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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假期的难处

“亲爱的九哥,我上车了。”

解雪心将这条信息点击发送键,看着火车正慢吞吞的离开了刺桐港。

她没有告诉深爱的男友,她故意买了一张慢车车票,整整20个小时,到家就是大年三十了。可她却还嫌火车太快,她甚至恨不得整个新年都在火车上过去。自从生母和奶奶一起在这个冬天离世后,她觉得过年特别难捱。每次回想起养育她长大的奶奶已经和自己天人相隔,她依然觉得就像第一次听说一样窒息难受,更不要说让她一个人回到空空的老宅了。她看着火车一点一点离开刺桐港,她突然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掉了,只想在火车上长睡不起,最好一睁眼整个年都过完了,多好。

其实对她来说,不在家里过年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记得在自己儿时,母亲和父亲离婚那年,生母按照乡约习俗,结婚的妇人是不能再在娘家过年的,妈妈带着她住在旅馆里,第二天母亲带着她去城里的游乐场和商场,饭馆都不开门,她和妈妈在公园里啃冰冷的面包,她以为这么久的事自己早就忘记了,可当年母亲一边逗她笑一边在眼角闪烁的泪花的画面,却在孤独漫长的旅行中慢慢出现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的折磨她的头颅。在午夜吵杂的火车上,那些酸痛的回忆在胸口堵成一团,让她觉得格外软弱。她只有戴上耳机听很吵的音乐,才能让自己大脑安静下来,脸上装出和其他人一样开心的表情。

列车在一个大站停靠很久很久,解雪心不顾手机奢侈的漫游费,给金汐锐打了长长的电话,说自己想给金家奶奶拜年。

金汐锐知道她今年过年的窘境,两人早早就约好要一起在金家过年,金汐锐主动将她自己的床让出一半给她住,但今日小金又格外为难的说,初三那天,他和男朋友约好要去山上玩。剩下没说的话解雪心自然明白,小金的男友是李何夕,自己最好避开他,越远越好。

她突然有点想学学妈妈当年在旅馆里过年了,大不了大年初一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看电视啃面包,好好蒙头睡一觉,补补火车上硬座坐二十个小时的困顿,多么逍遥自在,想怎样就怎样,多好。

可是她越是想无谓的一笑了之,脑子反而越不听使唤。闭上眼睛就看到去年过年奶奶哥哥一起团聚忙碌的画面。奶奶在世时对她未必多好,哥哥也常常躲懒将厨房的活计都留给她做,但至少空气里都飘荡着笑声和家庭食物的馨香味,她觉得如果再这样持续一秒,胸口里的软弱就要发作起来,嗓子里咸咸的液体就要爬上脸颊。

挂上小金的电话后,一动不动的火车让解雪心格外烦躁。她忍不住给郎晓颖拨了个电话,没头没脑的闲聊起来。郎晓颖不愧是大家庭里的小女儿,人情达练,刚听小雪说老家一个人都没有,过年不想回家,马上就接过话头,撒娇一样的口气要她过来给自己改一条裙子腰身,说什么自己家的缝纫机特别好用请她一定要亲自上门处理。

解雪心听了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郎家开着中部最大的女装公司,什么样的衣装买不来?非要她过来替郎晓颖改衣裙,不过是小颖体贴小雪,不拆穿她过年没处去的凄凉罢了。

¥¥¥

李何夕懒洋洋的伸个懒腰,看着女友金汐锐在自己的书房里打电话。这些天她似乎很闲,常常整个下午都泡在李家的偏厅里,说是陪他,但他自从打球扭了脚之后,每天下午不过是对着电脑聊天打游戏。金汐锐起初还挺爱和他聊天,但看他兴致不高就在另外一台电脑上追剧。

他也懒得撵她,毕竟是自己的女朋友,况且爸爸常常忙到晚上才回家,家里的客厅很空,妈妈巴不得找个女的说说话。

金汐锐今天打电话的时候,偏偏母亲正在厨房钻研新年大餐,整栋房子安静极了,他特别清晰的听见解雪心的声音从女友的手机里传出来,——她终于回来了!

李何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有点兴奋,他明明已经有金汐锐这个女朋友了,不得不把这种兴奋划分到不合时宜的范畴里面,可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痒痒。他想知道解雪心在刺桐港怎么逗留到现在才回来,她到底在那里忙些什么?这次解雪心可是光明正大的踏入银岛大奥丁,她会不会给她的小伙伴吹嘘下去这次的经历?有没有提到他李何夕呢?她这次总算知道他李何夕也有大奥丁传奇的银钥匙,会不会对自己有了新的定义呢?

可李何夕在女友挂掉电话后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他觉察到了什么,把嘴巴闭的紧紧地。

金汐锐更是觉察到了什么,看见李何夕异样眼神之后的沉默,顿时就来气起来。她十分确定李何夕知道刚通电话的就是解雪心,若是李何夕大大方方的问出来,她反而还会欣赏他的坦荡荡,但是他故意闭嘴的样子就来气,这不就是明摆的挑事嘛!

