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施主,便是这里了。”天慈大师看着屋边那棵高大的树,那树仍旧一片灰色,光秃秃地立在百花之间,颇为不和谐,已致夏中,仍不见那树有丝毫的吐芽之像。
“王施主,这棵乃是马缨花树。”天慈大师说道,“此树为天竺国圣树,三年方开一次花,开花之时,满木纯洁的白花,衬着幽幽的绿意,颇合我佛不落俗尘之奥义。这树是老衲在十年前自天竺国带回,一直都由印藏师弟精心照料,倒也满木繁花,开得盛艳。不料自从今朝入夏以来,曾不得吐芽抖绿,老衲令弟子打枝而看,竟无半丝绿意,由此我那印藏师弟便为此事茶不思,饭不想,终日难寝。老衲虽有救命之意,却怎奈无有回天之术,今日幸得王施主前来,思前想后,得知王施主术法了得,便唐突求救于施主,望施主能够将它救活,解我印藏师弟,亦解我全寺之苦,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罢,又对着小茅屋说道,“印藏师弟,你出来吧。”
就听得茅屋中咳嗽几声,紧接着屋门被推开,走出一位邋遢和尚来。那和尚面黄肌瘦,骨瘦如柴,面目倒也清秀,佝偻着背,拄着拐杖颤颤悠悠地走了过来。众人见他,无不有一种同情之情,竟不料此人对于花木有着如此痴恋之情。唯独上官蕾儿见此人有些许面熟,似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和尚见过众人,扫到上官二人时,眼中有些许光亮,但随即又消失不见了。
“贫僧见过各位施主。”印藏和尚嘶哑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畔,让人觉得有些许心痛之感。
王伊菁看得此人,心中充满怜悯之情,眼中似有泪水打转,她万没料到竟有如此痴心之人,又想起来时径旁的各色花木,说道:“那各色果木繁花都为大师所看管吧,可见大师十分细心啊。”
“此间花草果木正是我这位印藏师弟看管,亏得他一双巧手,将这奇花异草摆弄的精致无暇,善哉,善哉。”天慈大师合十说道。
“贫僧尽力为之。”印藏说罢,咳了几声,又说道,“师兄说王施主有起死回生之术,能将这马缨花树救活,贫僧先谢过了。”说罢,合十鞠了一躬。
“老妪也无十分把握,待得老妪试上一试。”王伊菁回过头来,对上官蕾儿说道,“这位上官姑娘,不知可否助老妪一臂之力?”
“老夫人请说。”上官蕾儿恭身道。
“老妪年迈,不中用了,还烦上官姑娘见得老妪力乏之时,助老妪一臂之力。”王伊菁说罢,手中捏了个诀,做起术法来。
忽听得几声清脆的鸟叫,众人抬头一看,天空中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飞来一只仙鹤,那鹤身白翅黑,头上一朵血红,颇为优雅。它们每一只嘴里都衔着一支沾满露水的嫩绿枝条,枝条上隐约还有几粒未开放的花苞。这几只仙鹤拢在枯树的上方,脖颈微颤,便如降甘霖般洒下露水来,那露水顺着枯树的枝干,渗入到整个树中。王伊菁突然轻喝一声,就见得从枯树的树枝上吐出丝丝的嫩芽来。众人皆惊异不已,印藏更是眼中发亮,一脸喜气。那嫩芽渐渐长开,长大,整树顿时枝繁叶茂,那叶初时如指甲般大小,继而如拳般大小,最终变成了如鹰翅般的巨大羽叶。在众人惊呼声中,树枝间多出点点花蕾,那花蕾越来越多,愈来愈大,白的纯净,白的优雅脱俗,王伊菁“呔”了一声,那花便接二连三地如张开手般绽放。
“阿弥陀佛。”天慈大师叹了一声,可尚未说完,就见得那花的白色渐渐变得暗淡起来。
“上官姑娘!”王伊菁叫了一声,上官蕾儿便捏了个诀,将双手打来,朝那树挥去。一股粉色的气息从上官蕾儿的身上散发出来,夹杂着淡淡的香气朝那棵树罩去,却仍止不住那树繁花落尽,百叶凋零,在众人的惋惜声中,整棵大树重回灰色,上官蕾儿轻轻一拍手,眼前的大树“轰”的一声化作千万尘埃,被风吹走了。
“还是不行啊。”王伊菁苦笑道,“逆天而行终不可为。”
“我的树啊。”印藏弃了拐杖,朝那棵树的方向扑了过去。留给他的,只是一地的芬芳泥土。
“大师,帮不了您的忙,对不起了。”王伊菁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施术过度,身子也有些颤抖,幸而被端木英豪扶住。
“出!”上官蕾儿轻叱一声,就见得从刚才树的那个地方钻出一棵半人高的小树苗来。
“马缨花树!马缨花树!活了!活了!哈哈哈……”印藏喜极而泣,看着那小小的一棵树苗,心中不禁欢喜起来。
“上官姑娘好术法!”王伊菁叹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这位姑娘可真能。”荆飞小声说道。
“只不过是在老夫人后面得了便宜罢了。”上官蕾儿说道。
“多谢这位姑娘了。”印藏笑着说道。上官蕾儿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笑中似乎带着一丝冷意,但又觉得他虽然面黄肌瘦,倒也和蔼可亲,仙风道骨,似乎自己因为这几日的变故有些神经质了。她看了看印藏的光头,又看了看他的脸,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印藏谢过上官蕾儿之后,又走到王伊菁的身前,合十说道,“多谢王施主救树之恩,贫僧感激不尽。”
“你这秃驴唔哩哇啦的说一通什么。”荆飞在一旁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说道,“我看你这老秃驴就是有病,不吃不喝不睡觉,我以为是为了什么宝贝疙瘩,原来就是根破树,害得我家老夫人施了多少法力!”
