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阳台，兜了老夫人的满腔怒火。
她看着眼前这个温顺地像只猫咪的女人，眼睛里马上就闪过当年那个女人带走自己丈夫的情景。
"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承认你是陆家的人，你趁早走吧，反正都离过一次婚了，再离一次对你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吧，呵呵，当年拿了我孙子的十亿走，怎么，现在花完了，就回来了？"
季可卿又泡了一杯茶，说"奶奶，动气对身体不好，而且，我不值得您动气。"
"你……"老夫人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竟有种无力反驳的感觉。
看着季可卿乖巧地把一盏茶端给她，那个表情像足了亚诺的样子。
乖巧，是会遗传的。
老夫人被自己一瞬间的柔软下了一跳，眼眸里又蒙上了怒气，把茶盏往桌子上重重一搁，"别把这一套总在我身上，没用！"
季可卿很是无奈，也迷茫，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这么招奶奶的讨厌。
就是不接受她。
一想到如果婚礼那天，老夫人可能不出席，她心里就阵阵的难受。
"你给我出去！"
季可卿双唇一紧，突然起身。
老夫人以为她要出去了，露出一脸终于清净的感觉，可是自己还是不畅快。
没料到，季可卿突然拿着一双拖鞋出来，“奶奶，鞋子沾到茶水了，换双新的吧。”
老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鞋子，上面果然湿了水，只是刚才太生气了，她没有注意到。
季可卿蹲下给她换鞋，却被她又一手给挥开了，“不用你假好心了，别以为我儿子和孙子都接受你了，就万事大吉了，男人都是善变的，他们变心是迟早的事，你要是聪明，不想以后更痛苦，就现在学会放手。”
季可卿注意到，奶奶说这番话的时候比刚才还要激动，她的心里倏忽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蹲下，“奶奶，我，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承认我很渴求得到您的认可，那是因为我爱您的孙子，如果您担心我嫁进陆家是为了陆家的钱，那您尽可放心。”
说着，她把一张协议摆出来，在桌子上面展开。
老夫人懒懒地瞥了一眼，上面列举了几条，全部的意思都是她季可卿不会争夺陆家的半分财产。
“我已经签字了。”
老夫人有些刺目，这一幕，多么熟悉，三年前的某一个晚上，她也将类似的协议摆在这个女人面前，那时候，她也签字了。
老夫人冷哼，“真是可笑， 你要是做得到，三年前又会收了我孙子的十亿？
“现在那笔钱还在陆氏，我不会动它的，奶奶，我还是那个意思，我嫁进陆家，不是为钱，我是嫁给一个我爱的人而已，我希望和他在一起能得到家人的祝福，也希望能和他一起尊老养幼，我出身一般，我很理解您对我的偏见，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祝福我们，给我一个机会。”
“我一个女人，丈夫孩子就是我的天地，他们是我最大的欲望，现在他们都出现了，我也知足常乐。”
“你……”老夫人突然哑然。
“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别以为学了几句好话就能打动我，我跟你说，休想！我心里理想的孙媳妇是珺瑶。”
季可卿微微抿唇浅笑了笑，她能听地出，奶奶此刻的语气没有刚进门那样的强硬。
到底是人心，总不会一直都是冷硬的。
“奶奶，喝一杯吧，我大学是参加过茶协会，学过泡茶，但是多年不泡了，生疏地很，还请奶奶指教。”说着，她又锲而不舍地端起那盏茶给老夫人。
老夫人绷着脸，略有迟疑之色，却是没再像刚才那样直接把茶杯推开。
她不接，季可卿就恭恭敬敬地端着，十分耐心。
终于，老夫人接过去，轻轻地喝了一口，在嘴里动几下，然后才吞下，品地很细致。
“火候差地很！”她把杯子搁在桌上，毫不留情地给了差评。
却在扭头的时候，有点心虚，这茶，泡地恰恰好，很合她的意。
季可卿点头，不要意思的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会加强练习的。”
“你出去吧，我要看会儿书。”老夫人又下逐客令。
季可卿听地出来，这次，语气是非常缓和了。
“奶奶你要看哪本，我去给您拿。”她走去书架那边。
老夫人刚想拒绝，忽而眼眸一转，想到了什么，就把到嘴的话都咽下去了。
“第二排的第二本书。”她沉沉说了一句。
季可卿一眼就看到了，伸手把它拿出来给老夫人递过去。
老夫人翻开那本书，结果一张纸从书页里落下来，季可卿急忙捡起来，一看，是一个女孩坐在课桌上安静看书的模样。
