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蔫还以为是上面的人有什么事情要传达,屁颠屁颠的就赶着接驾去了。
李越跟着绿头巾混上了山,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下打量着山上的布置。土匪们依着树木和山石随意的搭着几处岗楼,岗楼上稀稀拉拉的站着几个散漫的土匪,手里的兵器都随意的靠在墙头。
李越注意到墙头上打着好几面旗子,旗子上绣着几朵黑色的云纹。那几面黑云旗迎着山风,猎猎作响。
李越眉头一皱,心说这个黑云旗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啊?这念想一时间在脑子里打转,可就是想不出个来路。
算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咱这上都上来了,还能怕了这几面旗子?
又往前走了盏茶的功夫,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溶洞。洞口还站着好几个喽啰。李越一看,想来是到了地方。
整个马奶子山的山腹就好像被掏空了一般,整个山洞四通八达的,在中央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高台。山洞内支着许多的火盆,熊熊的火光将山洞中的湿气烘得一干二净,全然没有那种潮湿阴冷的感觉。洞中的采光不错,山壁上每隔几丈便会开一个口子,口子不大不小,刚好能射进一束暖阳。靠着阳光和那些火盆,山洞中倒也不算十分昏暗。
绿头巾站住了脚:“你们最好是真有什么事找大王,否则仔细了你们的性命!”说完便闪入了一旁的洞口去了。
李越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洞里挂了不少和岗楼山一模一样的黑云旗。李越就觉着这东西看着眼熟,自己之前肯定是见过的,但这马奶子山自己却又是第一回来。看来这马奶子山上的土匪不只是明面上那么简单啊。李越眼珠子一转,一个新的想法便诞生了。
“是什么人要见我啊!”
李越仔细一看,只见来人乃是个彪形大汉,络腮胡子铜铃眼,猿臂虎腰螳螂腿。一对拳头比他李某人的脸盘子都大。身穿一身皮甲,头上歪扎着个虎皮的环带;手脚分别束着护腕绑腿,一双虎皮的靴子牢牢的套在脚上。
李越看着来人的架势,心说他既敢答应,想来便是田熊口中的刘老蔫了。只是看此人的气势样貌,老蔫二字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你是谁。”李越把下巴一抬,毫无压力的充起了大尾巴狼。
刘老蔫眼看李越这么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心里真是火大!拜托啊,这是老子的地头,你来老子地头来找老子还问老子是谁?没病吧!
但是刘老蔫并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说出来,相反他还做了一番分析:我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个土匪,谁吃饱了没事干敢来主动找一个土匪呢?这个人既然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在我面前摆谱,想来来头定然不小。但自己也没听上面说会派下个使者来啊。嗯,想要知道这人究竟是不是上面派来的,自己还得小心试探一番。
一想到这里,刘老蔫试探性的问了句。
“这位先生,我便是刘老蔫,方才听我手下说,先是您要找我?”
李越一听对面用上了“先生”,“您”这些敬词,心里立时就有谱了。
“你就是刘老蔫啊。嗯,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么?”
李越把手往后一背,一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模样。
云扬站在他后面忍不住的揪心,心说您老人家还摆谱呐!待会人家要是发现您是个赝的可就全完了!不过想归想,云扬倒也没掉链子,最起码表面上看上去很平静。
至于田熊,他一看李越在刘老蔫本人面前还这么拽,心中的敬仰之情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刘老蔫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大土匪。看见他叫恩公啥没?一见面就管人家叫先生!这得是多大的面子。看来咱恩公还真是本领通天啊。
要说这人啊,还真是贱皮子。你也是对他热乎他越是不在乎。反之,你要是给他甩个脸子,他反倒对你是念念不忘,思之如狂了。眼下刘老蔫的例子就极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刘老蔫眼看李越张狂的模样不改,就连身后的俩随从(他以为是)都一脸的拽样。心里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念想。
“先生见谅,小的并不知道您为何大驾光临。不知道先生自何处来啊?”
这个问题问的就很有水平了,问你从哪来。这就是刘老蔫放出来的问题,要是答出来了便是上头派下来的,若是答不出来,那便是死人了。
李越依旧是那张臭脸,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
“呵,敢问我的身份,小子你很厉害啊。”说着猛地一抬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刘老蔫,锐利的眼神瞬时间便洞穿了刘老蔫。
李越先是把头一扭,冷笑了一声,随后抢身上前,一把揪住刘老蔫的衣领恶狠狠道:“小子,老子行走江湖这么久,还从没人敢怀疑老子身份!”
