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17年,秦国东出函谷,进攻韩国。韩王康以申差为将,前去抵挡秦人的锋芒。秦强韩弱,这是不争的事实。
申差身为主将自然也明白,韩国与秦人硬碰硬,不是明智的选择。申差只好收缩兵力依托地势阻击秦军。奈何秦军锐气旺盛,韩国节节败退。
秦军乘胜追击,追至修鱼。秦将嬴疾打算乘势攻破修鱼,一举拿下新郑。一座小小的修鱼城,竟然能阻挡秦国大军的步伐。嬴疾领着秦国将士强攻半个月,亦不能往前推进一步。
秦王嬴驷得知秦国大军攻不破韩国,也没捞到半点便宜,怒道:“区区韩国,敢抵抗我大秦鹰锐之士。我大秦十万好男儿,竟被小小的修鱼城阻挡,不能前进一步。张仪,你有何法子,攻下修鱼,拿下新郑。”
张仪道:“韩国拥地九百里,带甲数十万,良弓劲弩皆出自于韩。韩王选择与我国一战,我大秦十万将士是攻不下韩国的。”
秦王冷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大秦攻不破韩国。”
张仪问道:“王上莫非轻视韩国?”
韩国灭掉了春秋小霸主郑国,魏国鼎盛之时伐韩,亦能保住宗庙社稷。韩国居天下中心,位于四战之地,而不被魏、楚、齐三国所灭。其国力,自然不能小看。
秦王叹道:“韩国是万乘之国,兵戈天下最利,岂能小觑。”
张仪见秦王还算清醒,心有慰籍。
秦王问道:“韩将是何人。”
张仪答道:“申差。”
秦王又问道:“此乃何人。”
张仪道:“与申不害之亲。”
“申不害?”秦王自然知道申不害变法,诸侯莫敢犯韩之事,问道:“申差兵法如何。”
“申不害忌惮我秦人兵势,一边收缩兵力防守,一边以地势阻挡我军。韩军退至修鱼,不再继续往后退,实则无路可退。”张仪又道:“其用兵之道,远不如申不害。”
秦王笑道:“如此,寡人放心了。”
“修鱼是韩国西边的门户,我们攻下修鱼,新郑也会暴露在我们面前。修鱼城方圆不足十里,其地理位置险峻,又有大河环绕,易守难攻。”张仪琢磨少许,又道:“申差是想在修鱼与我们决战。”
“十万大秦男儿攻不下韩国,寡人再增兵五万。”嬴驷面对众臣,厉声道:“五万不行,十万。只要能灭了韩国,寡人宁可倾国之力也在所不惜。”
“韩国,乃必争之地。”张仪分析厉害道:“韩国关系到中原诸侯的利益。一旦韩国有灭国之忧,韩卒也会愤然抵抗。中原诸侯见状也不会袖手旁观。”
秦王道:“那又如何。”
张仪呼吸沉重,“我们灭韩,秦国将会成为中原诸侯共同的敌人。”
秦王问道:“我们出兵不就是为了灭韩。”
张仪摇了摇头,答道:“我们此次出兵韩国的目的是为了教训韩国,夺取韩国的土地。灭韩国一事,关系重大。请,王上三思。”
秦王东拒五国,西扫义渠,赫赫功业,有点飘飘然,正色道:“韩、赵、魏、燕、楚五国之力,皆不能奈我何。中原诸侯,寡人也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
“王上,秦国之力,不足以挑战山东六国,我们要暂息锋芒。一旦中原诸侯觉得秦国是个危险的敌人。秦国便会再次遭至诸侯共同讨伐。”张仪急色道:“我们攻打韩国,魏、赵两国同出三晋,也不会坐视不管。”
秦王扬声道:“寡人五国不惧,何惧三晋。”
