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三点,江初阳终于回到了孟家,一身疲惫。她“咣当”一声,就把自己摔在了沙发上,感觉如同虚脱了一般。
攀岩这种运动,还真不是一蹴而就的。她折腾半天,累个半死不说,还没整出什么成果——真是令她感到挫败啊!
出乎意料的,那莫承歌倒是挺耐心的,虽然也会时时吐槽她的“笨”,龟毛得很,但指导倒是丝毫没落下,悉心详细又精准狠辣,倒是有点反差萌的感觉。总之,半天的相处,她彻底发现了这人的“不完美”,很是欢喜!
他有打骨子里透出的清傲矜贵,也有后天长歪的狂妄自大,虽然后者令人讨厌,但好歹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完美仙人姿态了不是……
“哎哎哎疼疼疼!!!” 江初阳猛地咋呼起来,“干嘛啊你孟女士,吃枪药了啊!”
“哼!”
孟予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一个转身生生挤到了她旁边。
江初阳一个猛子就蹿了起来:“不是吧您,又不是没有位置,您至于跟我挤一张单人沙发吗!”
“我乐意!”
“嘁!”江初阳据理力争,“翘臀直接压我腿上,您倒是乐意了,咋不问问我呢!”
“死丫头!”孟予大骂着一把将抱枕给砸了出去,随后又阴测测地质问开来,“大清早就出去,大半夜才回来,长本事了哈!”
江初阳转转头,往窗外看去,阳光还算明媚,天空一片大亮,不禁汗颜,虽说大冬天的,三点多确实离天暗夜不太远了,但大半夜,呵,眼前这人还能再胡扯点不?
赏她一个大白眼!
“赶紧的,少废话,我的签名呢!”孟予左挠挠右抓抓的,没沉住气,率先开口——男神啊那可是!
“……”江初阳怒瞪,冤枉,她有废话?
“喏!”江初阳仰着脸,眼皮也没抬一下,伸出食指随意指了指,“就在你旁边!”
孟予顺着那纤纤玉指的方向看去,嗯,什么都没看见。干瞪她一眼,无奈,四下转头看了看——
嚯!她男神!她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狂霸酷拽炫的男神!竟被这毫无审美力的死丫头随手扔在了地上?
简直岂有此理!
“放肆!”
“……”孟女士戏真多。
诶?
孟予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显然是大为吃惊——再转头看看仰靠在另一边沙发上,浑身上下写满了“懒得搭理”几个字的江初阳,深表怀疑,这丫头能这么上心又大方地给她整回这么一堆东西来?
不合理啊,不合理!
“你竟然有这么给力的时候?”孟予狐疑地问。
“啊哈哈哈哈哈,那当然啦!”
啧,就看这心虚的模样,她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没理她,孟予从袋子里摸出了那一大摞东西——
嘶!
杂志专辑,海报照片,还有T恤雨伞等一堆乱七八糟的周边……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男神关照的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哈哈哈哈……”孟予抱起杂志就开始猛一顿狂笑,“哎哟喂,你说我这要是去粉丝堆里秀,会不会被谋杀啊哈哈哈哈哈哈……”
江初阳缩起身子死死捂住耳朵,眉头狠狠皱起,不住翻着白眼,一副不堪重扰的模样——服了服了,她这是被恶魔附身了啊!
“哎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天呐莫爷怎么这么可爱,竟然把他代言的饮料都放进去了,他肯定是知道我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江初阳终于受不了了,她决意爆发!
“我说孟女士,您可得了吧,人莫大爷可知道你谁呢!”她以手拄身,歪斜着脑袋,成心膈应,“再说了,就你那肠胃,还饮料呢,嘁,想坐马桶一天不出门了是吧!”
“死丫头,粗俗!”
孟予抄起T恤就扔了过去,盖了粗俗的某人一脸。
江初阳“哎呀呀”地将脸上的东西胡乱扒拉了下来,低头一看,嘿,乐了!
“孟女士啊,哈哈,真不是我逗您,您可瞧瞧,着寒冬腊月的,连T恤都整出来了,他这是没走心啊还是没过脑子啊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飞机上,往B市赶的莫承歌忽如其来两个喷嚏,心中一阵惶恐,老感觉好像有人在骂自己……
“你这死丫头,竟然敢辱我偶像,看招!”
孟予一个跃起,直接砸到了江初阳身上,毫无疑问,惨叫连连——两人第N次大战,正式开始。
“我叫你侮辱我莫爷,叫你侮辱我莫爷!臭丫头!”
“我这说得都是实话嘛,冬天送短袖本来就很搞笑啊!”
“你还说你还说,这要宣扬出去,你非得被其他铁粉给撕碎了,还敢骂莫爷没脑子!”
“您不至于吧孟女士,咱们好歹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了,我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姓莫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呀你,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说,是不是早就想造反了,啊?”
“哎冤枉啊冤枉,还不是您突然扑过来的……”
孟老爷子一进门就愣了,怎么又开始了!
