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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张仪离秦

公孙衍邀集魏、韩、赵、燕、中山五国,相王合纵。三晋为了图存,放下过往恩怨,再次携手合作。公孙衍的计策,为三晋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韩、赵、魏三家,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三家分,则势弱。三晋合,则势强。

韩、赵、魏三家分,智伯联合韩、魏,围困赵氏于晋阳。若非晋阳城池固若金汤,赵氏英明从此休。韩、赵、魏三家合,则灭了智伯,瓜分其土地。

韩、赵、魏建国初,三家和睦共处,一致对外。魏国以李悝、吴起、西门豹等人变法,国力大增。向东攻打齐国,向西夺得秦国数百里河西之地。向南取楚国之地。向北借道中国,以乐洋为将,三年攻伐中山。魏国赫赫功业,战国首霸,傲视诸侯。魏国是第一个挑战王道,也是第一个去候称王。

韩国则灭掉了春秋小霸王之称的郑国,迁都新郑。任用申不害变法。

赵国亦有简襄之烈,后因赵氏内斗,国力大损,难有新的成就。

三晋分,则国弱。魏国两败于齐,再败秦,三败楚,一败再败。中山之地复国,河西之地尽归秦国,南地归楚。霸主基业,毁于一旦。

韩、赵两国,亦是被诸侯欺凌。

今,三晋放下恩怨,合纵称王,再次携手合作,共创昔日辉煌。三晋的历史,也在这一天翻开了新的一页。等待三晋的未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但是,这日是最激动人心,令人热血昂扬。

这一天,是三晋值得纪念的一天。

魏、韩、赵、燕及中山五国相王,消息传到秦国咸阳。左庶长嬴疾埋头走进咸阳宫,一肚子怨气,“韩国国力衰弱,竟敢称王。我实在是不服。”

嬴疾说完,抬头发现秦王嬴驷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脸上绽放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秦相张仪,也是抿嘴大笑。

嬴疾茫然地盯着两人,问道:“王上、秦相,你们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嬴驷破声而笑,指了指嬴疾那张面容,“张仪啊!你瞧瞧,我这个弟弟啊!生气起来,总是这样。”

张仪也打趣道:“王上,左庶长生气起来,模样十分可爱。”

行疾动了动眼角。他堂堂八尺男儿,竟然用可爱两个字,来形容他。嬴疾怎么听,觉得这两个字与自己无缘。

嬴驷闻言,仔细看了看,随即发出欢快的笑声,“张仪,你说的对。寡人仔细一看,疾弟,还真是可爱。”

嬴疾心中不乐,一屁股坐了下去。

嬴驷笑道:“你看,生气了。”

嬴疾才不搭理他们,回道:“王上还有心思打趣我。魏、赵、韩、燕、中山五国相王啦!”

嬴驷凝神看着他,淡淡道:“五国称王,与我有何干。”

嬴疾急道:“王上一点都不担心。”

“寡人,有什么担心的。”

“五国相王,是针对我秦国而发动的。”

嬴驷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齐国。”

嬴疾怔了一瞬间,见王上一点不担忧,“王上就不怕五国出兵攻打我国。”

“我秦国兵精粮足,还怕区区五国不成。五国要攻秦,还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秦国的拳头,五国怎可奈何。”

张仪说道:“左庶长生气不是因为五国相王,而是韩国称王吧!”

嬴疾皱了皱鼻子,“韩国地寡民少,他凭什么与我秦国平起平坐。我秦国凭借的是威武的三军将士,凭的是实力。区区韩国,竟敢称王。”

张仪,叹道:“左庶长不服又如何。韩国还不是称王呢?”

