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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形神合一

面对不除自己誓不罢休的精元赤龙,海二春出离愤怒了,既然怎么都躲不过去,那就拼命。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身蛮力,他两脚一蹬纵身跃出水面,哇哇大叫着扑向赤龙。

见对方非但不逃,反而主动进攻,赤龙足足愣了好几息,直到海二春已跃临其头顶这才怒吼一声张嘴反扑。二春是个人,再高也不超过两米,精元赤龙光大嘴一张,上下牙之间的距离就不止两米,人龙刚一照面儿,海二春的叫喊声便戛然而止。

赤龙一口叼住二春,咬牙切齿的想尽快把他嚼烂了,可二春进入龙口之前便把自己蜷缩成球状,趁着赤龙嘴巴没合拢之际大力挺身,整个人耸立在其上下颚之间,高举着双手死死撑住龙嘴,让其难以闭合。

赤龙乃妖众精元所化,并非真龙,自然无爪无手,此刻嘴巴被海二春从内部撑起,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看不见,也够不着,只得拼尽全力想以巨大咬合力碾死口中之人。

海二春死撑在龙口里,托举其上颚的双臂不自觉得微微颤抖,对方的咬合力太大了,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和关节都在咯咯作响,在这般重压下,似乎随时都可能骨断筋折。

赤龙的大嘴可真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二春拼尽全力对抗的同时,还要忍受其喉咙深处的阵阵腥臭,这让他几度险些昏厥。

“这么较劲儿下去不是办法,我是以全身之力搏其一隅,一旦力竭,还是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

海二春越想越急,越急越气,求生的欲望掺着满腔怒火再度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膨胀,四肢骨骼也在噼噼啪啪的响动声中变得越发粗壮。

赤龙察觉到口中异状,再度加强咬合力度,可是这次,从其上下颚传递出来的感觉好似啃到一块巨大的金铁一般,这种感觉明明白白的告诉它,口中之物不仅完全不可能被咬碎,而且还在逐渐变大!

它拼命甩动头颅,想要把海二春从嘴里甩出去,在巨大的惯性下,二春顺势松手,从龙嘴里窜了出去,落在河岸另一边。

他刚刚注意到一点,在面对赤龙时,只要心中没有惧意,力量便会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入身体,跃出水流湍急的河面时如此,在龙口中与之生死对抗时亦是如此!

在这片近乎荒诞的天地间,没有风水术,没有五鬼,甚至没有任何外人,这是他自己的世界,在这方世界中,力量的唯一来源,就是一颗无所畏惧的心。

他拂去脸上的水迹,抬头看向半空中的精元赤龙,眼中战意蒸腾!

神识空间内......

一眼千年,沧海桑田,原先的混沌早已被一片天清地明的景象代替。海二春安静的悬浮在天地边际,阖眼盘坐,被一个泛着五色光华的水泡笼罩在内,犹如这方天地的神明一般。此刻,他身后的空间罩壁几近透明,再也不是原先磨砂玻璃的模样。

隔着厚厚的罩壁,五鬼安静的站在他身后,将念力源源不绝的灌入空间内,这是五鬼为数不多的一次抛下芥蒂,力合一处,为还相命主护法。

神识空间正中,是莽莽群山,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片山脉与海二春跋涉翻越的那片山貌别无二致,一样的山形,一样的走势,一样有湍溪飞瀑,一样的苍茫无边。

群山上方,精元赤龙扭曲盘踞如临大敌,在它的面前,立着一个身形堪比山岳的巨人,看其容貌,便是海二春本人所化。巨人披头散发,手持木杖,赤裸着上身,浑身肌腱虬结狰狞,此时正怒目圆瞪,散发着一吼碎山河的气势。

站在神识空间外,通仙目睹着这一切,嘴角轻扬,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

海二春站在河岸上,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抡了两下,觉得还算趁手。此刻,他胸中战意滔天,就等着半空中的赤龙下来一绝生死。

赤龙似乎很不喜欢这种气势上被压制的局面,它仰天长吟,急速盘桓了几周后,冲着海二春俯冲下去,过程中,它一身的血色鳞甲噼啪作响,快速脱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四只锐利的龙爪,一招化龙!

这一刻,它不再是无手无脚的精元赤龙,而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精元真龙,人魔卫道之术的高深与可怕完全不可揣度,居然可以让几缕妖众精元化身为真龙,这等神通,非道主不可施展。

对方化龙,实力暴涨,二春见状也觉的心惊,可此刻自己已无退路,心生畏惧则必死无疑。他大吼一声,抡起手中木棒迎着真龙纵身一跃。

一人一龙在半空短兵相接,爪来棒往,打的天地无光!整个山谷回荡着龙吟人吼,死斗中,海二春愈战愈勇,越勇越狂,棍子抡折了,拳头伺候,龙爪龙牙在他身上留下道道创口,他视若无睹,以更沉重的拳势回击!

