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拓跋冽正式任命二王子拓跋凌为大国师,总领青云内政。拓跋凌傲然的接过象征国师的印信,成为了项羌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任大国师。
然而拓跋凌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压在他肩头的担子,则比之前几任的大国师更加沉重了。
拓跋冽在任命拓跋凌的时候,顺便也恢复了秦络的官职,封他为军师,协助大国师辅政。拓跋凌听说秦络曾帮过自己说话,对可汗的这一举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现下青云最重要的一件事,则是等候卫慕大汗王的回信,决定将来的方向了。
白沙部,卫慕大汗王拿着姐姐写的信,沉默良久。一旁站着的阿汗挞将军咳嗽了几声,示意大汗王不要忘记下面站着的信使。
卫慕大汗王这才回过神,对青云信使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得和我的属官商量一下,来使请先休息,过几日定会给可汗答复。”
信使见状,也不便催促卫慕大汗王,只得告辞退下了。
等信使离开,只剩阿汗挞将军时,卫慕大汗王这才将信递给他看,并说道:“我看了信物,是父亲的东西,此信是姐姐写的无疑。”
阿汗挞将军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微微皱眉道:“青云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一起对抗赤水部。大汗王,您觉得有胜算吗?”
“拓跋可汗还是太过年轻了,赤水部如日中天,就算是两个白沙部,也对抗不了。何况,青云现在的实力还不如我们呢。”
阿汗挞将军总管军务,对卫慕的情况最了解不过,他点头道:“是,我们兵马少,而且也没有像双赤军那样的精锐。想要推翻赤水,真是异想天开。”
卫慕大汗王想了想,最终决定道:“我们还是不要掺和赤水部和青云部的恩恩怨怨,阿汗挞将军,你替我回绝了来使吧。”
白沙部拒绝的消息传回青云,拓跋冽气得要死,反而是秦络,对此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卫慕大汗王要是一下子答应了青云,倒是稀奇了。
大国师拓跋凌也没对白沙部抱有多大希望,见状反而讽刺秦络道:“秦络,你虽然聪明,但不了解卫慕氏,他们要来帮青云,那太阳就要打西边出来了。”
“事无绝对,大国师怎知,卫慕氏这一次不会帮忙呢?”秦络反驳道。
“信使的话你没听到吗,卫慕大汗王直接拒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秦络却道:“我后来问过信使,他说的是卫慕大汗王隔了一天,才拒绝的。他没有当场拒绝,就说明他犹豫过,一切皆有可能。”
犹豫过,那就有说服的可能性。拓跋凌面带疑惑的看着秦络,心道他真的能说服卫慕大汗王,让这棵墙头草挺身而出?
拓跋凌道:“既然你如此笃定,那就劳烦你跑一趟,去和卫慕大汗王谈一谈吧。”
“恐怕我去,并不能说服大汗王出兵。”秦络说道。
拓跋凌惊诧的看着秦络,他以为秦络一直鼓动可汗和白沙部联盟,早已有说服卫慕大汗王的方法,没想到他居然拒绝了
拓跋凌奇道:“你不去,还能有谁担此重任?”
不得不说,秦络在谈判中有着过人的才华。当年秦络去赤水部求援,所有人都以为没有希望,没想到他竟然说动了叶勒依,带着双赤军支援丹阳城。
因此,对于秦络的口才,拓跋凌不得不服。秦络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秦络笑道:“大国师忘了,还有一人,最为关键。”
“是谁?”拓跋凌猜不出来。
“可汗。”秦络说道。
拓跋凌愣了一下,“可汗?你想让可汗亲自去见卫慕大汗王?”