张仪之言,不无道理。无论秦国服不服,韩国称王已经是事实。

嬴疾闻言,激发了心中的怒气,双手拍的啪啪作响,“齐、秦、楚三国会盟,均分天下,以此扰乱中原诸侯。结果呢?中原诸侯不但没有大乱,反而团结一致,缔结相王合纵。”

张仪叹道:“都怪我,太小看诸侯。”

嬴驷苦笑道:“秦相啊!齐、秦、楚三国会盟失败告终。你的计策,也促成了魏、赵、韩、燕及中山五国相王合纵。这一次,我们输的太惨了。”

嬴疾埋怨道:“犀首之才,不能令人小觑。当初,我们就不该让犀首回到魏国。不用,则杀之。放虎归山,虎纵横啸林。导致秦国才会有今日的局面。”

张仪脸色暗淡。他向秦王献计,以齐、秦、楚三国合纵,均分天下为诱饵。让中原诸侯相互征伐,秦国坐收渔利。中原诸侯没有如张仪预期的发展,反而促成了三晋放下过往仇怨,团结一致。这,是秦国不想要的结果。

张仪见嬴疾生气,一是因为韩国称王,二是冲着他来的。当初公孙衍离开秦国,是被他逼走的。嬴疾旧事重提,用意再明显不过。

张仪请罪道:“是我小觑了三晋,王上,请治罪。”

“张仪要寡人治你何罪。你为秦国立下的功劳,寡人可是记着。”嬴驷极力维护张仪,又将目光落在嬴疾身上,问道:“左庶长,谁说我们输的太惨。你说对,犀首是个将才。寡人的河西之地,还是他收回来的。寡人不用,则杀之。你想过后果吗?杀犀首一人,得罪天下名仕。天下人会怎样看我。”

嬴疾道:“天下人会如何看王上?”

嬴驷见聪明的弟弟,因为气恼坏了心智,这点事都看不透,提声道:“他们会说寡人凉薄,没有人情味。到那时,天下人才,还会来到秦国吗?”

嬴疾一时愤怒,忘了这层考虑,忙道:“我一时失态,还是王上,考虑周全。”

“左庶长啊!泰山崩而色不改,此乃大丈夫。你啊!要好好学。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自乱分寸。”嬴驷语重心长地说道:“齐、秦、楚三国连横,均分天下。笑话?天下乃有能者,居之。怎可,与他人共享。”

嬴疾不解道:“天下不可均分。王上,为何还要联合齐、秦、楚三国,均分天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嬴驷见他至今没能明白联合齐、楚的深意,悉心教导道:“张仪之策是为了让中原诸侯自乱阵脚,秦国好坐收渔翁之利。”

“王上。这我明白。”嬴疾怨道:“但中原诸侯非但没自乱阵脚,却促成了三晋放下百年恩怨,相王合纵,共对我秦国。王上,这就是我们看到的结果。”

张仪见王上护着自己,心中也不感到凄凉,沉声道:“王上,这是臣的过错。臣的计策,让三晋走在了一起。秦国,以后的日子,会很艰苦。”

“张仪不必自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秦国什么都怕,就不怕过苦日子。”嬴驷顿了顿,续道:“五国合纵声势浩大。也将齐、楚两国,推给了秦国。”

嬴疾问道:“齐、楚拒绝与我国结盟。齐、楚怎会站到我们这边。”

嬴驷笑道:“五国之势,向东可以制齐,向西可以攻秦,向南可以压楚。寡人拥有四关之地,关中沃土八百里。打不赢中原诸侯,可以退守关内,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伺机而动。齐、楚两国又会如何。”

嬴疾道:“齐、楚是大国,五国能拿他们怎么样。”

嬴驷道:“齐、楚两国是大国,但两国没有我国的优势。五国之势,齐、楚岂能不害怕。若想自保,他们只能和我秦国站在一起,没有别的选择。”

嬴疾提醒道:“我们和齐、楚会盟失败了。”

嬴驷笑道:“正是齐、秦、楚三国会盟,才导致五国相王合纵。”

嬴疾道:“五国走到一起,王上还能笑得出来。臣佩服王上的定力。”

嬴驷问道:“寡人有何不能笑。五国之势力,威胁的不仅是秦国,还有齐、楚两国。五国抱团取暖,又让齐、楚两国与秦国不得不站在一起。”

嬴疾问道:“齐、楚真的会和我们站在一起。”

“会的。”嬴驷眸色充满自信,“秦国不想看到五国合在一起。齐、越也是如此。齐、楚为了本国利益,也会加大对五国的打击。张仪靠嘴吃饭,寡人说的可对。”

张仪见王上将局势分析太透彻,俯首道:“王上所言,张仪自愧不如。”

