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了家中,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便围上来数落我。
“你看人家和你一般大的,孩子都生两个了,对于结婚,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在北京那么长时间,钱没有着,媳妇也没赚着,怎没也得落一样吧,你可真干净。”
“你不是说你再外面谈了个漂亮女朋友吗?怎么总是不带回家来,是没有吧?”
“听说你想在北京立足,实现自己的作家梦。你可别再做梦了,还是脚踏实地一些吧。”
……
我的脑袋在我回家的那个下午被轰炸得没有半点安静,越听越生气,实在忍不住了,我也顾不得他们是我的什么长辈,便没有好脸色的说:“难道在你们老辈儿眼中我们农村人不配谈梦想吗?不配有尊严的活着吗?你们单调的生活我不愿去重复,我不想白活一回,有错吗?我是想当个作家,想有一天靠这个养活自己,至少我还敢想,你们呢?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活了大半辈子你们的生活,是你们想要的吗?”
客厅死一般的沉寂,我没有理会任何人,站起身走了。我想坐上一趟永不下站的火车,只是想静静地驶向远方。
许多年前我们都是有着淳朴志向的孩子,若干年后,我们都长大了。大多数人却都又走向了一条活着的死路,这个年代,有梦想注定要被别人耻笑,他们觉得你不配。可梦想也要讲究门当户对吗?只要自己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不可以吗?
母亲说:“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吧,听妈的话,找个人结婚生子。” 母亲说这话时很淡定,可是这些话却像针一样扎进了我的心中。
要是我不想呢?要是这不是我想要的呢?要是这会让我崩溃呢?那我该如何平衡?我深吸了口气说:“好吧,我答应你们,好好相亲,不过要是看不上,你们也就死了这份心吧,我自己去寻找。”
母亲这时正忙着做饭,我看着她头上日益增多的白发,日益变慢的脚步,我有些心疼。在外面打工这么多年,我忽略了对母亲的关爱,我有些自责,我也真的不愿母亲再为我担心。
母亲把锅盖盖上说:“儿子,你就别挑了,要是人家姑娘乐意,你就同意,也好了了母亲的心事。”
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我又该说些什么呢?我没有话说,只是沉默的走开。
家乡的天空很蓝,没有北京的雾霾满天,家乡的人流车流很少,整个村庄里的人都在安静祥和的气氛中度过每一天。
公鸡打鸣,炊烟升起,这个村庄在外人看来是那样的与世无争,让人向往,却容不下一个年轻人的自由。
我按照父母的意愿与相亲的女孩见了面,女孩长得不赖,头发披在双肩,双眼皮,身穿一身牛仔衣,身材凹凸有致。见了面,我没有给女孩说话的机会,便直截了当的说:“今天的相亲,我只是为了让父母死心才来的,我在北京有喜欢的人,只不过最近有些矛盾,而家中为我的婚事着急,我才迫不得已回来相亲的。”
我以为我说完这些话女孩会十分愤怒的走开,甚至对我进行辱骂。但她没有,她对我微微一笑说:“看来咱俩都是有相同遭遇的人,我也十分讨厌这种形式的相亲,但我今年26了,家里的人对结婚这事比我还上心,没有办法,也就回来了。在你之前我已经相了10个男孩了,都不符合自己想要的标准,但家里人这次像是我相不上便不罢休的架势,不停的给我安排相亲,我早已厌倦。家里人还经常数落我太挑,但我确实对于之前相亲的人没有什么感觉,总不能为了达成他们的心愿而委屈自己吧。”
我想哭,却流不出泪。父母打着为自己孩子好的口号,来规划他们的人生,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
知道彼此的状况后,我们俩聊得还算投缘,谈话中我得知她叫张麦,在北京中关村的一家公司做020。
我说:“最近020挺火的,做任何行业似乎都想和网络扯上关系,总理还去中关村给你们加油打气,这个行业潜力无穷,你也没少赚吧?”
张麦说:“我也就一打工的,老板赚的多又不会分你一分,也就勉强养活自己而已,刚才你说你是做西点的,我可爱吃面包了,要是回到北京,有缘再见,你可要请我吃哦。”
那天我们两个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我俩互留了对方的电话及微信,并且约定和父母说对对方都有好感,但要谈谈看,好让父母省心。但双方都要深知这只是逢场作戏,我们不能入戏太深。
父母当然也很高兴,我也暗暗为自己的明智叫好,这样一来,一方面了结了父母的心事,另一方面也让自己少了件闹心的事,不至于让父母催婚像催命似的让人心烦。
为了让父母信以为真,我俩还买了同一趟火车一起回的北京。回京的路上,列车两边如风而过的村庄变得是如此的可爱与可恨,我渴望回到家乡,又惧怕回到家乡,因为我怕我会重复一条看的见的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