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辰希开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在路途中一个红绿灯的路口,两人默默无言的等了很久,伴随着电台里低沉的音乐声音,两人并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煎熬,反而是略带享受的安享着片刻的宁静。
不过还是在九点多的时候到家了,只是两人很默契的都没有选择下车。林梓汐的头发已经被一路上从车窗里灌进来的风吹得有些凌乱了,映衬着她那张略带苍白而消瘦的脸,竟显得有几分颓废的模样。
而车辰希此时的眼睛一如夜色般深邃,暗沉,谁也无法看出那深沉的平静底下有着怎样的波涛汹涌。有时候沉默才是最大的哭声。
车辰希也像林梓汐那样摇下了车窗,透过小格子可以看到悬挂在夜空中忽闪忽闪的星子,有些清冷,有些寂寞。
车里的安静让两人几乎可以听到各自的心跳声,而车辰希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经历心脏跳动的感觉了,自从Lina走了之后,他的心也像是被带走了一样,再也杳无音信了。
他记得那日自己的疯狂,在发现Lina的不告而别之后。他拿着她留给自己的纸条,看着上面简短的文字,感觉心都要碎了。他沉默的坐在地上坐了很久,总觉得自己要去干些什么的,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找Lina吗,可是他知道她离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承受不来自己的爱,他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种负担,但Lina,的确是这样说的。所以在安静的躺了一整夜之后,车辰希知道这件事的结果,也许真的是这样了。
在爱情里,他失去了一个调动他情绪的灵魂,当这个灵魂消失的时候,车辰希也变成了一个不会再有情绪或者说是个不再有心脏的人。
虽然他是个很出色的心脏科大夫,但他却医不好自己。这或许是一种讽刺,车辰希忽然有些自嘲的想到。
只是今天在楼道口再次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之后,车辰希感受了的痛和窒息,忽然之间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有了悲痛的感觉。那女孩清朗的微笑多像他第一次看见Lina的时候,不动声色间便敲开了他关闭已久的心扉。
但理智却告诉他,那不是她。不是他的Lina,只是一个长得相似的人罢了。
尽管是这样,车辰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情绪已经被那个叫温阳的女孩唤醒了,让他不自已的想起了千里之外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那个可能对自己早已忘却了的女人。
一瞬间这翻江倒海的记忆带着滔天的巨浪袭击着他的神经和心灵,一种种深入骨髓的刺痛让他感觉自己仿佛久溺深海快要窒息却久久不咽气却还保持着极度清醒的感觉。
思念果真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毒药。车辰希半仰在座位上,心有感触的想到。
情绪仿佛是会传染的,林梓汐此时也不自觉的想起了韩亦辰,这个的的确确已经忘记了她的人。
一个人的爱有多深,她的执念就有多深。林梓汐从来不肯承认,自己从头到尾都未曾放下过韩亦辰这个人,可是她不承认又如何?骗的了别人骗的过自己吗?自己的心还不是自己疼?
有些痛你不说,真的没人知道。只是你说了,也不见得别人觉得这是真的,所以许多人都会选择保持沉默,对爱情,谁都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者,只能任由自己被打败,还心甘情愿的忍受着这伤人的折磨。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林梓汐微微叹息了一声,平复好内心的涌动之后,不自觉地看向了坐在一边依旧安静沉默的有些让人心疼的车辰希,原来每个人面对感情的时候,都是这么的脆弱。
林梓汐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问道,“你没有想过去找她吗?”
车辰希依旧默不作声的靠在椅背上,像是从来没有听见林梓汐说的话。但林梓汐知道,他会回答的。
终是在过了许久之后,车辰希缓缓的开口说道,“她不希望我去找她。”
林梓汐叹息一声,“她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说过原因?或许并不是她想要离开,而是,有太多的无奈?”
车辰希忽然间笑着说道,“原因是她承受不起我的爱,所以才走的。你说,这种原因,让我还有什么理由去追回她?”