嬴疾闻言,微微思忖。五国之势,的确将齐、楚两国,推向了秦国。齐、楚两国为了自保,也会加大对三晋的攻伐。五国相王合纵,不攻自破。如此说来,张仪之策,没有输的太惨。

此时,赢疾总算领悟了,张仪口中那句,无论齐、秦、楚三国是分是合,秦国才是最大的赢家。

五国相王合纵,不是天下安宁的开始,而是天下大乱的征兆。

张仪沉吟半响,心道:王上虽能看懂自己布下的棋局。但嬴疾乃聪慧之人,也误判形势,出言指责他、不理解他的用意,言辞有诸多怨恨。以此推测,秦国大殿上的诸臣,又会有怎样过激的反应。”

张仪是魏人,不是秦人。张仪无军功,却位居秦相,他们已然不满。张仪为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排除异己。这些人更是对他恨之入骨。这些人会以此为契机,会说张仪出卖秦国,也会联合上书秦王,要求秦王驱逐他。

秦王为了顾全大局,也会选择牺牲他。嬴疾之言,给张仪敲了一记警钟。张仪见秦国暂时容不下他,趁着脸面未尽,理应尽做打算。

张仪从腰间取下相印,交给嬴驷,请罪道:“王上,臣给秦国蒙羞了。臣,愧对王上的信任。臣也无言面对诸臣及秦国的百姓。臣,辞去秦相,归隐山林。”

嬴疾见状,大惊。韩国称王,他来到秦宫,不过是抱怨几句。张仪竟然辞去秦相,逼得他没有退路。张仪在嬴驷的心中是怎样的地位,嬴疾自然明白。

嬴驷猜忌之心甚浓,张仪若走,他定会以为是他联合群臣发难。嬴驷失了张仪,嬴疾也会失势。赢疾越想,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张仪此举,是给他致命的一击。

嬴疾忙道:“秦相,秦国离不开你。你…”

张仪心中苦涩,截道:“臣,去意已定。请左庶长不要劝我,也请王上成全。”

嬴疾加重语调道:“张仪,你这是算什么。你是想害死我吗?”

张仪叹息道:“臣,让秦国利益受损,自愧难当。臣,辞去相位,自甘情愿。与左庶长无关。”

张仪越是为他开脱。赢疾闻言,心中越是后怕。张仪离开秦国,乃他逼迫所为。嬴疾心虚地瞥了一眼嬴驷。

嬴驷目光淡淡,凝视着张仪,问了一句,“张仪,你真要离开秦国。”

张仪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请,王上成全。”

嬴驷双眼隐隐中有泪光。张仪要走,他心中不舍,微闭双眼,“好吧!张仪要走,寡人也不强留。”

张仪跪拜道:“谢,王上成全。”

嬴驷扶起他,问道:“五国合纵,声势浩大。寡人,如何破之。张仪能否在教教寡人。”

“攻韩、攻魏。”张仪拜了三拜,走出宫门。

张仪停下脚步,回过头,凝望着这座巍峨的咸阳宫,叹息道:“秦国,张仪不曾负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去。

嬴疾见张仪落寞离去的身影,急道:“王上,张仪走了。我去把他追回来。”

“张仪要走,没人能够留得住他。”嬴驷叹息道:“非张仪对不起寡人,实乃寡人对不起他。”

嬴疾怔了半响,也未能理解出这句话的深意,问道:“王上,我们该怎么办。”

嬴驷不语,回到内殿。

五国相王合纵的消息,传至秦国。秦国诸臣,涌入殿中,义愤填膺说张仪辱国,是魏国的奸细,卖了秦国的利益。群臣联名,要求秦王嬴驷罢黜张仪,驱逐张仪。

嬴驷扬声道:“昨日张仪,已经递交相印,离开了秦国。”

“国君,不能让他走,应该杀了他,以谢国辱。”

“对对对。张仪此等小人,不能让他活着。”

嬴驷头疼的厉害,喝道:“好了,不要说了。张仪是秦国的国相,为秦国立下赫赫功名。寡人,怎可杀之。你们是想陷寡人与不义。”

诸臣见王上发怒,皆不敢言语。秦国的朝政,由秦王说了算。

嬴疾道:“王上,我们应该如何面对五国之势。”

嬴驷拍案而起,不怒自威,“五国合纵,小觑我秦国。传寡人命令,攻打韩国、魏国。寡人,要灭了灭两国的嚣张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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