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凝望着娄灵手中的风筝,眼中满含笑意。
风筝是她还在娄府的时候做的,为了隐蔽,专门做成了碧蓝色,这样飞在天上便不容易被人发现。
那晚那个侍卫在笛夫人宫中自杀之后,她就故意透露给扶摇和扶枝:
用侍卫殉情转移各方的视线这一招,是她给万俟淳献的计。
这话肯定传到陈云胡的耳朵里了,但陈云胡直到现在也没来嫣嬉宫找她的麻烦,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昨天她又故意告诉扶摇:戴国质子回国了也无碍,她也有办法化解,而且要在今日早朝一结束,就去面见万俟淳。
她就不信陈云胡不嫉妒,不信陈云胡能忍受她干政,不信陈云胡不怕她撼动她的后位!
……
风不是很大,娄灵在庭院中跑了几步,就将风筝送上了天。
风筝一共有五条线牵引着,上下左右中间各一条。
娄灵熟练地操控着其他四条线,唯独中间的那一条她不敢动,因为那条牵引着的东西,正是被隐藏起来的那瓶毒水。
一院子的宫人都在仰头看娄灵放风筝,那风筝在娄灵手中跟成精了一般,旋转跳跃,忽高忽低,沙沙作响。
“灵儿姑娘真是厉害!奴婢们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把风筝玩出这么多花样的。”
“是啊,奴才们也从没见过线这般多的风筝。”
娄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惊赞她的宫人,笑道:“想学吗?我可以教你们。”
娄灵说完,宫人齐齐看向殿门台阶前的主子姚姜。
姚姜只管出神呆望着天上飘荡的风筝,像是没听见娄灵说的话一般。
宫人们虽然希冀,但姚姜迟迟不发话,他们也只能作罢。
“不用了,奴婢们笨,学不来的。”
半空中的风势越来越小,风筝也越来越借不上力,庭院本来很大,但院子中不是种的花草树木,就是修的亭台湖桥,令娄灵不能很好地将力使的恰到好处。
再加上风筝上还装着一个“拖油瓶”,陈云胡要是再不出现,她就不能保证风筝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在嫣嬉宫的正上方了。
娄灵回头不好地看了姚姜一眼。
姚姜了然地冲娄灵点了点头,暗思:早朝已过去一个时辰,按照以往,应该是下朝了,风筝也在天上飞了有半炷香的时间,陈云胡的身影却还是迟迟未现,难道她不来阻止她去见万俟淳?这不可能的。
“扶摇,去看看早朝是否结束。”
“是娘娘。”
姚姜袖中十指相交紧扣,但愿扶摇是去凤仪宫给陈云胡通风报信了。
扶摇出去没过一会儿,娄灵就听到了墙外哒哒的脚步声,她趁机撤远躲到了院子无人的厢房边上。
“王后娘娘驾到!”
“参见王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在嫣嬉宫一众宫人低头跪拜王后陈云胡时候,娄灵悄悄牵着风筝,走到了一棵高大的盆景后面,借着里边的花草挡住了自己的身躯。
之后她眼神犀利如鹰的盯着就位到陈云胡的头顶上方的风筝,食指轻轻勾住中间那条线,蓄势待发。
陈云胡步履款款走到庭院中,居高临下地盯着给她施礼的姚姜。
“本宫听扶摇说,姚嫔准备去与大王商讨国事?”
“娘娘误会了,姚姜只是让扶摇去看看大王是否下朝,想送点点心过去。”
“呵!送点心?上次你去给大王送了个午膳,转眼就死了一个侍卫,这次又是给大王送点心?你又想谋害谁?”
“娘娘何出此言?那侍卫的死因,你我心中皆有数,又何必责怪到姚姜的身上。”
“你放肆!”
就在此时陈云胡戾气缠身,怒火中烧之际,娄灵瞅准时机,轻扣那根被她缠绕在食指上的线。
那线随着娄灵食指的轻轻搅动,自下而上慢慢着力,控制高空风筝里藏着的瓷瓶缓缓倾倒。
里边那滴倾落下来的毒液,不偏不倚,正好滴在了陈云胡光洁无饰的额头上。
得手后,娄灵慢慢拉下风筝,将瓷瓶揣进了怀里,又将风筝暂放在盆栽中,心脏嘭嘭直跳。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陈云胡烦乱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姚姜话里有话,明显是知道什么,难不成她知道笛霖真正的死因?这不可能!
陈云胡就这样边想,边举起右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一看是滴水,也就放下心来。
幸好不是鸟屎,不然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可是天晴无雨,莫名其妙哪来的水?
陈云胡抬头,天空澄明湛蓝,什么也没有,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一滴无伤大雅的水的时候,她可没忘了来嫣嬉宫是干嘛的。
“姚嫔,别仗着大王宠爱你,你就可以藐视的后宫法纪,旁人认你,本宫手里的凤印可不认你,既然你不说,扶摇?”
“扶摇在。”
“你说!”
“是娘娘,主子昨日对奴才说她有办法对付戴国,今日要去与大王商讨,不仅如此,娘娘还经常在私下妄议朝政。”
其实刚才在姚姜否认的时候,扶摇就知道她被姚姜利用了,虽然不能确定姚姜故意借她引来王后是不是为了争宠,但她成功了,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姚姜没有,扶摇她血口喷人。”
姚姜由先前的行礼改为给陈云胡下跪,但她为自己的辩护却还是不紧不慢,不痛不痒。
“你说你的贴身侍女血口喷人?那你倒是说说她为什么要诬陷你?”
陈云胡胸有成竹的样子,在姚姜看来却是愚蠢。
“姚姜也不知自己的贴身侍女为何跑去跟王后娘娘说姚姜的不是,但她说的话,确实是子虚乌有。”
谁的贴身侍女不是护主心切?扶摇却是背着姚姜去跟王后告密,这在其他跪着的宫人看来,也明白了姚姜其实就是王后的人,既然扶摇向着王后,那扶摇说姚姜不是的话,真假可信度,就有待考证了。
陈云胡不善地瞪着姚姜,笛夫人自缢,侍卫自杀,何参无罪释放,这是她姚姜干政的铁证无疑,但她知道这些旧事不能被再度提起。
万俟淳没再提要立何参为左相的事,她就不能得寸进尺,现在就怕这个自诩聪明,三番两次坏她事的姚姜,会再次坏了陈家的事!
扶摇万万不敢对她撒谎,姚姜会矢口否认她也早预料见,她来嫣嬉宫不过是想阻拦姚姜去给万俟淳出主意。
现在有必要让姚姜知道,虽然大王宠她,护她,但她陈云胡,才是后宫之主。
既然没有实实在在的理由动她,那就让她看着别人替她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