激斗在持续,海二春的身形越来越大,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超过了真龙,此刻对手的体态在他眼中早已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压迫感,在这方天地间只有一个庞然大物,那就是他自己,海二春!

......

神识空间......

精元赤龙所化真龙与对面如山一般的巨人厮打在一起,两股怪力角逐,所过之处移山断河,天地震颤。巨人挥动着大小堪比不周山一样的棍棒,不断重击真龙。巨龙疯狂反击,龙爪犁过地面,高山变峡谷,平地化深沟。

空间的边际,海二春依旧安坐,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那两场人龙之间的生死搏杀似乎与水泡中的这个人无关,他睡着,梦着,梦到自己能化混沌为天地清明,梦到自己能在呼吸间演化世间万物,梦到自己如泰坦立地擎天,梦到自己于十万大山独战真龙。

不知过了多久,厮杀结束了,莽莽山野,海二春身如山岳,傲立其间。他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却毫不在意的昂天大笑,笑声在山间回荡,与阵阵钟鸣相得益彰,他回身四望,没有庙宇,没有村寨,没有人烟,钟声长鸣经久不息,并不是来自任何一个方向,他阖眼安静聆听,才发现,禅钟竟在心中响。

他看到四周的山野开始变得虚幻,如同画布上的山景,在雨水的冲刷下慢慢消融垂落,只剩下满眼的灿白......

神识空间内,真龙奄奄一息的躺在巨人脚下,看着还剩最后一口气儿,却再也折腾不出多余的动静了,巨人随手扔下已经砸得残破不堪的巨木,仰天大吼,他做出了这个姿势,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神识空间依旧不能传递任何声响。

巨人怒了,他自认可以一吼碎山河,牟足了劲儿却没能喊出声,这样的结果无法接受!远处,海二春静静的盘坐于五色水泡中,只是表情开始出现变幻,细看之下,竟有一丝愠意。他眉头越锁越紧......

巨人的眉头越锁越紧,只见他双拳紧握,两臂张开,额上青筋凸显,双目几欲迸出火焰,他一步跨出,踏平了脚下的山峦,片刻之后,他再度昂头,冲着神识空间的天穹爆喝而出!

地动山摇!没有声,却有浪!无音之浪在空间内汹涌涤荡,席卷四方,天地几乎再度陷入混沌。精元真龙气息奄奄,在声浪的席卷下无力的摇曳战抖。巨人石破天惊,纵情狂吼,这次,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响,声音不大,但音波涟漪却一浪高过一浪,神识空间的四壁开始出现裂痕!

两声大吼,巨人叉开双腿,马步半蹲,此刻,他周身笼罩在一层暗金色的光芒中,光芒之下,一串串古字来回游走,这让巨人感受到一股可战天地的绝世伟力。暗金古字,同样在空间边际的海二春周身游走,此刻,二春闭目凝神,双唇开合有序,喃喃自语。

在巨人吼裂空间壁垒的那一刻,海二春凝神唱念,般若摩罗音脱口而出!在神秘古字的加持下,巨人如虎添翼,几个呼吸间,身形再度陡涨数倍,瞬息之间已是耳目齐天。

巨人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看着头顶尽在咫尺的空间天穹,一拳惯出,小山包儿似的拳头毫无花哨的砸在厚重穹顶上,顷刻之间,蛛网般的裂痕在透明壁垒上蔓延开去,笼罩着神识空间的巨大壁垒寸寸龟裂,随着撼人心脾的一声巨响,壁垒,崩溃了!

整个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四下飞散,所有的禁锢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原本看起来已经没什么生气的精元真龙见有机可乘,忽然窜起,飞逃而去,就在这时,一只暗金色大手遮天蔽日而来,一把将真龙攥在手中,又狠又准。

巨人的手掌可遮日月,此刻握住真龙稍一用力,只听“啵”得一声,几近微不可查,曾经何等不可一世的精元真龙立时殒命。

硕大无朋的手掌缓缓展开,几十条精魂自掌心处飞出,在巨人眼前盘桓一阵后朝着外界飞去。巨人回头看向远处坐在水泡中的小人儿,笑了。他张开双臂,体会着无拘无束的感觉,身形开始逐渐缩小,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一粒光影,忽闪忽闪的飘向盘坐于水泡中的海二春。

光斑入体,二春睁开眼睛,一双黑夜般深邃的眸子越发清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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