金汐锐看着男友心不在蔫打游戏的样子,简直就是用肢体语言对她说,“我就是想着解雪心,我就是不告诉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金汐锐可是李何夕的正牌女友啊,当然要接受他的挑事,她站到他跟前说:“解雪心回来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出来好了,别故意吊我胃口。”

他莫名烦躁起来,退出游戏说,“我上次在银岛见到解雪心的事给你解释八百遍了,你想起来就拿这个说事,这有意思吗?”

金汐锐毫不示弱的说,“我知道小雪她是你妹妹带去的,不是专程去找你的!而且小雪去南方找她的男朋友的事我都告诉你了。你不要我一提小雪你就那么敏感好不好?就算你真的好奇小雪的事,你大大方方问我好了,干嘛每次都是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你们之前真的有什么故事一样。还说我拿这个说事?你看看你脸上的样子,每次我提起小雪你就浑身不舒服,还偏偏非要凑过来偷听我们打电话,我都替你难受!”

李何夕眼神变得冰冷起来,“谁替谁难受啊?同样都是女孩子,你吃醋的样子真是太不可爱了。我有多嘴问过解雪心的事情吗?是你主动跑到我面前巴拉巴拉的讲个没完啊!”

金汐锐立刻拉开吵架的架势,“我吃醋?吃醋的人是你吧?我告诉你小雪有男朋友你笑的比哭还难看,我就奇怪了,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跟个小孩一样,明明心里还喜欢人家却偏偏要做我的男朋友,做了我的男朋友却还又放不下小雪,一提到她你就炸毛,真是让我情何以堪啊!”

“唉,你理性客观一点,现在炸毛的人貌似是你好吧?你挂电话后我可一句话都没说!”

“你嘴上没说,但浑身上下从头到脚说的话一点也不比嘴巴说出来的话少,我跟别人讲电话你嫌我吵,都恨不得把我推到窗户外面!但是解雪心的电话进来,你就支棱着耳朵偷听,我甚至怀疑你给我手机装了什么软件专门监听解雪心的来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电脑里收集解雪心的照片比片还多呢!”

“噢,太好了,请你告诉我,那些片存到什么地方了?”

“你……”

“还有,关于我收集解雪心照片的假设,你是出于怎样的心理?要给我捏造这样的罪名?”

尽管金汐锐多么不情愿,但新年到来,她看见解雪心带着白酒水果以及四色茶点来到自己家门口,心情还是很单纯的开心。爷爷奶奶见了眉花眼笑,戏称今年要自家门丁女眷人气大增,是很炒热气氛的幸事。解雪心很有走心的给奶奶送了一条大红丝巾,刚好和金汐锐给奶奶买的绒衣很是搭配。

解雪心放下礼品后,金汐锐又亲又抱用自己的方式和小雪寒暄,肢体动作中的流露出的感情,很真实的见证了两人三年多的姐妹情深。

城市里因为空气污染不让放鞭炮,但是大家庭中敞亮的笑声比什么魔法都有效,当新年钟声敲响在金阳城内外时,解雪心和金汐锐一大家子人坐在同一张圆桌下,其乐融融的一起吃着美味的饺子,气氛真是好极了。

按照金城习俗,大家都有守岁的习惯,虽然金汐锐和解雪心早就成年了,但按照古老传统,没结婚的后辈依然有领长辈红包的权利,今年金汐锐早就通知家里小雪要一起来过年。家里人都多准备了一个红包,一个厚厚的给金爷爷唯一的大孙女汐锐宝宝,一个薄薄的给汐锐的附件解雪心姑娘。解雪心第一次在富裕人家过年,开心的简直都要哭出来了。第二天就反客为主,早饭后就抢着霸占了厨房的水槽,替金婶刷干净所有的碗碟,并笑嘻嘻的戏称为沾沾大年初一的第一锅喜(洗)气。逗的金叔金婶把小雪狠狠的夸了一通,让金汐锐都有点嫉妒了。

而到了大年初二,金汐锐要跟着爸妈去十几公里远的外婆家。解雪心实在不好意思叨扰,这时郎晓颖的电话就来了,小颖的外婆早就跟随舅父去了海外,整个新年都和奶奶茯苓待在金阳,自从小颖听说了李何夕和小雪在酒会的事情,唯恐天下不乱的要把小雪接过来一起high。

解雪心躲躲闪闪的生怕金汐锐知道生气,但又觉得自己有了穆九州,李何夕又是格外聪明的人,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就乘着车带着礼品来到了郎宅。

解雪心今年过年,因为奶奶和母亲的丧事,她本不该去外人家做客(金奶奶和解雪心奶奶是亲姐妹,沾亲带故不算做客)。去郎家时,她取下丸子头上的为母亲戴孝的白色发饰。带了一对夸张的不规则耳坠,其中一只耳坠上的吊坠银光闪闪,她披着长发,让吊坠贴着长发,勉强算是戴孝了。但走在通往郎宅的街道时,路过李何夕家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她很小心的低着头希望不要被李何夕发现。但是一摁小颖家的门铃,出来的人竟然正是李何夕,她才想到,初二啊,李何夕全家自然都在茯苓的府上!

她拿着水果点心看着李何夕,刚说了一句过年好,顿时觉得尴尬癌都要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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