李越的气势骇人,刘老蔫被他牢牢地攥着衣领,挣脱不开。这才发现面前这人的力气可是不小。抬眼一看,只见李越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想来是极度的气愤。
刘老蔫在这种极端压抑的情况下瞬时间就怂了。
他是上面来的!他一定是上面派来!不然他这么知道我的底细呢?没看见人家先前看着黑云旗冷笑呢么!
这些其实完全是刘老蔫的心理暗示在作怪,李越真的只是随意冷笑了一下,只是无意间正对上了四处挂着的黑云旗。
其实李越的本意是想扮个纵横绿林,心狠手辣的江洋大盗的。有道是一家亲,没戒心。只要自己演的够凶,不怕镇不住那小子。
就这样,双方都没想到一块去,各自都在自己的想法上狂奔。但好在错有错着,李越这一手倒是彻底打消了刘老蔫的戒心。
彻底打消戒心的刘老蔫连连道歉:“上差息怒,属下无意冒犯,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万万别和我计较。”
看他那卑躬屈膝的孙子样儿,怪不得会被叫老蔫呢!
李越这回是彻底明白了,感情这是个犯罪团伙啊!做土匪还搞个连锁经营?看样子这小子只是下属的一个分支。那这样自己的戏就好演多了!
李越慢慢松开了刘老蔫的领襟:“算了,和你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刘老蔫松了口气,心说总算是没生气,这要是被上面的人记恨上了,那可就倒霉了。
“我看三位大人远道而来,想来十分疲惫。不如先好生歇着,我吩咐下面给大人摆桌酒席接风洗尘。”
李越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接风酒就免了,我听说最近你们做事情有些不上心,手脚也不太干净呐”说着,有意无意的看着刘老蔫。
刘老蔫心中大骇,心说是哪个嘴碎的王八蛋乱造谣?当即就辩解道:“上差明鉴,属下自从接到会主的命令后便一直蛰伏在此处抢劫,每月所得的金银也都尽数上缴了。属下实在是冤枉啊。”
李越眼珠子转了转:“是不是冤枉你说了不算,得我说了才算。”
“是是!自然是大人说了算。”刘老蔫在一旁陪着小心。
“嗯,明白就好。我领着上面的差事,自然是要用心的。要是被我查出什么猫腻来,家法该怎么处置,你知道么?”
李越一番连唬带吓倒真吓住了刘老蔫,刘老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下子跪了下来。
“依照我黑云会会规,私吞财务者,死。不遵上令者死。懈怠职责者,死。可大人,我真的冤枉啊!”
黑云会!李越总算是套出来了。之前李越一直摸不清这个马奶子山究竟是什么来路,所以说的话都是云山雾罩,大而化之的。一句话你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反正就是一直悬在半空上不着调。正所谓言多必失,话说多了漏洞就出来了,谁成想这时候刘老蔫会主动自报家门。
黑云会这个组织李越是知道的,那是一个地跨扬州,南海洲的庞大组织。组织内部机构严密,等级森严。其等级从普通会众至最高的会主共是十二级,每一级的地位都判若云泥。麾下会众难以计数,乃是和红莲教齐名的两大邪教,历来被朝廷和镇南王府视作心腹大患。自己早先游历江湖是曾经和黑云会有过接触,他们的旗帜便是几朵黑色的云纹,自己之前怎么会想不到呢!
没想到马奶子山居然是黑云会的麾下,自己倒是始料不及。
能被派到这荒郊野岭的,想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充其量就是个坛主,总领之类的职衔。那自己便冒充个中等级别的四方使好了。
李越背着手踱起了步子:“看你这样子,慌什么?起来!还是那句话,冤不冤枉的别人说了不算,得本使说了才算!”
“您说了算,您说了算……”刘老蔫一边起身,一边附和道。
先前李越自称自己是本使,刘老蔫心里就开始盘算了。在会里,一般只有四方使和云使才会自称本使。想来这位大人至少是个四方使了。
“领我四处看看吧,我要好好检查一番。”李越这大尾巴狼是做上瘾了。
“您请。”刘老蔫一边做个手势,一边头前引路。
山洞中的洞口不少,除了几个用于不能使用的山洞,其他的山洞大多都住着人。李越再路上偷偷数了数,按一个山洞好住六人算,这里面至少得有一百五六十个匪徒。
有一百五六十就不少了!一个县城的官差才几个人?
“您往这边走,这里是我们放置银两的地方。”
李越看着眼前的银箱,里面也就是一二百两的样子吧。
李越皱了皱眉:“怎么才这点,莫不是你们私下给分了?”
刘老蔫连忙摆手叫起了屈:“您老人家有所不知,这里的银两前两天刚被提了,现在的这些银两只是近两天的流水啊!”
嚯!才两天就两百两?到底是没本的生意来钱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