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万俟淳下令司徒群三日内找出潜入娄府、给霄嫣下迷药的歹徒后,司徒府就陷入了蒙蒙沉沉的紧张之中,就连府里的亭台草木,好像都变得比平时挺立严肃了。
“叫少爷来见我!”
刚去娄府查探情况,反被娄子傅将了一军的司徒群,进门就憋着一肚子怒火。
“老爷,少爷没在府里……”管家毕恭毕敬。
司徒群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这个孽障!还不快点派人出去找!”
“老爷您消消气,我这就派人去。”
管家安排的四五个下人正准备满城去找时,一出府,迎面就碰上了正要回家的司徒显。
“少爷少爷,您赶紧先在外边躲会吧,老爷正生着气让我们出来找您呐!”
司徒显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着急慌忙的家丁,嘴一撇,不屑道:“躲什么躲?少爷我没闯祸没杀人,有什么好躲的?都给本少爷闪一边去!”
司徒显说完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向司徒群所在的厅堂走去,衣衫带风,飘来阵阵酒香。
“爹,您找我?”司徒显进门,来到司徒群的身边,谄媚地帮他捶背捏肩。
“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去过娄府?”
“娄府?”司徒显想了想,“哦对,是被齐泰他们硬拉去的,说是要看什么永城第一美人儿,结果吃了个闭门羹,怎么了爹?”
司徒群站起来冲着司徒显的后脖颈就是一巴掌,“你说怎么了?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跟那几个小子厮混在一处,你就是不听!现在娄府那女子出了事,要是找不到歹徒,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司徒显一动不敢动,承受着司徒群的打骂,满脸委屈。
“爹,孩儿发誓,她的事真的跟我们无关,她不是昏迷的当晚就被找到了么?非得嚷嚷着让全永城都知道她被别人掳走过?也不怕毁了名声!再说了,离我们去娄府那天这都过去多久了?也落不到我们的头上啊,真的冤枉啊爹,您一定要明察!”
司徒群甩袖驳斥,“你们冤?那你说你爹我冤不冤?你现在去让齐家也动人去找凶手!如果王上饶不了我,我就饶不了他们!”
“爹!您别这样,我可以担保这件事情绝对也和齐泰没关系……”
“闭嘴!”司徒群指着司徒显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们那帮势利小人之所以会与你结交,都是因为你是我司徒群的儿子,如果是你出事,他们可不会这样袒护你!”
“呵呵……爹,我司徒显可不就是您的儿子么?行,不就是一个匪徒么?我现在就去给您抓回来!”
微醺半酣的司徒显进门还没一炷香,就又赌气出了府。
司徒群并未让下人阻拦司徒显,虽说他们几个公子哥成天在一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毕竟人多势力大,尤其是齐家,掌握着永城的米粮,经常商会来往于各地,认识的人也不少,说不定能帮上点什么忙,倒是刚才司徒显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一个昏迷的女子被掳走又送回来,为了她的清明声誉也该瞒下来,娄子傅也就罢了,怎么王上也好像挺上心?
司徒群的拇指来回摩挲着食指关节,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半晌过后他忽而双目一明,眼神闪过一抹精光,“来人备轿,我要去何大人府上。”
夜色如水,凉风习习,何参坐在何府客厅外的台阶前,就着厅里传映出来的灯火,与自己对弈。
“大人,司徒大人来了。”
终于来了,真是让他好等。
“请他进来。”
“何大人见谅,这么晚来冒昧打扰,实在是有紧急的事。”
何参笑笑,“这是哪里的话?司徒大人能来,小舍蓬荜生辉,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听到何参这么一说,司徒群放松了下来,“是娄大人表妹之事。”
何参挑眉,“找到歹徒了?”
“没有,还在查,早朝的时候非常感激何大人能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所以特来请教何大人对此事的高见。”
何参摆摆手,一副谦虚模样,“司徒大人太客气了,早朝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高见也谈不上,就是觉得有线索抓人还好说,要是仍像昨日今日这般摸不着头脑,司徒大人可要想办法从别处着手了,毕竟……能在官府眼皮底下作案,还能不留痕迹不被察觉的人,可不多见。”
司徒群眼前一亮,“大人的意思是?”
“总是要有人认罪伏法的,咳咳……”
何参的话正说到一半,侍从端着药进来,“大人,该喝药了。”
“放下吧。”
司徒群见此,心里暗想:这何参能文能武,平日里身体强健,可从来没听说有什么病啊。
“何大人可是身子不舒服?”
何参捂嘴轻咳,“人食五谷杂粮,哪能没个小病小灾,没什么大不了的,咳咳……”说着他竟越咳越厉害了。
司徒群见何参病态难掩,也不好意思再在何府继续逗留,“那就不打扰何大人用药了,小人先告辞。”
“咳咳……那就怠慢了,快去送送司徒大人。”
何参放下捂着嘴的手,平整了一下呼吸,目光敏锐地看着司徒群的背影:能不能从你那不成器的儿子手中救下司徒家,就看你的领悟能力了。
司徒群回府后,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细细琢磨何参说的话,天刚伏亮之际,他忽而双目大睁,像是参透了什么似的,紧急召见属下。
“来人,马上叫珂意来见我。”
“是大人。”
须臾,一个端端正正,唇鼻间留着一排胡子,右面颊从上至下贯穿着一道瘆人刀疤的中年人进来。
“大人。”
“查的怎么样?”
“娄府送来的名单,属下都已经排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暂时别查了,先把万俟能排得上名的刺客的信息给我找来。”
“万俟刺客的信息小人熟记在心,大人想查谁?”
“那正好,你一一说来……”
“是,万俟排名第一的刺客叫‘徂尔’,他在各国都出现过,具体是哪国人,无人知晓,所以各国的刺客榜单上排名第一的都是他。据说此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天下难遇敌手,只是……他已经有十多年没露过面了,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
排名第二的叫‘白犬’,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必要灭其满门,侮辱门中妙龄少女,所以仇家众多,相传前几年被众多仇家联合起来杀害,手段也及其残忍,将其凌迟之后又放野兽撕咬,受尽了折磨,尸骨无存。
排名第三的叫‘独步春’,她是排名前十中唯一一名女刺客,擅长使剑,首富陈福海就是死于她的剑下,但她自那一案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排名第四的叫……”
“等等……”司徒群抬手打断珂意的话,“这个叫‘独步春’的,除了陈福海,还杀过谁?”
“没有了,就陈福海一个。陈福海死时脖颈上的伤口薄如蝉翼,伤口未见一滴血,足见‘独步春’的功力非凡,她可谓这“一案成名”,没人知道她是什么人,也没人见过她的长相,是仵作从陈福海被杀现场的种种线索,推断出她是个女的,‘独步春’也是在列案的时候,才给她起的名字。”
司徒群一拍桌子,“好!那就是她了。”
珂意迷惑,“大人的意思是……”
“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再找不到那夜潜入娄府的人,保不准大王会怎么降罪。”
珂意恍然大悟过后,又有点不解地问道:“可……为什么是‘独步春’?”
“是她就会少一事,不是她就会多出很多事。”
看着司徒群闪着精光老辣的眼睛,珂意终于明白了:一个女儿家深夜被掳走,还是官家亲眷,更何况大王也在关注此事,永城的风气可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歪了,所以凶手也只能是个女的。
“大人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
转眼一刹那,只是一个早饭的时间,‘独步春’重现万俟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