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蕾儿第三个“开”字刚说完,顿时鸦雀无声,在场的众人或坐或立,均一动不动地被厚厚的坚冰所覆盖,天地为之静止!
上官蕾儿的身体向下倒去,她因为强行施术而变得体力严重透支,她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袭白衣之中。
“蕾儿,你怎么这么傻!这镇魂之歌可是一个死招啊!你这奇经八脉在这一招用完之后便会尽断!你怎么这么傻!”
上官蕾儿微微定了定神,这才叫出:“母亲大人!”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官婉儿,而刚才那一声“不”,也正是发自她口。
那一日,魔仙子不辞而别,离开端木府,早已抱了必死的信念,为了要成全自己的女儿和南宫亮的自由,虽然她如今的功力远远高于十几年前,但仍然不能解开自己身上的毒誓,毕竟这毒誓是为了让天术皇家的能力永远留在凰龙。上官婉儿浑浑噩噩的渡过了几个无眠的夜晚,她一直在想,在剩下的日子里,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因此她去了大佛印寺,她想在临死之前再见一面自己的弟弟——印藏。
他们整整聊了一宿,聊了蕾儿小时候,魔仙子和印藏一起带她去玩的情景,也聊了自己的人生,更多的是对禅的领悟。
“我佛面前,众生皆平等。”印藏看着殿中的巨大佛像,若有所思道,“姊姊,众人皆瞻仰我佛如来,而如来大士则俯头而笑。”魔仙子顺着印藏的眼光看去,果见得如来佛像正微笑着看着她。
“姊姊问我这样的事情,我亦能够推测出姊姊做了如何的抉择。”印藏看待生死之事倒是异常的冷静,“姊姊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想今后的日子里,姊姊为何不像我佛如来一般,笑对苍生,坦然而活?姊姊这般愁苦,可对得起今后的时日?”
魔仙子听了印藏这番话,心境开朗了不少。“弟弟,你果然有一介大师的风范了。”魔仙子的心结已解,一时间竟开起了印藏的玩笑。
魔仙子推门离开,却不知此时印藏才流出激忍已久的泪水。
如今的魔仙子对于生命是坦荡的,她心里只是想,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痛快地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以免受到万兽吞噬之苦。魔仙子深知等待死亡是无比痛苦的,所以她想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在一个她觉得可以长眠的好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魔仙子只是觉得脚下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都向自己的身后飞去,然后眼前是一条碧波荡漾的大河阻住了她的去路,她方才停了下来。魔仙子伫立在河边,朝远处望去,竟望不到这河的对岸,只看到能够目及的河的边际相连的是层峦叠嶂的远山,雾霭茫茫,一轮夕阳正缓缓向山的那头落去。
魔仙子慢慢的平息着自己的气息,人之将死,往昔一幕幕如幻影般不断的在眼前闪过,她的脑海中不时闪现出女儿甜美的微笑,那笑靥如盛开的奇葩,但此时却不禁勾出魔仙子丝丝泪水。魔仙子勉强抿了抿泪水,纵身跳下河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魔仙子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片淡黄色,然后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醒了醒了”。魔仙子此时只觉头痛欲裂,喉中喷火,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嘴唇,又昏了过去。
当魔仙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上,身边则坐着一位女子,打扮不似中原人,此时那女子正趴在床边打瞌睡。魔仙子的头痛减轻了很多,她缓缓的坐了起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我这是在哪?”魔仙子心中想道。周围的一切令她如此的陌生。屋中飘散着不知名的香料的味道。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满屋的淡黄色,房间的四壁和天花板都被涂上了淡黄色,在它们上面雕刻着许多奇异的花纹。在她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只雪白的号角,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号角的下面是一个木制的柜子,其风格在中原很少见到。墙角还摆着几盆黄红相间的花卉,其中有一盆魔仙子认得,是波斯菊,此时正开得鲜艳,这让她不禁想到天气已至深秋。而最奇怪的一处则是在她床头的小木桌上,摆放着一尊佛像,更恰当的说是用美玉雕琢而成的一名女子的全身像——一只昂首的巨龟的龟壳上站着一名衣衫飘逸的女子,那女子的装扮和中原人并无二异,面目清秀又带着正气,身后则背着一柄宝剑,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远方。
“姑姑,你醒了。”刚才还打盹的女子此时醒了过来,魔仙子微微打量着她,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这不禁又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我这是在哪?”魔仙子问那女孩儿,此时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变得如此的沙哑。
“白姐姐,白姐姐,姑姑醒了!”那女孩儿并未回答,而是性急的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儿,那女孩儿就又跑了回来,身后则带着三个身着怪异的女子,当先的女子一身素白,在她身后的两名女子身着青色,轻纱蒙面,好似是仆人摸样。
白衣女子冲魔仙子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了魔仙子身边。
“看来姐姐好多了。”白衣女子为魔仙子把了把脉,“再过些时日,你就能痊愈了。”
“我这是在哪里?”魔仙子问道。
“西域。”
“适闻西域三十六国,不知贵宝地所在何处?”
