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他冲泡沫的时候，一大块的淤青赫然在他坚实的脊背上贴着，季可卿瞳孔一缩，心猛地抽疼一下。
蓦地，她怔怔地放下毛巾，伸手抚上他的后背，她不敢用力，只是指腹轻轻扫过几下。
这一晚，她被折腾到十二点多才能睡，她真不知道陆亦辰怎么那么有精力。
她没精力去想了，一歪头，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八点。
季可卿总是比陆亦辰醒的早。
她伸了个懒腰，转身看陆亦辰睡得正熟，也不忍心吵醒他。
小心翼翼地出了卧室，倒了杯温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刹那，她的眼睛粲然一亮。
一夜大雪，城市的房顶上积起了一层厚雪，就像一座座连绵的小山，旭日给它们镀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宁静且美好。
大雪好像有某种魔力，把这座城市的纷纷扰扰都压在屋顶上，还了这天地一片圣洁。
季可卿的心突然就平静了。
她专心一致地欣赏雪景，全然不知陆亦辰已经站在她身后。
就算只是背影，他也知道她现在心情不错。
他嘴角一扬，觉得这趟没来错。
很快有人送来了早餐，两人正吃着，门铃又响了。
季可卿去开门，竟是服装店的人。
她们拿着一套套厚实的衣服，从头至脚，非常齐全。
一个组长模样的女人毕恭毕敬地向陆亦辰点了点头，说了一连串季可卿听不懂的芬兰语。
边说还时不时看着季可卿微笑，让季可卿整个人一头雾水。
陆亦辰泰然自若地讲了几句芬兰语，那些人便出去了。
“阿辰，她跟你说了什么？”季可卿看着这些衣服，侧脸问他。
陆亦辰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慵懒的笑“她说你很漂亮。”
“什么？”
说了那么一大段就是那么几个字？
她才不信。
“换好衣服，出发了。”
季可卿怕冷，挑了一件白色的长款带帽羽绒服，里面还加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她身材纤细，穿多少都显不出胖，反而让人觉得她脸更小。
陆亦辰瞄了一眼外头的白色世界，眉头蹙起“换黑色。”
“什么？”
他不回话，修长的手指着后面的同款的黑色羽绒服，季可卿撇撇嘴，还是换了。
在皑皑白雪中，黑色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走在赫尔辛基的大街上，到处可以感受这座城市的美，自然与人文的完美结合，让季可卿彻底忘了寒冷。
赫尔辛基的游客很多，陆亦辰和季可卿走在人潮之中，就像一对很普通的情侣。
陆亦辰紧紧牵着她，更多时候是仗着身高优势把她圈在臂弯里，走着虽有点不方便，但非常温暖。
季可卿小半边脸都裹在高领毛衣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所有新奇的东西都能引起她的兴趣，看到特别喜欢的东西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松了陆亦辰的手走近去看。
陆亦辰微微蹙眉，加大了脚步跟上去。
集市广场里的东西她更是爱不释手，买了好几件具有芬兰特色的小东西。
她不会芬兰语，陆亦辰自然而然成了翻译。
站在赫尔辛基大教堂阶梯下，她仰望着这座恢宏肃穆的建筑，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崇敬之感，就连目光都虔诚了。
“喜欢这里么？”旁边的男声冷不丁响起。
季可卿眼角一弯，笑的分外灿烂，她看着教堂点点头。
“她也很喜欢这里。”
“她？”季可卿扭头仰望他，顺着他的话问出来。
陆亦辰移开目光，神色突变黯然，“没什么，饿了，去吃饭。”
他兀自走远了几步，季可卿站在原地，愉悦的心情突然沉了几分。
她咬咬唇，埋头跟了上去，心里却是不能装作没听到，也忍不住好奇——
她是谁？季可卿下意识地认定是这个“她”，而不是“他”。
陆亦辰的背影也有些哀伤，像是突然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中，一时不能自拔。
这种熟悉的背影让季可卿再度想起那天他发火的样子。
她最怕见到的样子。
秦楚临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回响，他说陆亦辰也很可怜。
到底为什么？
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季可卿郁闷了一会儿，抿抿唇不想再去探究这个问题。
她努力挤出微笑，鼓起勇气上前主动挽上他的手臂，问他要去吃什么。
陆亦辰一怔，没想到她会主动。
她的笑带着阳光的温暖，暖化了陆亦辰的心。
很自然的，他微微弯下身子深拥着她，季可卿也抬起双手，轻轻勾着他的双肩。
街头人来人往，但谁也打扰不了他们。
