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一个家庭普通还是不普通,在这个家庭里,父亲这个角色,对一个家庭的作用都是能够起到决定性的。母亲离世,父亲成为这个世界上自己最后的亲人,这是江右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安慰。但父亲却选择离开了这个世界,走的悄无声息。生活似乎觉得压弯江右的腰,这还远远不够,它想要抽走他的灵魂。
江右独自坐在酒吧的后花园里喝闷酒,几天没有刮过的胡子如野草一般疯长,散落一地的烟头与酒瓶,无不传递着他的颓废与自我放弃。
“你是打算从此就这么一蹶不振么?”
熟悉的声音从江右的背后传来,是叶宁,叶宁的出现令江右感到意外。江右没有回头,面对自己深爱却亏欠的女人,此时此刻的江右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
“一醉解千愁是吗?我陪你喝,要说喝酒,我叶宁可从来没怕过。只要今天能把你所有的颓废都给你喝的一干二净,我奉陪到底。”
叶宁坐到江右对面的位置上,望着眼前这个一脸颓唐的江右,怎么也没有办法跟多年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联系在一起。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不说话是吗?好,既然你不打算开口说话呢,那我们就喝酒,你喝不喝随便你,我就喝到你肯开口说话为止。”
说着,叶宁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子刚刚接近嘴边,江右沙哑的嗓音从对面传来,“我都已经放弃我自己了,你还过来管我干嘛?这个时间,难道不应该是你在家里好好陪着自己老公孩子吃吃饭看看电视的时间么?”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我就实话告诉你,是陈立凯让我过来的。大家都很担心你,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你。于是只好派我作为代表,过来安慰你这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罪人。”叶宁一副埋怨的口吻,驱散了江右心中的几分阴霾。
江右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江边迷人的夜色,半响,沙哑的声音再次在叶宁的耳边响起,“宁宁,你说命运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岁月还真是不饶人。”
“你觉得只对你一个人不公平是吗?好,那我问你,命运对林梓汐公平吗?她的妈妈因为心脏病去世,同样的病魔又找上了她。是韩亦辰与车辰希他们两个人把她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也因为这心脏病,林梓汐与韩亦辰受尽了折磨吧。但他们现在不是已经慢慢好起来了吗?”
江右把眼神从江畔转移到叶宁身上,望着叶宁含着泪花的双眼,“宁宁,我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你,我的人生,怎么才能找回或活着的意义?我第一次觉得,原来生活可以这么苦,我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江右吗?我觉得不是。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那天,你对林梓汐冷嘲热讽,身上的嚣张气焰让人想把你痛打一顿。但是认识你的时间越久,我慢慢发现,你其实完全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与其说你是一个公子哥,倒不如说你是在扮演一个公子哥的角色。”
“江右,从前的你无论遇到什么难题,从来不会那么轻易地对生活认输。当时我们因为家庭压力分手的时候,那个江右恨不得在父母面前戳破大天也要跟我在一起。那一刻你让我觉得,我叶宁没有爱错人,尽管后来我们没有在一起。”
叶宁声泪俱下,目光坚定而认真,像是在讲述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这个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与自己无关,与江右无关。
“你一定不知道,在我知道自己有了我们的孩子的那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然而想到我们的处境,我又陷入了无限的难过之中。但从来没有一刻,我想要放弃过这颗小小的生命。即使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因为这个孩子而去在乎别人的眼光,因为他见证着我们的爱情。”
江右看向叶宁的眼神中,满含着深情。江右知道,因为这个孩子,叶宁面对了太多异样的眼光。江右感谢叶宁,在最需要关心与鼓励的时刻叶宁能够出现在自己身边,用她的的力量把自己拉出泥淖。
“叶宁,给我个拥抱可以吗?”江右试探性地问道。
叶宁大大方方地站起身走到了江右身边,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拥抱里。江右感到了温暖与力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这里又没有别人,难受你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我一个大老爷们趴在你一个小姑娘怀里放声大哭,以后这事儿要被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在临川混下去啊。”江右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望着叶宁,“宁宁,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你还会选择跟我分开吗?”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可能的事情就是如果,倘若时光能够重来的话,我想我还是会坚持同样的选择。江右,我们早就应该往前看了,即便往前迈的步子再小,它都是向前的。而且,我觉得,现在你身边有个姑娘应该挺不错的吧?”
叶宁的问题令江右不明所以,望着坐回到自己对面的叶宁,江右缓缓开口说道,“不对啊叶宁,你这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还是看到什么了呢。”
“哎,你这话问的,我可没说啊,我只不过是在表达我对我前任男朋友的现在的生活的关心,仅仅只是正常的关心而已。”
“你还是不会撒谎。”江右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好吧,就在刚刚,你那个小妹妹可能是想过来找你吧?看到我在这里直接转身就走掉了。要不要我现在就走,让你们好好享受享受二人世界啊?”
“什么小妹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叶宁的话令江右疑惑不已。自从跟叶宁在一起,江右早已经告别了那些莺莺燕燕,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小妹妹。
“看来你今天不仅心情不好,脑子也不太好使嘛。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提醒提醒你,就是上次在酒会,被你强行拉进自己怀里的那位嘛。”
叶宁说完,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望着江右。
“额,你说她啊?那不过就是之前忘了在哪儿认识的一小姑娘了。上次神神叨叨地跟我说起来以前那些破事,谁知道她在哪儿打听的我呢。”
“如果我说实在我这儿你信吗?”
“不会吧?你就是这么出卖你前男友的?”江右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叶宁。
“好啦,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啦,看给你激动的。不过呢,你这位小妹妹确实来找过我。很意外吧?在她身上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当年的影子,颇有我的风范。不过拿现在的我跟她比,当年的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早没了。”
从哪一刻开始感觉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叶宁早已忘记了。当那个小姑娘去公司找到自己的时候,叶宁心里已经有了预感。这是来向自己宣示主权来了,但三十岁的叶宁,早不屑于跟这种年轻气盛的小姑娘置气,因为那也是曾经的自己。
“真是莫名其妙,闲的没有事情可以做了吗?还跑去找你,可真是有意思。”
“我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好的,敢爱敢恨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可以考虑考虑啊。而且,你们两个人之间,不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么?哈哈。”
“这也告诉你?”江右近乎崩溃地咆哮着问道。
“你猜猜看都跟我说什么了啊,哈哈。放心吧,我一定会祝福你们的。而且这个小姑娘我很喜欢,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助她一臂之力。比如你喜欢吃什么啊玩什么啊,无聊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啊,只要她问我,我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的。”叶宁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是我说你啊叶宁,你这个前女友可真是不地道啊?有你这么出卖我的吗?是,我承认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确发生过什么,我也对她有过那么一点点好感,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跟她结婚过一辈子吧?”
“那这就是您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我可管不着。哈哈,好了不逗你了。看你现在心情终于好起来了,我也该走了。儿子睡觉特别闹,陈立凯一个人可能会照顾不过来。我就先走啦,你多保重。”
叶宁转身离开,快要走到天台出口的那一刻,听到了江右叫自己的名字。叶宁转过身,对江右报以微笑。
“叶宁,你辛苦了,这辈子是我江右对不起你,但我祝福你,永远祝福你。”
叶宁对江右比了一个OK的手势。望着叶宁渐渐远去的背影,江右心里五味杂陈。爱而不得的感觉,他好像又品尝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