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倚在窗边冷笑连连,女人靠在床头虎视眈眈——时珺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瞥了眼病床上有点苍白的人,时珺放下东西直接上前向宋翊殊伸出了手,微笑言道:“宋总,久仰久仰!”
宋翊殊挑眉,他看到男人额上的细汗了,伸手回握:“客气了,时家大少!”
双手一触,随即分开,二人各有思量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不动声色。
“这丫头不懂事……麻烦您了!”时珺看都没看江初阳,只诚恳地向宋翊殊道了谢。
“时珺你跟……”
“闭嘴,就你话多!”江初阳正想说什么,就被狠狠瞪了一眼给堵了回去。
“咚咚!”
门被打开,是林起。
“老板,车已经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宋翊殊颔首,接着说道,“没什么,举手之劳,”接着捞起沙发一旁的外套,搭在了精瘦却有力的手臂上,将目光投向床上脸色有点臭的人,短短一瞬便移开,“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时珺将人送出病房,再进门。
“咣当!”门被摔得震天响,江初阳吓得一哆嗦,感觉不太妙……
“哟,江大小姐够本事啊,都把自个喝进医院了!”时珺拖了把椅子放在了病床边,一副要严刑拷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凶恶样子。
江初阳嘴角直抽,明明不远处有沙发,这人非得坐哪门子椅子嘛,挺吓人的!不过她自知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喏喏地说着“意外,意外”,整个一副不欲多言的惨淡表情。
时珺抬眼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脸色苍白了点,嘴唇干干的有点开裂,其余看着还好,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起身去倒了杯水送到了江初阳手边,直到瞧见唇色慢慢变得红润起来,哂笑:“对了,孟姨有令……”
听到“孟姨”两个字,江初阳的耳朵立马就竖起来了,呈现高度紧张状态,“完蛋了”的感觉瞬间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
时珺大喇喇往椅背上一靠,勾了勾唇,将手机扔到了床上:“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哎我手机怎么在你那?”看着时珺扔过来的手机,江初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口就问出了声。
时珺嗤了一声,连搭理都没搭理她。
江初阳被甩了个冷脸,仔细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大概是昨晚落在酒吧,被原彻拿到又交给他了。不由得尴尬地“呵呵”了两声,真是,难得理亏啊!
“孟女士,我错了!”
……
啧,这臭丫头,认错倒是认得极快!
天空渐明,房间大亮,江初阳的脸显得愈发白皙,眼睑低垂,睫毛微颤,声音清澈还带着点撒娇意味,估计是在求饶呢!时珺低头无声一笑,带着点宠爱带着点无奈,这丫头,忒能折腾!
没去刻意注视倾听,时珺转头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就开始削,大少爷没伺候过人,平日里自己吃也都带着皮,直接导致江初阳那厢电话都挂了,他这皮还没去完。
江初阳看着时珺的动作,挺惊讶的,她实在没想到有人能把苹果削得,呃,丑成这样!
时珺一抬头就捕捉到了她脸上嫌弃的表情,脸色一红,抓着苹果就要往她嘴里塞……
“哎别!我还没洗漱!”江初阳大叫,急忙往后推,还用手抓住了时珺的手腕,生怕这人直接将苹果砸她牙上。
时珺都没注意到这点,想了想,将苹果重新放回桌上,掀开被子,就把人抱下了床。
江初阳:“……”
还真是简单粗暴啊!但好吧,她习惯了,这人就不拿她当异性看。
病房是自带卫生间的,江初阳在里边洗漱,时珺就在门外靠墙站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宋翊殊为什么会在这?”时珺似随意地问了句。
“那姓宋的叫什么?”江初阳涂掉嘴里的泡沫,伸出头来激动地问。
时珺看了看她嘴角的泡沫,皱了皱眉,伸手又把她的脑袋推了进去,继续说道:“宋翊殊,宋氏现在的当家人……是他把你送过来的?”
