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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湖间镇

湖间镇坐落于远望山山脚下,远望雪山的融雪化为涓涓溪流,在这里汇聚成为美丽的寒星湖。古朴的小镇就悄悄地伫立在那镜天湖色、雪峰环抱的山谷间。湖畔鲜花盛开,尤以一种灿黄色的花最为盛放。它的花芯晶莹剔透,犹如最璀璨的水晶。镇上的老人们称它们为---琉苏,意为女神的眼泪。每到仲夏的最后一天,望星日。天空中太昊星与主星昼极练成一线的时候,在远望山山巅冰蓝王朝的王城中,都会有神官们来到小镇上收取成车成车的琉苏花,作为祭祀仪式的主祭品。最神奇之处在于,琉苏花并不需要专门的花农去打理,在每年望星日之后的一天,灿黄色的小花就会在一夜之间盛放在湖畔的大地上,持续一整个星年,直到下一个望星日。即使有顽皮的孩子顺手采摘上一朵,晶莹的花芯便会在他们手上随风飘扬,飞舞于空中,而在原来的地上则会又冒出一朵一模一样的黄色小花。到了夜里,如果有人将那些花芯飘洒在空中,它们在夜色中就会像是一颗颗繁星般的璀璨。渐渐的,夜晚的湖边变成了镇上的孩子们最欢乐的游乐场。

星元就是生活在湖间镇的一个普通孩子,他今年十一岁了,他的相貌让人一样就识别出了他的平民身份,亮银色的头发,却有着一双乌黑色的瞳仁,这样的长相在信奉太昊女神蔚碧穹的冰蓝王国说明他并非炽光纯血,也许他的家族至少五代以上没有出现过一个贵族了,哪怕是一个守殿卫士。除此之外,小家伙还是长得很讨人喜爱的,细长的眉梢没入发间,也是亮银色,让人怎么看怎么欢喜。唯一不美的是,小家伙的脸色太过苍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得病了。

星元的确生病了,而且是一种无法研查的怪病。从他三岁的时候开始,每到午夜,当五星与主星的光辉照耀至地平线另一端时,小家伙就会全身冰寒,甚至触碰到的物件也会结上一层浅霜。而第二天,当炽白之光重临大地之时,一切又恢复如初。小家伙对此十分害怕,他怕自己突然有天就消失不见了,化为了太昊星的一缕微光。星元也不知道人死后为什么会变成星光,镇上的老人们都这么说,但他不想惹妈妈伤心。在这湖边花原旁的小屋里,自小只有他和妈妈相依为命。

对此,小家伙的妈妈--缇娜却似乎不以为意,她总是轻轻摩挲着小家伙柔软的头发,对他说:“小星,你只是与众不同而已。”母亲的安慰总能带给孩子莫大的力量,小家伙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日夜反复的病情.“反正也不疼,不是么?”他心里总这样想。

缇娜每天清晨便就出门干活了,她是镇上最好的织工,连镇长都夸赞她的针线活已经快赶上皇家裁缝了。事实上那个秃顶的老头也没仔细看过皇家服饰,只不过在祭祀大典的时候远远眺过几眼而已。缇娜的头上总裹着头巾,这是镇上的规矩,独身的女人都不能露出头发。星元对这个规矩相当不满,因为他总觉得妈妈如果能将头发披开会更加美。是的,缇娜是镇上有名的美人,和星元一样亮银色的眉毛,一双蓝宝石般深邃的眼睛,就像是画布里走出来的一样。缇娜并不喜欢笑,但镇上的男人们看到她总会傻笑不止,继而被自己的女人揪着耳朵拎走。而做为镇上最好的织工,又是一个单亲妈妈,她也受到了镇上大多数女人的崇敬和同情。所以大体上说,母子俩的小日子过得相当平静又安详。