崔如风在一边忙拉他,叫他噤声。
“荆飞住口!”端木英豪喝道,又忙对天慈大师说道,“对不住,大师,是在下管教下属不严,还望海涵,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这位壮士心直口快,怪不得他。”天慈大师合十说道,“我出家之人不应因物喜怒,老衲犯了佛戒,自当醒悟。”
“大师言重了。此乃小事一桩,不必挂在心上。”王伊菁说道,“我等在此叨扰多时,也是该回去了,这就告辞。”
上官蕾儿、南宫亮被安排在了端木府的贵宾房中,那房中摆设古朴典雅,檀木香桌,锦缎布帘,柜上摆着各色古董花瓶,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桌上摆着一只玉壶,几盏玉杯,晶莹剔透,桌边摆着一架琉璃屏风,上画唐寅的山水,屏风边立着几个木墩,供人休息之用,墙边还摆着两把太师椅,线条华美,颇有些许古典之风。整个屋子虽然各色家具繁多,却也宽阔明亮。
“啧啧啧。”南宫亮摆弄着桌上的玉盏说道,“瞧瞧人家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光是玉盏就得换一间房子了!咱们这杀人的买卖做的也真不易……”南宫亮倏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慌忙噤声,却见上官蕾儿毫无反应地坐在桌边品茶,这才放下心来。
站在一边的管家偷笑了半天,这时方才说话:“二位上宾先歇息吧,我们老爷吩咐说,您二位住在这里就行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老爷办吧。还有您二位有什么吩咐,可以叫门前的小六子支应。”说着又对门外喊道,“小六子,快进来见见二位上宾。”
“来了!”门外匆匆走进一位年轻人来,那人衣着朴素,却一脸精明,“二位上宾,有事吩咐小六子我就行了,我给您二位办去!”
“有事儿您二位找小六子就行了,我先下去了。”说罢,管家走了出去。
“有劳管家了。”南宫亮说道。
“二位上宾,您们有什么吩咐么?”小六子殷勤地说道。
“准备点儿饭菜,我饿了。”南宫亮慵懒的说道,“小蕾,你饿么?”
上官蕾儿心中有些不祥之感,仿佛什么事即将发生。她初到此地时,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二人,而仔细观察却没有什么异样。上官蕾儿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品着香茶,心中却充满了警惕之感,丝毫不敢松懈。
“又来了,又摆了一张臭脸。”南宫亮小声嘀咕,他见小六子还在等吩咐,于是就对小六子说道,“快去准备些饭菜,快去!”
“您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二位办去!”小六子一脸祥和的快步退了出去。
“有点酒就更好了!”南宫亮大声喊道。
南宫亮将宝剑擦了擦,放在了桌子上,这剑自南宫亮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着他,饱饮鲜血,久经战场,却丝毫不减当年的锋利光亮之采,犹如未经历过沧桑,依旧显得年轻气盛。这柄剑是铸剑师“鬼臂”陆惊天的得意之作,用的是紫暝山的紫暝玉石所制,锋利无比,而且遇到极大杀气之时,这柄剑会发出淡淡的紫光,让人见了更添寒气,而此时这柄剑正不自觉的发起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