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梳着两个辫子，脸上带有一点点得意婴儿肥，衣服虽然看着简朴，在那个时代却也算得上好了。
这是一副素描。
“奶奶，这是……”
“看什么看！给我还来！”老夫人急了，斥了她一声。
季可卿赶紧把画儿给她，“奶奶，这是您吧，好可爱啊。”
“我当然可爱!谁没年轻过？！”老夫人急急又火了一句，拉着褶子的脸上却泛出浅浅的红晕。
真是，老了老了，竟然还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可爱这个词。
季可卿看她很宝贝那个画儿，便说“奶奶，这是您的追求者给您画地吧，画地真好。”
老夫人鼻子里呼出一通气，略显骄傲地说，“那当然，这是辰儿的爷爷画地！他在这方面，可有天赋了。”
“嗯，看地出来，不过，你和爷爷这么早就认识了么？”季可卿不知不觉地站到老夫人的身后，听她一句一句讲着那些年的老事。
老夫人许久都没有跟人说起自己的丈夫，这下子，思绪情不自禁地回到十几岁那些年，碎碎说了起来。
老人家本就话多，这要是把她心坎上最想倾诉的事说出来，她能给你说一个下午。
只是，她只说到了结婚那天的一些事，结婚之后的事，她没有提起一句。
季可卿听她突然沉默，低头一看，才看见她的手在颤颤而抖，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
“奶奶，你哪里不舒服么？”季可卿急忙蹲下去检查她。
老夫人缓缓转眸看向她，没好气把她推开，“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季可卿莫名其妙。
“你这个贱人，竟然勾搭自己的老师，没教养，没教养！”
“我……奶奶！”
老夫人突然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季可卿真慌了，马上叫人进来。
一番折腾之后，老夫人躺在床上，家庭医生检查后，转过身来跟陆时川说“先生，老夫人是急火攻心，必须让她好好休息，别让她再发火，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敢保证了。”
陆时川臭着一张脸，他把季可卿拉到一边“你刚才到底跟母亲说了什么？！”
季可卿低着头，突然抬头问陆时川，“爸，爷爷，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奶奶的事？”
陆时川脸色一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刚才，刚才奶奶指着我说，勾引自己的老师……”
“难道，我跟那个奶奶年轻的时候长地很像么？所以奶奶才这么讨厌我？”她略显急促。
“这……”陆时川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又尴尬又愤恨。
“哼，都是因为他！”陆时川一挥手，恼火地走开了，也没有继续跟季可卿说什么。
看来，真是被她猜对了。
这天下午，她没有再进入老夫人的房间，因为怕再刺激到她。
去厨房煮了一些东西叫佣人送去后，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得知老夫人恢复的不错，她才安心。
陆亦辰看她这紧张的小模样，忍不住把她揽过来，“放心，慢慢来。”
“嗯——”季可卿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声音拉地老长。
突然，她抬头看向陆亦辰，“你见过你爷爷么？”
陆亦辰拧眉，“问他做什么？”
然后眼眸突然清明，他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陆亦辰拉她到草坪上走，说，“虽然我没见过爷爷，但是小时候听爸爸跟妈妈说，爷爷年轻的时候为了一个女人，把奶奶和爸爸抛弃了，说是受不了奶奶的脾气，还说，那个女人温婉贤淑，叫奶奶学着点，那次，直接把奶奶气进了医院。”
季可卿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的唇，说“那她是不是跟我长得像？”
“长地像不像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的性格应该差不多，而且，她出身不好，所以，奶奶才那么固执，想要从豪门出生的孙媳妇。”
听完，季可卿垂下眼眸，真想不到，一个男人犯下的错，却让多年后的他们来接受惩罚，她如此，陆亦霆和祈望也是如此。
陆亦辰伸手帮她梳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说，“今晚我们在这里住一晚，看看情况。”
“嗯？什么情况？”
“如果可能，我想在婚礼之前，我们都在这里住，这样对大哥有好处，这里有他熟悉的环境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