“咕噜噜……咕噜噜……”涂掉嘴巴里的水,嘟嘟囔囔,“管着那么大公司,整天还瞎转悠个什么劲儿!”
也没擦掉脸上的水,江初阳直接出了卫生间,就着时珺的手回了病床:“他说我喝多了在走廊里睡过去了,叫不醒,就弄医院来了。”
时珺步伐一顿,这跟他在监控里看到的可不一样……宋翊殊,说谎了。
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递给了江初阳,动作很是自然。
“孟姨刚说什么了?”
江初阳动作一顿,也顾不得擦下巴上的水了,脸耷拉着,眼睛水噜噜的,表情惨兮兮的,闷闷吐出一句话:“家法伺候!”
“……”呵呵,他也不说什么了,孟家家法,呵呵,呵呵。
“时珺,帮我!”江初阳撒娇。
“……”帮她?呵呵,呵呵。
也不是时珺狠心,要是家法是挨打挨骂的,他怎么着也得护着,可偏偏他也没听说哪个家里有孟家那么奇怪的“家法”,呵呵,剥瓜子,呵呵,夹核桃,呵呵呵呵!
初中那会儿,他跟江初阳特能闹腾。可能是叛逆期的来势汹汹,反正是突然有一天,想不开,两人搞开了离家出走那一套。当然,没成功,当天下午就被逮回去了。作为参与者,咳咳,甚至是谋划者的他,被家里老头子棍棒伺候了一番,搁床上趴了三天,好容易能下床,屁颠屁颠地就跑去孟家找人了,做兄弟的,可不能不仗义!呃,至于后来,原谅他如今的不仗义了,因为当年进门时的那场面,他终身难忘……
阳光明媚,微风轻柔,是个踏青的好天气,但偏偏,孟家一大家子,包括家里的佣人,一个出门的都没有,都坐在客厅里——吃瓜子仁,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小盘,边吃边聊,有说有笑。
看到时珺进来,孟予笑着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顺手将自己的瓜子小盘递给了他,“小珺,来,这是家里那片向日葵园里长出来的瓜子,新炒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时珺毫无怀疑,乐呵呵地就开始吃,不得不承认,孟家的瓜子确实是很香,加上这几天受罚也没吃好,他很是不客气,嘴甜地将一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等他吃够了喝好了都是将近半个小时以后了,这才想起来自打他进门就没看见江初阳。但他丝毫没担心,毕竟孟姨那么那么得温柔,其他人也都那么那么得和善,要不然江初阳也不能那么无法无天。
“孟姨,怎么一直没看见初阳啊?她不在吗?”他天真地问。
孟予真得是很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又很温柔略带俏皮地说:“在家呢,在餐厅呢,你去看看她吧!”
时珺现在很确定,他当时确确实实是从大他几岁的孟程昱眼睛里看到了同情!果然,他走到餐厅时看到的确实是一,呃,惊悚的画面——
阳光透过玻璃撒在房间内,明晃晃锃亮亮,偏矮矮的小姑娘坐在高凳上,手指哆嗦着剥瓜子,边剥壳边哆嗦,边哆嗦边剥壳,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委屈极了的模样。偌大的餐桌上满满都是瓜子皮,没有几分剩地,黑黑白白,极为扎眼,那一刻,时珺毫不怀疑,自己今后肯定多了一种病——密集恐惧症。
“时珺……”江初阳呜呜咽咽地喊了声。
时珺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发出声。
“我手要残了呜呜呜……”得不到回应,江初阳开始大哭。
“哎哎哎,你别哭啊!”时珺手忙脚乱,捧着脸就开始哄,这小人哭起来从来不见半颗泪,可却能让人心碎,“别哭啦,你剥的瓜子很好吃……”
“啊呜呜呜呜……”某人哭得更凶更委屈了。
……
“咳咳,初阳啊,孟姨还得过几天才能回来,你先出去玩几天吧?”时珺收回思绪,态度生生转了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