“正是。”秦络解释道,“卫慕大汗王天性小心谨慎,我就算吹出花来,他也不会信。唯有可汗,才能给卫慕大汗王做出保证。”
“那这里呢,没有可汗镇守湛卢大草原,叶勒依随时会带兵打过来。”拓跋凌分析道,“到时候别没拉到白沙部联盟,还把自己最后的根据地给丢了。”
“所以可汗只能偷偷去,带小部分护卫即可。至于湛卢大草原,就交给大国师和忽图鲁将军了。”秦络已料到拓跋凌会由此疑虑,早就想好了对策。
这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了,拓跋凌想了想,生怕秦络使诈,暴露了可汗的行踪,于是补充道:“让阿勒木和阿布泰随行,至于其他护卫,让忽图鲁将军挑选。”
“甚好。”秦络微微一笑,心道拓跋凌防范自己太甚,难道自己一介文人,还能在半路上刺杀拓跋冽吗?
拓跋冽自然是对白沙部十分上心的,秦络一说,他便同意亲自跑一趟了。虽然拓跋冽对卫慕大汗王没有任何好感,但形势所迫,他不得不低头了。
如今的拓跋冽,为了家族和部落,能够忍气吞声。要是放在几年前,是完全不可能的。秦络看着拓跋冽从一个高傲的三王子,经过苦难的磨砺,逐渐成长为真正的可汗,不知该是欣喜,还是悲哀呢?他不由想起了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南楚皇帝,不知道他身上是否也发生了变化,还是像多年前一样,内向又敏感吗?
这些年大楚和项羌,经历了太多的变动。朝局纷杂,物是人非。秦络发觉自己也在变化,无论是饮食还是穿着,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项羌人。唯有内心,依旧心向南楚。
随行的护卫很快就选好了,还有吉米,听闻可汗要出行,非要跟随。拓跋冽奈不住她三番四次的请求,只得同意了。十几个人轻装简从,骑着马飞速穿过茫茫草原,像南边的巴罗鸣沙漠地区前行。
一路上,秦络和吉米骑得较慢,落在了队伍后面。秦络一边骑马,一边和吉米闲聊。当听说吉米和叶勒倾住在一起时,秦络想起了叶勒依,故而关心道:“叶勒可敦怎么样了?”
“她啊,真是个奇人。”吉米啧啧道,“我以为她会一蹶不振,或者怨天尤人,没想到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样吃饭睡觉,也不在意周围人对她的辱骂。”
秦络能够想象青云人对叶勒倾的敌意,就像是自己当初被押送至草原时,项羌人也是看不起楚人。更何况叶勒倾的情形更糟糕,她的父亲是夺了青云部家园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她一个女子,心性如此坚毅。”秦络赞道,“其实她回到赤水部,才是最好的归属。”
“我问过她,可是她非要留下来。”吉米说道,“她说父亲对青云犯下大罪,她留在这里,是为了替父亲赎罪。”
“赎罪?”秦络顿时心生同情,叶勒倾什么罪都没有,为何要她来赎罪?秦络想起了叶勒依,这两姐妹虽然长得像,性格却一点也不像呢。
“是啊。”吉米点头,“此战伤员太多,巫师们忙不过来,她一直在帮士兵们疗伤,送药。刚开始士兵们都很烦她,甚至打翻了她端来的药汤,可她没有一点怨言,依旧给他们送饭送药。后来,大家都被打动了,也不再骂她了。”
秦络感叹一声,不由地想起了一句话:女性的美,在于她的温柔,而温柔出于善良。叶勒倾就是这样的人,战争给士兵们带来的伤痛,如今居然被叶勒倾的善良化解了。
这一点,拓跋冽做不到,秦络做不到,叶勒依也做不到。
男人就不去说了,他们生来就是为了政治,战争,竞技场上的争夺。而女人的善良,是对男人们在争夺中毁坏的世界的弥补。拓跋冽可以让士兵们重整旗鼓,为青云部拼命,而叶勒倾,则是治愈士兵们心灵和身体的良医。
“真是难为她了。”秦络说道。
“是啊,我曾经嫉妒过她,也恨过她,可是现在,我服了。”吉米说道。她现在一点也不妒忌叶勒倾了,甚至觉得拓跋冽要是不对叶勒倾好,则是辜负了这么好的女子。叶勒倾,值得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