“魏、赵出兵援助韩国,我国要对付三国已然费力,倘若义渠在来捣乱。我国陷入东西两面作战,局势对我国更加不利。王上莫非忘了,函谷关之战,三晋之兵威?”张仪见秦王小看三晋会吃大亏,忙道:“王上,灭韩一事,牵连甚广,请三思。”
“义渠君被寡人揍得没有脾气,只能远遁大草原。义渠敢来,寡人派兵灭了它。”秦王站在大殿上,冷声道:“魏、赵两国不出兵则已,出兵,寡人一同灭之。”
“王上…”
“好了,张仪不要再说了”秦王一挥大袖,眸色果断,“寡人这就写信告知魏、赵两国。他们胆敢出兵救韩,等同与秦国开战。”
张仪见王上心意已决,也不再进言。
嬴疾领兵出战韩国,嬴驷对他有很高的期望。此战大胜,嬴疾在秦国宗室的地位牢不可破。若是无功而返,嬴疾一生怕是走不了多远。攻韩半月,秦军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嬴疾召集诸将在大帐商议对策。忽然,大帐外一名将士高喊道:“使臣到。”
说着,帘子被人掀开,走进来一人。
嬴疾放下手中的事,上前迎接。
“左庶长,王上命我给你带来一句话。”
“王上,有何旨意。”
“王上给你十天时间。再攻不下修鱼,你不用回咸阳了。”
嬴疾心头一凉,王上说这句话,岂不是责怪他攻韩不顺。他若攻不下修鱼,从韩国哪里取得好处。也许,他真的回不到咸阳。
“左庶长。”
“你辛苦了。”嬴疾收回心神,扬声道:“请转告王上,五天之内,我攻不下修鱼,我也没脸面回去。”
“左庶长,王上给你十日。你将时间减半,岂非将自己往火坑里跳。”
嬴疾的目光往众将的脸上扫了一遍,“攻不下韩国,我也没脸面回去。”
嬴驷给嬴疾下达了最后的期限。
嬴疾不得不重新调整战略,指挥大军连夜攻打韩军。申差见秦人昼夜不歇地进攻,也亲自登上城楼,指挥战斗。
第四天深夜,韩军刚击退了秦人的进攻,已然疲惫不堪。
韩盛走了过来,笑道:“将军,此战打得真是痛快。秦人又被我们击退了。”
申差双眼皮跳动异常厉害,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夜太安静了。”
韩盛大大咧咧地说道:“没有啊!将军,几日未曾合眼,还是去睡会吧!”
“我眼皮跳动厉害,总感觉有什么事发生。”申差揉了揉跳动的眼皮,“秦人在外面虎视眈眈,我怎能安心入睡。”
“秦人也是人,昼夜不歇地进攻也疲惫了。”韩盛笑道:“将军,你啊!还是去睡会。养足精神,才有精力与秦人战斗。”
忽然,修鱼城内人声鼎沸,火光冲天。城外也是明火照耀,宛如白昼一般。
申差大惊道:“不好,秦军来了。”
原来,嬴疾一边以秦军主力不计伤亡攻打韩军,丝毫不给韩军喘息、思考的机会。另一边派出小队,挖掘密道,进入城内。
韩军疲于应对秦军的攻势,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军会挖掘密道。秦军趁着夜色,源源不断地从密道涌进城内。
进入城内的秦军,一拨人前去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进城。另一拨放火烧毁房屋,牵制韩军。
韩军见秦军突然涌进城中,军心大乱。
一名韩卒急色而来,“将军,秦军进城了。”
“有多少人。”
“夜色太黑,看不清楚。”
韩盛望着火光冲天的房屋,愤怒道:“秦人好生卑鄙。”
申差抬头望了一眼黢黑地夜空,问道:“你怕死吗?”