林梓汐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原来在一个看似没有感情的人背后,有着这样的用情极深。让人承受不来的爱,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负担……
林梓汐不再说话了,车辰希也安静了下来,两人像是迷恋上了这种黑暗中只有微弱的灯光在发亮的沉默,气氛再次凝住了。
不知何时,车辰希打开了座位一侧的收纳盒,里面是一盒万宝路。林梓汐眼睛有些被刺痛,这烟是自己当初在美国治疗时很煎熬的一段时间抽过的牌子,时隔多年,想不到两人的角色忽然间就转变了。
车辰希熟练的用打火机点燃了烟,看他的姿势林梓汐就知道,这人或许从未戒过烟吧,只是中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那或许就是Lina还在的时间……
窗外的夜风拂过,烟圈随风飘散,林梓汐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有些淡淡刺鼻的味道。许是多年没有闻到过了,一时之间,林梓汐没有忍住有些轻声的咳嗽起来。
车辰希微微偏过头,轻声的说道,“你先进去吧,我抽完就进来。”
林梓汐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打开车门有些担心的看着坐在里面的车辰希,微弱的灯光照着他的侧脸,显得有些憔悴。忽明忽暗的烟头随着淡淡的烟圈慢慢的变短,像是在终结着自己的生命。
林梓汐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来劝慰他,只好作罢。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足够的空间,让他可以好好的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不然林梓汐总担心有一天,他的精神都会出问题。
林梓汐回到家里以后,有些疲惫的换好了鞋子,倒在沙发上什么闭上眼睛安静的躺着什么也没有想,但又好像什么都在想,只是脑海里凌乱纷飞的想法有些让她心累的感觉。
也许这世界上就好的方式就是如同韩亦辰那般忘记了前尘,从此云淡风轻的去照顾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吧。林梓汐忽然之间有些感慨的呢喃着道。正在此时,车辰希依旧推开门进来了。
如她所想象的那般,车辰希依旧是平静的不动声色的朝她微微点头,随后便走进了房间,取了衣物准备去洗澡。
这是车辰希的习惯,只要心情烦闷的时候,洗个澡就会畅快很多。以前她也试过,感受着水花从蓬头处洒落,水温在她刻意的控制下有些微冷,淋在身上像是冰凉的雨水落下来,慢慢的淋湿全身,也顺带着把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去掉了。
今日,对他来说会是很煎熬的一晚吧。林梓汐默默的想着,没有再继续坐在沙发上,而是主动的去厨房取了温水,把药吃了。
对车辰希来说,他有足够好的身体可以去肆意的做一些比较冲动的事情,但对自己来说,最关键的还是先和这颗并不完整的心脏做斗争,要是哪天忽然之间不跳了,也许太亏了点。
只是对自己的病情,林梓汐不知道还有多久的时间可以让自己来消耗。她知道只要不做手术,早晚有一天她就有可能死在忽然窒息之上,可是一颗合适的心脏又岂会是那么好寻找的?如果真有一天不得已,那也是自己的命吧。
林梓汐并不觉得遗憾,反正韩亦辰已经忘记了她,叶宁也有了自己的归宿,除了父亲有些让她放心不下之外,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了。
正在林梓汐胡思乱想的时候,车辰希洗完澡出来了,穿着简单的长袖睡衣的他,看上去亦是很清瘦的那一种。只是此时的脸色比之前要好上一些了。
“吃药了?”车辰希看着林梓汐手上的水杯问道。
“嗯。”林梓汐回答道。
车辰希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坐在沙发上翻起了书来。林梓汐走过去,轻声的道,“今天,韩亦辰来找我了。”
“嗯?”车辰希有些微微惊讶的抬起头,但眼神深处却隐藏着一丝淡淡的明晰。
林梓汐并未注意,只是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莫名其妙的跟我说了一些关于叶宁的孩子的问题,但我觉得,这不是他来找我的原因。”
“那你觉得他找你是有什么事?”车辰希淡淡的问道。
“我不知道,但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原因。”林梓汐亦是淡淡的说道,其实她也只是想找个话题,让车辰希不再黯然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虽然他看上去永远像没事一样。
“或许,他有自己的想法吧。”车辰希说的有些模棱两可。
林梓汐倒也没有细听,她从来不会想这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会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