“干嘛呢这是!”他将拐杖在地上“咚咚咚”地砸了几下,混战的两人好歹暂时消停了下来,一脸怨怼地看着对方。
孟老爷子冷哼一声,进了门,一路盯着两人,最后坐到了两人前后离开的沙发上,脸上紧绷绷的,很生气的样子。
“我在门外就听到你俩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啊!”瞥了一眼过去,好啊,俩人的头发都给揉成什么了,鸡窝一样,“坐好!”
孟予和江初阳对看一眼,冷哼,转头,老老实实坐好。
老爷子嘴角一抽,没话了。一转眼,却又看到了茶几上的一堆东西。
“什么呀这是?”他嘟囔着探过身去瞧。
孟予一个激灵,“咯咯咯”地笑了开来:“爸,就是我粉的那个小伙子啊!您快看看怎么样!”说着就将最帅最喜欢的几张照片塞了过去,满脸桃花——江初阳对此嗤之以鼻,爷爷哪能审得了这美!
“不好不好,太美了,跟个天仙似的,像什么话!”孟老爷子甩甩头,将照片又扔了回去,好似十分瞧不上。
嘿,果然!
孟予一听这话不爽了,就着桌子就开始扒拉,找出了张硬汉形象的剧照,急急送到老爷子面前。
“爸,看这个!”
老爷子这才挑了挑眉,感觉有点意思。
“对嘛,你看看孟家哪个男人不是硬朗沉稳的汉子,一头披散长发一身宽袍衣袖可算是怎么一回事!”
“……”孟予汗颜,剧照啊剧照啊这是!“虽说这孩子没跟孟家孩子一样个个进部队练过,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在武馆里摔打了几年,就吴家那个……”
孟予没说得很清楚,老爷子却是懂了,眼里精光一闪。
“嗯,吴师傅一向严厉,那这孩子应不是就会花拳绣腿闹着玩了……”
江初阳没听懂这俩人的你来我往,但却听到了孟女士一口一个“小伙子”“这孩子”,呕得不行,明明那会儿还“偶像”“男神”“莫爷”的呢,啧啧啧,太会演戏了这坏家伙!
她在这啧啧出声感慨不已,却丝毫没注意到,那两人的眼神官司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打到了她身上,深有内涵。
“行了,不理你们了,我要上楼去!”她坐得无聊,累得够呛,就像赶紧上楼洗个澡换身衣服。眼见那两人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得撅噘嘴,满心哀怨地转身离开了,一路上轻碰着脸,轻触着耳垂,轻拉着头发,好生难过——每每开战,孟女士总往她这三处招呼,不是揉脸就是揉耳朵揉头发——
旁人简直无法想象那种下手不重却“致命”所带来的崩溃!
心累!
————
宋氏顶层。
“哥,你是认真的吗?”沈忱掐腰来回走着,满心疑问,满脸惊讶,随意抓扯着头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宋翊殊抬了抬眼皮,看了看“热锅上的蚂蚁”,然后又再次阖上。
“你急什么?”他轻抬修长手指,落在清俊墨眉间,微微按了按,“天又不会塌。”
声音沉稳,轻,却掷地有声,沈忱听闻,心也静了静,多少有了点底。刚从山窝子里回来,就听说了宋希禾要进公司且职位还不低的事,他还以为……宋氏要变天了呢!这会儿平静下来,呵,他还真是想多了!
“哈哈,我都忘了我哥是多么智绝无双老谋深算老奸巨滑了哈哈哈,怎么可能让那帮兔……给坑了呢!”
沈忱的话猛地顿住,然后忽然转弯,再抬眼看看办公桌后好似并未察觉的男人,吐吐舌头,暗暗告诫自己,虽说那些人对宋哥实属不仁,但好歹是长辈,怎么着都不该是自己能随意谩骂的,他,差点僭越了。
偌大的房间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沉得发愁,寂得发慌,一时之间,沈忱心底的疑问如同雨后的春笋,根根冒尖,压也压不住。
宋希禾他曾有所接触,那当真是个简单没野心的主儿?
宋伯父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个什么角色,他使了什么手段说服的董事会那帮老家伙成为他的帮手,以致于轻易松了口?
宋希禾进宋氏,哥他是真得不担心还是……早已设好了套,只静待收网?
“是很多疑问?”
“呃?”忽如起来的声音打断了沈忱的思绪,他确实有点懵,宋哥知道?
“眉头蹙到天上去了。”宋翊殊淡淡开口,在他看来,阿忱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哥,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沈忱斟酌着开了口,“毕竟是个副总,哪怕不一定真正的名副其实,有了伯父在他身后,总也是个麻烦。”
宋翊殊闻言,看了沈忱一眼,无甚情绪,起身来到落地窗前。天空大亮,暖阳和煦,倒是适合外出。
身后,沈忱静待着。
许久,他终于听到了声音,很短,不过四字。
“诱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