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的手术进行了整整十个小时。
手术室大门推开的瞬间，林曼猛然从长椅上弹了起来，几步扑到奶奶的床前，紧紧握住老人冰凉的手。
“大夫，我奶奶怎么样？”
主刀医生轻轻擦拭着额上的汗珠，摘掉口罩说道：“放心，手术很顺利。”
紧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放松。
回到ICU，奶奶还昏睡着，林羽生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曼正守着老人，手机铃声兀的响起。
“林总，出事了。”
是林曼的助理苏娜。
她做事一向有条不紊，这会儿急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出了大事。
林曼紧皱着眉心，沉声道：“你慢慢说。”
“贺氏刚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全面中止跟我们的合作！”
林曼脚下有些虚浮，险些没有站稳，她扶着墙勉强支撑着身体，故作镇定说道：“你先稳住公司股东，我现在就去找贺成。”
刚想挂电话，耳旁传来苏娜焦急的声音。
“林总，只怕找贺总没有用。”林曼一怔，苏娜继续道：“是贺夫人亲口宣布的消息。”
婆婆……
林曼死死咬着下唇，她知道，这次婆婆是动了真格的。
挂了苏娜的电话，林曼在病房里来回踱步，她知道，这档子口，如果贺氏真的中止合作案，那么林氏必死无疑。
婆婆做事一向说一不二，她虽然平时对自己疼爱有加，但事关贺氏名誉，她定会保贺氏而弃自己。
无可厚非。
正想着，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林曼瞥了一眼屏幕，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贺成。
林曼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种时候贺成竟然会主动找自己。
她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
贺成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林曼沉声回答。
贺成的音调起了一丝波澜，“奶奶怎么了？”
“已经没事了。”
“新闻发布会的事情我不知道。”贺成风轻云淡地说道。
林曼一怔，片刻心里已经明了。
也对，贺成急着跟自己离婚，自然不会叫停合作项目。
只是，如今发布会已经召开，林氏股价只怕迅速跳水。
覆水难收，再如何弥补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林曼苦涩一笑，“贺成，你已经尽力了。这些年，多谢你了。”
贺成本以为林曼会责怪自己，没想到女人竟会如此通情达理，一时有些发愣。
许久，他沉声道：“你和霍云峥的事情……”
林曼轻笑，“属实。几年前，我们确实是恋人。只不过，旧情复燃这帽子扣得有些大了。”
“他这次回国，是为了你？”
贺成的话让林曼一愣，她从未设想过着种可能性。
她摇头，平静说道：“霍老先生去世后，霍大少就接管了霍氏，回国是自然的。”
贺成半信半疑，却也没有追问，他转了话题，“你放心，我会去找母亲的。”
林曼蹙了蹙眉，“你要想去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婆婆的性子我知道，她这次是铁了心要断绝跟林氏……”
说着微微一顿，往日贺夫人对自己的关切浮上脑海。
言语之间不禁多了一丝伤感。
“断了跟林氏和我的关系。你去了多半也是徒劳，万一再伤了你们母子情分，就得不偿失了。”
贺成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么理智的可怕。”
林曼无奈苦笑，“这么多年了，我也想任性一回。只是……”
她收住了声音。
贺成的声线温和，安慰道：“小曼，你要相信我。”
傍晚时候，奶奶还在睡着，林羽生总算回来了。
他情绪有些失落，刚进病房便一屁股坐下，不发一言。
林曼皱了皱眉，天天垂头丧气的，看了就心烦。
“小叔，你要是没有事情，就去公司安抚一下股东。”
林羽生抬头，望向林曼的眼里多了几分愤恨，反问道：“安抚？你说的倒轻巧，现在公司已经乱成一团了，哪里是安抚就能解决的？”
林曼咬着唇，林羽生都知道的道理，自己何尝不知道，只是现在奶奶还没有醒过来，自己离不开医院。
眼下，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她名义上的丈夫，贺成。
“林曼，你丢人也就算了，竟然把公司害成这个样子！”
面对林羽生的指责，林曼只能埋头沉默着。
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自己跟霍云峥的旧情浮出水面，婆婆也不会勃然大怒，下决心跟林氏断绝往来。
“你说话啊！”林羽生越说越激动，指着林曼的鼻子骂道。