直到小星元六岁生日的那一天,这天夜里小家伙的病又发作了,但这次的病情似乎异常凶猛,小星元身上的寒气透体而出,在小屋里肆意弥漫,最后把整整一缸水都冻成了冰。星元吓坏了,缇娜把小家伙轻轻地抱在怀中,安慰了一整夜。第二天,缇娜要做早饭的时候,看着满满一缸化不开冻的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这样下去不行啊,小星,妈妈做不了饭了。”这天傍晚,缇娜从镇上回来,就把小星元唤到身边,教给了他一种冥想法。“把自己的心放空,想象你漫步在星空中,所有的星光都照耀在你身上。”缇娜轻轻地把冥想的方法告诉小家伙,并叮嘱他好好练习。因为这部冥想法是她从镇上的神官大人那里求来的,为此她答应了帮神官大人赶制三件长款的教袍,并且不收费用。小星元自然努力地练习,他不想妈妈失望。而且小家伙发现,这其实是个很有趣的游戏,每次冥想的时候,他真的可以感觉到自己飞上了星空,有几次太昊星就在他的眼前,甚至有一次,他感觉自己就是太昊星,立于星轨,环视众星。“这可比去湖边看那些假星星有趣多了!”小家伙心里想着。令人欣喜的是,小星元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回到了他三岁时的程度。缇娜对此非常高兴,似乎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一丝。

就这样寒来暑往,又过了六年,星元十一岁了。再过五天,又是一年的望星日。这天,缇娜把星元叫到身边,递给他一柄短剑。这把剑相当漂亮,剑柄一端镶嵌着一颗不知名的蓝色宝石;剑身上雕刻着一长行优美的符文,小星元并不懂它们的含义,但他知道这些文字是星辰文,只有上层贵族才有资格学习。剑很轻,几乎没有重量,小家伙拿着乱舞了几下,爱不释手。“好了,小星,听妈妈说,”缇娜温柔地说到:“这把匕首,哦,这把剑,是妈妈好不容易从神官大人那里要来的。你今年满十二岁了,要成为一个男人了。所以今年的夏猎队你也要去参加了哦。”每年的望星日,各个小镇也会进行各自祭祀仪式。湖间镇的传统是镇上满十二岁的男子都要参加夏猎,猎取最大的野兽祭祀女神。小家伙听言,停止了舞剑,有些怯生生地问道:“可是,妈妈,山上有六眼熊啊。”缇娜溺爱地摸了摸小家伙柔软地头发,说道:“所以,妈妈才给你这把剑啊。来,小星,闭上眼睛,把剑举在身前,想象着星辰就在你身边。”星元依言闭上双眼,冥想法他已经驾轻就熟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漫步在星空之中,穿过漫天星辰,巨大的五星就在眼前,远处是明亮的主星,突然他感觉手中的剑似乎被五星的引力吸引,要脱手飞去。惊慌之间,妈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睁开眼睛吧。”星元睁开眼睛,突然发现满屋亮蓝色的光芒。明亮的蓝光充沛着整柄短剑,也点亮了整个小屋。星元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引剑一挥,蓝光激射而出,将门边的一个南瓜一劈两半。“哇哦,这么厉害。”小家伙欢呼起来。缇娜笑了,眼神中写满了宠溺和欣慰,她轻轻地拍了拍手,说:“不错哦,小星,你已经可以帮妈妈切菜了。这下不怕六眼熊了吧。”见星元手中的剑又要挥动,缇娜连忙制止了他:“好啦,去找铁匠安格斯,我已经和他说好了,让他上山时照顾你。”“好的,妈妈!”小家伙迫不及待地飞奔出了小屋。“记住哦,跟在大人后面。还有,短剑还要还给神官大人,只能在最危险的时候使用哦!”缇娜叮嘱的声音在星元身后传来。“好的,妈妈!”

“呵,我的孩子,你认真起来的劲头真像你的爸爸呢。”星元的身影已经跑远,只剩下缇娜呆呆地站在小屋门口。突然,她转过头,凝望向天空中高悬的主星昼极,炽白刺目的光芒落在她的眼中,似乎完全不会让她感到不适,反而将她的宝蓝色的瞳仁染上一层金黄。缇娜目光坚定,凝望良久,突然,她优雅的长颈一偏,又看向星元走时的方向,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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