“好男儿岂会怕死。”韩盛按着长剑,怒道:“将军,我宁可战死,也不愿意屈辱地活着。”
“好。”申差也双手按着剑柄,笑道:“今夜我们放开手脚,与秦人搏杀。不负王上,不负国家。好男儿理应战死沙场,也不苟且偷生地活着。今夜,我们与秦人拼死一战。”
“喏。”
“得手了。”嬴疾见修鱼城内火光冲天,长剑向前一送,扬声道:“拿下修鱼城,就在今夜。”
秦军发出狼嚎般地声音,往城内涌去。
面对如虎似狼的秦军,申差时刻保持冷静,指挥着慌乱地韩军与秦军近距离战斗。
近战是秦国的优势,但韩国也不弱。随着天色渐明,战场形势偏向秦国,韩军被压缩在修鱼城一角的最高处。
申差指挥着城内的韩军,凭借地理优势,与秦军展开势殊死搏杀。一时间,秦、韩两军陷入僵持,秦国攻不上去,韩军也不能发动有效的反攻。
嬴疾深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为了保住取得的优势,他不愿意和韩军长时间耗下去,打起了一场心理战。
嬴疾让一名秦卒对着韩军高喊道:“韩国的将士们,你们输了,放下兵器投降,绕你们不死。”
韩军面对秦军的喊话,阵营内开始躁动。然而,秦、赵离石一役,秦国屠杀赵国降卒的往事,他们也记忆犹新。韩卒拿不定主意,所有人的目光皆看着主将。
韩盛大喊道:“放你娘的狗屁,要我放下武器,我宁死也不投降秦国。”
“面对我秦国大军,你们没有胜算,你们也不会有援军。”秦卒又道:“你们投降,我军主将放你们一条生路。”
申差见将士抵抗意志渐弱,其中有十几名韩卒丢下武器,哭着奔向秦军阵地。形势继续这样下去,韩军定会被秦人击破。
韩盛见韩卒涌向秦军,命令手下放箭射杀叛变者。然,韩卒拿起弓箭,却不忍心杀害自己的同胞。
韩盛怒道:“给我杀了他们。”
嬴疾见韩军阵营出现裂痕,又让秦卒继续喊话,攻击韩卒最后的心里防线。
韩盛挥着长剑,准备斩杀不听调令的将士。
“不可。”申差制止道:“让他们去吧!我们不能斩杀敌人以报国家,岂可斩杀同胞。”
韩盛愤愤不平将长剑插在地上。
“你们愿意投降秦人,就去吧!我决不阻拦。”申差豪气干云地说道:“身为大丈夫就应该昂首挺胸,顶天立地,无愧于心,岂能为了活命,低头折节。大丈夫为国而死,岂不快哉。”
“生为韩国人,死也要做韩国鬼。今日战死疆场,十八年后仍是一条好汉。”韩盛高声道:“宁可做国鬼,也不做他国之民。誓死保卫国土,驱逐秦人。”
韩卒齐声高呼,“我等誓死效忠将军,保卫国土。”
“好。”申差神情激动,“你们都是我韩国的好男儿。”
申差抓起一张大弓,嗖地一声,朝秦卒射去。
秦卒中箭,倒地身亡。
“我大韩男儿,何惧生死。今日便是战死沙场,也绝不降了蛮夷之人。”申差振臂高呼道:“斩杀秦人,为国尽忠。”
嬴疾见韩军恢复士气,心理战已然无效,冷冽道:“杀。”
秦军将士齐步前进,发出地动山摇的声音。
申差也明白,这场战斗他们没有胜算,也不会有援军前来支援他们。
申差的眸色深沉,没有流露出半点害怕之色。有的就是没能击退秦人,保卫国土的孤愤。
申差的往新郑的方向看了看,心道:“今日便是为国尽忠。”
申差拔出长剑,喝道:“迎战。”
忽然,申差见着远处的天边,尘烟滚滚。随后便有惊天动地地声音传来,“赵将赵歇,奉赵王之命前来救援。”
“魏将公孙衍,奉魏王之命前来救援。”
“魏将韩鹏,奉王上之命前来援助。”
“援军来了。”韩国将士齐声高呼。
申差见有了援军,立马下令反击秦军。
嬴疾见魏、赵两国出兵援助韩国,城内又有大量的韩军。战场突然直下,形势不利于秦国。为了避免被三晋联军合围,嬴疾果断下令撤退。
魏、赵两国和韩军及修鱼城剩下的韩军合兵一出,对城内的秦军展开了了疯狂地反扑。
嬴疾将城内大部分主力,撤出城外,汇合城外的大军,重整旗鼓应对三晋。
公孙衍、赵歇和韩鹏再次聚首,消灭了城内的秦军残余力量,也不立马与城外的秦军开战。
三晋之士,多悲凉。成为了三晋男儿心中的不可抹去的影子。为了抑制秦国,韩、赵、魏再次携手对敌。
三晋和秦国的较量,再一次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