“于阗国。”白衣女子略微重声说道,“姐姐竟如此痴嗔,自寻短见,幸而被我这双霞妹妹救了。”言罢,指着刚才在魔仙子身边打瞌睡的小女孩儿,那女孩儿双颊微微一红,冲魔仙子憨憨笑着,魔仙子也冲她微微笑着。
“谢谢你了。”魔仙子向小女孩儿道了声谢,然后接过来白衣女子递过来的一碗略带香味的药草,对白衣女子言道,“也谢谢这位姐姐了。”
“没什么。”白衣女子从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手,这才又说道:“说了这么老半天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呢,小女子白鹭,姐姐就叫我鹭儿吧。”
“哦,我叫上官婉儿。”魔仙子喝了一口草药,略有些苦,但咽下去之后,便觉得周身温暖了许多,也舒畅了许多。
“那我就叫你婉儿姐姐好了。”白鹭挥了挥手,示意双霞和那两个青衣女子出去,“这药是为姐姐暖身子用的,姐姐身子里的淤寒尚未清除干净,不宜出外走动,这几日,姐姐就呆在屋子里不要出去了。况且,”白鹭见双霞等几人均已出去,这才说道,“况且,姐姐的脉象不同与常人,虽然脉象平稳,却又暗藏着难以察觉的危机,恕小妹直言,这一丝危机不像是病疾,倒像是……”
“十多年前,我发过一个毒誓。”魔仙子一口气将草药喝完,沙哑的声音微微缓和了一点,“恐怕这些时日便要发作了,不提也罢。”
白鹭本是医痴,听到如此疑难杂症,便更会义无返顾的追问下去:“究竟是怎样一个毒誓,竟令姐姐如此的为难,姐姐将此事说出来,或许妹妹我可以用些草药治此毒誓。”
魔仙子苦笑了一声,将空碗放在了木桌上,摇了摇头:“这毒誓非极深的内力不可解除,依我拙见,天下也只有三个人可解,但这三个人也各有原因,不能够解此毒誓。”
“是哪三个人?”白鹭问道。
魔仙子稍微想了想,随即眼前一亮:“妹妹,在这西域之中,你可识得纳兰芝美前辈么?”
“可是纳兰老宫主?”白鹭答道。
“妹妹你认识纳兰前辈?”魔仙子突然感觉到生命还有一丝希望,不由的精神焕发起来,“难道我所处的正是星芒宫?”
“正是星芒宫。”白鹭稍感诧异,“姐姐身处中原,怎么也认得老宫主呢?”
“我和纳兰老前辈很久以前便有些渊源。”魔仙子眼中现出一丝灰暗,似是回忆起了一些悲伤的往事,但随即又眼前一亮,“纳兰老前辈她还好么?”
白鹭摇了摇头,将腰杆慢慢的弯了下去:“纳兰老宫主七年前就去世了。”
魔仙子的神色一下子萎靡下来,但随即是心中的释然。“老前辈一路走好。”魔仙子说完这句话,竟重重的咳了几咳,白鹭赶忙帮她轻轻地捶了捶背,魔仙子冲她淡淡一笑,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白鹭心中也略微感受到一丝魔仙子的绝望,她帮魔仙子将被往上盖了盖,这才说道:“姐姐,可还有其他人能够帮助你破解此毒誓么?”
魔仙子莞尔一笑:“这几日我也想通了,终究人不可与老天竞斗,只可惜让双姑娘白白救了我,我这条命过些时日还是要去九泉之下报到啊。”
“姐姐也不必灰心。”白鹭安慰着,“小妹虽然医术拙劣,但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替姐姐续命!”
“那我就先谢过妹妹了。”魔仙子重新躺下,“妹妹,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姐姐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白鹭站起身,朝门走去。
魔仙子看着白鹭白色的身影,又想起刚才她为了要治好自己的病而流露出的坚定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心中明知白鹭的努力只会徒劳无功,可是还是不忍心打击白鹭那颗执着的心。
“咦……”魔仙子笑了笑,又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