨!”
蔡药翁和顾翰空连忙上前,然后双膝下拜道:“臣接旨!”
宋道英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朕久闻天云山蔡卿有当世扁鹊之名,今特征辟入京,医治国丈恶疾。另有奇士顾翰空,精通星象占卜之术,此番一并进京!旨毕。”
宣读完毕,宋道英将圣旨交到了蔡药翁的手上。
“蔡先生,陛下的圣旨您也听到了。要是没什么的事的话,您现在就可以和我们走了。”
蔡药翁朝李越看了看,然后点头道:“也好,容我收拾收拾,即刻便随你们走。”
宋道英点了点头,然后朝顾翰空看了过去:“顾先生,您呢?”
顾翰空起手卜了一卦,然后起身道:“今天不是我的煞日,可以出门。”
……
宋道英走了,就连一顿饭也没有吃。当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蔡药翁和顾翰空的离去在学宫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学宫里甚至传出来他俩准备出山入仕的说法。对于这些言论,柳远山意外的没有进行驳斥。
转眼间蔡药翁已然走了五天了,就在众人渐渐将钦差上山的事情淡忘时,山上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这回来的乃是镇南王府的属官,那些官员们一见到柳远山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恳请天云学宫的蔡药翁蔡先生出山为我家王妃治病。
你说巧不巧!这蔡药翁在天云学宫里沉寂了将近四十年,这一来的居然变得抢手了起来。不只是皇上要找他,就是镇南王府也要请他上门!
对于镇南王府的请求,柳远山感到有些头疼。这蔡药翁已然接下的皇帝的圣旨,绝没有可能去为你家王府治病。况且燕都和南海洲一南一北,纵是蔡药翁愿意为镇南王王妃治病,那也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唉,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