吃过午饭，陆亦辰买了一束花，直接带着她打车前往一个地方，她好奇地张看周围，目光直到看到墓园的样子才有了焦距。
只是心里疑惑，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阿辰，这里……”
“别说话，跟我来。”
他的大手紧紧裹着她的，一路进去，肃穆萧瑟的气氛令季可卿大气都不敢出。
走了一会儿，两人在一块墓碑前住脚，季可卿看着上面的照片，是一个漂亮美丽的女子，大约二十多岁的模样。
陆亦辰弯腰把花放下，一句话都没有说，那双眼睛却饱含情感，仿佛是在用眼睛和那女子诉说什么。
季可卿百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滋味，也没有问他这是谁，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一个小时后，两人离开墓园。
在赫尔辛基足足玩儿了两天，看过了芬兰堡上的博物馆，也感受了各大教堂的庄严肃穆，陆亦辰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开心。
在赫尔辛基酒店的最后一晚，季可卿兴奋地上传这两天拍的照片到微博上。
全都是风景照，她挺有摄影天分，每张照片都抓拍出了原物的感觉。
看着她那容易满足的模样，他眉眼也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灌下一大杯的威士忌，他没有一点儿醉意。
季可卿的笑容让他想起，多年前，那个人也是在这个酒店，这个房间，拿着一张照片笑眯眯地跟他说“辰的眼睛跟妈妈的一样好看呢？”
…………
第三天一大早，两人用过早餐，便飞往罗瓦涅米——圣诞老人的故乡。
飞机很快到了罗瓦涅米。
银装素裹的雪村让季可卿仿佛置身于童话中，眼前的美景完全是她漫画里想表达的感觉。
她突然爱上芬兰了。
她如愿见到了圣诞老人，即使知道是假的，她还是那么开心。
厚重的白雪压在绿松上，一排绿松沿着雪路蜿蜒伸展，像是看不见尽头。
陆亦辰牵着她，雪路上留下了一大一小的脚印窝子。
天气太冷，陆亦辰转身去买热咖啡，她在原地等着。
下午的光景走了一大半，天气似乎比中午要冷许多，季可卿往手掌里呵着热气暖手。
这时，一道稚嫩的哭声隐隐从旁边的松树传来，非常害怕的样子。
季可卿连忙拐过去看，原来是一个走丢的小女孩，正哭的伤心。
她也是一副东方面孔，这让季可卿更加心生怜惜。
她蹲下来问小女孩事情经过，原来是小女孩的妈妈上厕所的时候，小女孩被一只驯鹿吸引，兴冲冲地跟着跑，结果驯鹿没找到，倒把妈妈给丢了。
她回去原地找妈妈，却找不到了，一通乱找，就找到了这里。
好在女孩还急得走丢的地点，季可卿连忙把她送过去。
她们前脚没走多久，捧着两杯热咖啡的陆亦辰就回来了。
看到空无一人的墙角，他的心骤然漏了半拍。
季可卿陪着女孩儿在走丢原地等了半个小时，总算看见一个抹泪的东方女人跑过来。
季可卿露出微笑，收回羡慕的目光，转身往回走。
冬天的夜晚来的比较早，何况还是在芬兰。
季可卿走着走着，就被夜色晃花了眼睛。
哪条路啊？
已经和陆亦辰失联近两个小时了，她很着急，因为她的包是陆亦辰替她拿着，手机什么的都在那里面！
“怎么办啊？”她无措地恍若刚才那个小女孩。
一个当地男人好像看出她的不对劲，热心地过来问她怎么了。
要命的是，她根本不会芬兰语啊！
她欲言又止，男人说了几句她都是摇头，没过两分钟，男人就一脸无能为力地走开了。
因为寒冷，又是入夜，周遭很快没有什么人。
季可卿突然非常害怕，在这异国他乡，语言不通，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又没有出远门的经历，她能不慌么？
可她已经是个成年人，很快就镇定了心情，她坚定地迈步朝着大道走，姐姐说过，当你迷路的时候，最大的那条路就是出路。
果然，她越往前走，嘈杂的人声就越清晰，夜灯的光芒也让她露出笑容。
她兴奋滴加快脚步，突然，天空上突然多出了好些个孔明灯，上面的几个中文字依稀可见——可可，村口。
只有陆亦辰会叫她可可。
季可卿露出欣喜的笑容，立刻抓紧往村口跑去，积雪很厚，等她到了村口，整个人都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一辆宝马停在不远处。
陆亦辰正靠着车身吸烟，听到动静，扭头往她这边看，夹在他指间的烟头忽明忽灭。
季可卿高兴地跨了几步，“阿辰！”
“上车。”
陆亦辰掐灭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声音冷漠疏远，让季可卿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回咽下去。
车里的气氛一度压抑，陆亦辰开着车，眉头紧蹙，很是心烦意乱。
季可卿突然意识到，她突然消失，肯定是惹他不高兴了。
“对不起。”她一脸歉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