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已经连续三天不见太阳了,雨雾丝丝绕绕缠缠绵绵,总也不放晴,不禁让人心中杂乱,宋翊殊尤甚。
本身就烦扰于天气的他今天的心情更是阴郁——宋国笙病了。
俊逸漆黑的车子被堵在下班高潮里难以挪动半步,宋翊殊将车窗降下大半,狠抽着烟,丝毫不顾及打在身上的清凉雨丝,呵,病了?顾青竹说的他半个字都不信!
宋国笙身体一向健硕,每年的体检也不曾落下,那么惜命的人还会突然病倒?真当他还是那个多年前什么都不懂傻傻等待他看自己一眼的可怜可悲的孩子了吗,这是嫌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了想找点事了吧!
呵,不过,他奉陪就是了!
路上不知堵住了多少着急行车的人,喇叭声算不上太夸张吧却也断断续续地一直在响,宋翊殊不禁冷嗤一声,赶时间?不,他耐心最是好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那两个人他可是半点都不急着见,就让他们等着吧。
“青竹啊,你说小舒他真得会回来吗?”说话的人深深陷在沙发里,声音略显喑哑苍老,象是个没有攻击性的几近迟暮的老人,如果你不看他的眼睛的话。
顾青竹顺着宋国笙的目光看了眼门口方向,转而又低头倒了杯茶递到了他的手里,莞尔一笑,“会的,他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宋国笙接过小茶杯,就势握住了对方的手,轻轻捏了捏,低声赞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果然是我的青竹啊!”
顾青竹脸“噌”地一下便红了起来,笑音如铃,以手握拳轻捶着对方的肩膀,娇嗔着些“讨厌”“色鬼”之类的话,两人一瞬暧昧升级……
宋翊殊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你侬我侬的场景,他也不着急出声,就半倚在门口,看着这情深不悔恶心无比的两人,呵,看来还真是病得不轻,在大门大敞的客厅里就半点都等不及地开始了……
他看了良久,看得眼睛干涩生疼,眯了眯眼,而后摸出一根烟,“啪”地一声点上了。
这点声响惊动了顾青竹,她一抬头便瞥见了门口的一袭影子,黑沉阴冷,像地狱里的魔鬼。她猛地一哆嗦从宋国笙的怀里退了出来,急忙开始整理身上满是皱褶被扯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可满脸的风情热度却是遮也遮不住,不得已之下跟身边人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上楼去了。
相比于顾青竹的紧张,宋国笙显得倒是淡定极了。不紧不慢地拽了拽衣服拉了拉裤子,对着宋翊殊手里的烟皱了皱眉,才唤了声:“回来了!”
宋翊殊眉梢一挑,瞥了两眼匆匆上楼的女人和不以为意的男人,讥诮地哼了一声,就着手里的烟低头狠抽了一口,慢慢踱步而来,站定,开口:“老当益壮啊!”
听到这话的宋国笙心头一跳,他这儿子可真是愈发厉害了!他强忍着不去在意,毕竟如今情势也不是几年前的模样了,还有今天叫他回来也是有原因……想到这儿他坐直了身子,使了几分威严,抬头间才发现那人站得高且远,不禁生了几分厌烦:“坐下说话!”
宋翊殊深深看了沙发上的人一眼,长眉入鬓,桃花妖眼,高鼻薄唇,哪怕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也完全可以想象其年轻时候的风流模样……多好啊,他们两父子长得没有半分相像!
“坐下?”宋翊殊双手抱臂,环顾了下四周,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刚刚两人厮磨的沙发上,“别,我嫌脏。”
“你!”
只狠狠吐出了一个字,宋国笙便开始剧烈喘息,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一般,这一幕却是被收拾好了下楼来的顾青竹看见了,忙不迭地开始给他顺气喂水,似好大一番折腾!
宋翊殊牢牢站在原地未有丝毫动作,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啄着手里的烟,看着面前这对“老夫老妻”,深感不耐与反胃,他真是厌恶极了这两人!
“你们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恶心我的?”
“小舒,你怎么可以这么跟你爸说话呢?”顾青竹端起了一副长辈架子,很是不满。宋翊殊的话满含嘲讽不屑,眼里的精光更是刺得她无地自容,那个贱人的儿子,那个贱人!
宋翊殊嗤笑着看了眼默不作声低垂着眼眸好似气得不轻的宋国笙,恶劣地吐了个烟圈:“你算个什么东西,小舒也是你能叫的?”
“放肆!”宋国笙很是激动,拍着桌子就开始吼,“她是你妈!”
宋翊殊抬起食指弹了弹烟灰,看着它们簌簌飘落,良久才开口,“宋国笙,你老糊涂了吧,我妈早死了……”猛然又抬头,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人,似是发狠似是低喃,“被你们逼死的。”
宋国笙猛地一震,仿若心虚地看了一眼眼前早已长大的不再满脸彷徨期待的儿子,一下想到了那个灰暗蠢笨的女人,那段风流恣意的时光……不,他有什么错!他一点错都没有!
“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叫你回来是有正事的,”宋国笙看了眼一旁殷殷期盼的妻子,轻拍了拍对方的手以表慰藉,放心,一切有他,“希禾在外面待了够久了,也该回家了!”
宋翊殊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这才两年不到就够久了?他的五年多呢?这人是瞎了傻了吗!
晃神不过一刹,重归清醒的他将烟头摁灭在沙发靠背上,看着那点余热灼出来的黑漆漆的洞,就像看着往年生命里的深渊,嘴角一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是与朱砂痣的爱情结晶,一个是碍手碍脚的眼中钉肉中刺,哪里又有什么可比性……
“行啊,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就是了,我不反对!”
宋国笙与顾青竹显然是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愣怔地问了句“真的?”。
宋翊殊讥笑,懒得搭腔直接上楼去了——宋国笙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他以为当初爷爷为什么坚持要把宋希禾送出去?现在竟然还巴巴地将人再弄回来!
不过呵,正好,他们不安分了他才好有动手的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