林曼猛然抬起头，紧蹙着眉头，厉声道：“那小叔呢，这些年你又为林氏做了什么？”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这些年，林曼为了补上林羽生捅下的窟窿，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林氏走到今天这般地步，所有人都可以指责林曼，唯独他林羽生不可以。
林羽生向来吃软怕硬，见林曼真的动了怒意，语气瞬间缓和下来，“小曼，叔叔这不是着急吗。叔叔不是真的怪你，只不过林氏现在这个样子，你不会不管的对吧。”
林曼目光灼灼盯着男人，“我要是真的不想管，当初就不会嫁进贺家。”
林羽生谄媚笑道：“小曼，叔叔知道，这些年为了林氏，你受委屈了。”
受委屈，倒也没有什么。
林曼垂下眼眸，无奈苦笑，说到底还是自己能力有限，再怎么努力，林氏终究走到了这一天。
耳旁，林羽生的声音兀的响了起来。
“小曼，现在只有你可以救林氏了。”
林曼抬眸望向林羽生，自己明明已经黔驴技穷了。
“小叔，中止合作是贺夫人亲口宣布的，只怕贺成也……”
林羽生摇头打断了林曼的话，“我说的不是贺成。”
林曼正思索着这话的意思，只见林羽生眯缝起眼睛，看宝贝一样细细打量着林曼，笑道：“小曼，没了贺总，还有霍总啊。”
林曼脸色陡然一变，“不可以！”
谁都可以，唯独霍云峥不可以。
几年前，是他无情背叛了自己，眼下自己就算走投无路，也不会去找他霍云峥的。
更何况，贺成说了，他会去找贺夫人的。
耳旁响起贺成刚才的话来。
“小曼，你要相信我。”
林曼想着摇了摇头，冰冷道：“要去你去，我是绝对不会去找霍云峥的。”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霍云峥倚在身子上，眼睛闭着，唇角却勾着淡然笑意。
自己和林曼的旧情被曝光，林氏和贺氏的合作瞬间土崩瓦解。
无论是于他还是于霍氏而言，这都是极大的利好。
只是……
霍云峥想着猛然睁开眼睛，眉心微微蹙起。
这么一份大礼，到底是谁送给自己的呢。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着霍云峥拨通了助理方程的电话。
“给你七天的时间，我要听到结果。”
挂了电话，他站起身子正准备离开，办公室的门兀的被轻轻叩响。
门外，秘书优美的声音响起，“霍总，有位林先生找您。”
林先生？
霍云峥自然知道这位林先生是谁。
“让他进来。”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霍云峥抬头望去，果然是他。
林羽生堆着满面谄媚，正笑意盈盈地望着霍云峥。
霍云峥没有起身，后背朝着真皮座椅的椅背一靠，“林副总，好久不见啊。”
林羽生站在办公桌前，微微弓着身子，低声道：“霍总，您近来可好啊。”
霍云峥没有功夫，也不屑跟林羽生客套。
他挑了挑右侧的眉，“林副总特地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跟我闲聊吧。”
林羽生一怔，尴尬道：“霍总果然聪慧过人啊。”
“有事直说。”霍云峥沉声道。
男人虽然坐着，但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却让人不寒而栗。
林羽生后背一阵凉意，额上不知不觉已是冷汗涔涔。
硬着头皮说道：“霍总，眼下，只有您能救林氏了。”
霍云峥自然早就知道林羽生今天来的用意，佯装诧异道：“林副总的意思是，想让我跟林氏合作？”
“不不。”林羽生连连摆手，急忙说道：“霍总，之前我们说过的收购方案，我觉得就很好。”
“收购案……”霍云峥眯缝起眼睛，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收购案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林氏既然选择了贺氏，霍某自然不会再夺人之爱了。”
林羽生不肯放弃，继续道：“霍总，之前是小曼不懂事，又受了贺氏的蒙骗，才会选择与贺氏合作。还望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哦？”霍云峥提眉问道：“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是霍氏单方面终止跟林氏的合作呢。”
林羽生轻咳了一声，为自己壮了壮胆，低声道：“霍总，说到底，是因为您跟小曼的事情，才会导致贺林两家合作终止，您……”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怪我？”霍云峥依旧平静坐着，可言语间已添了几分愠怒。
林羽生咽了口唾沫，忙解释道：“霍总，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您跟小曼还有那层关系在，是不是能……”
霍云峥打断了林羽生的话，冷笑道：“收购林氏，也不是不可以。”
林羽生眼里闪过一丝异彩，耳旁响起霍云峥低沉磁性的声音。
“让林曼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