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一大早把凤华离拉醒,说是有人找她。凤华离打了个哈欠,她记得今日要举办一场宴会,明日再出发的,可如今天还没亮,也不知是谁有要紧的事。凤华离穿过重重营帐,本以为会是皇上要交给她什么琐事去做,却没想到远远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
凤华离一惊,连忙跑了上去,牵起了女子的手:“月笛,你怎么来了?”
月笛担忧地将她检查了一番,随后皱着眉头道:“你离开后不久,宫里忽然变得一团乱,都在说什么隐国要占领绛国了之类的,我放心不下你,便出宫找你。”
凤华离将她领进了营帐里,刚好早上有热羊奶,便给月笛倒了一杯。月笛将那杯子推还给了她,仍有些不放心地说:“我在长安找了许久,也没人知道你和皇上的消息,后来便到了这,接着便听说皇上就在这山谷里,便找来了。好在你没事,否则我都不知该怎么向夫人交代……”
说着说着,月笛眼底便有了泪花,凤华离看在眼里十分感动,这么些年以来,月笛倒是一直忠心对待自己从未变心。凤华离与她讲起这些日子里来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说到裘飞宇时,月笛十分感慨地说:“想不到他还是死得这么惨,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死了。”
“这是何意?”凤华离皱了皱眉,忽然发觉关于裘飞宇,自己似乎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月笛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犹豫不决。
凤华离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连忙追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你当真都不记得了吗?”月笛吞吞吐吐地说。
凤华离点了点头,前身的记忆事到如今她也就想起来了一星半点,这个裘飞宇对她来说几乎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见凤华离这么肯定,月笛这才无奈地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当年裘飞宇的爹并没有被神医大人收为徒,他在京城不过是个穷酸的小子,在一大群喜欢凤华离的人中,是一点都不具有闪光点的存在。凤华离与他产生交集,是见他在街头十分落魄,随手给了他一些银两。
从那以后裘飞宇就被凤华离所迷住了,只是他的爱意却十分疯狂,甚至到了让人害怕的地步。裘飞宇偷偷打听凤华离的行踪,无论她去哪里都跟着,他扬言一定要娶到凤华离。
就这么持续了好几年,起初凤华离还对他感到同情,可渐渐无感又到最后的厌恶,因为裘飞宇彻底影响了她的生活。到了后来裘飞宇甚至把所有上门提亲的人都赶走,像个疯子一般霸占了相府的门口。
直到一天夜里,裘飞宇想要闯进了凤华离的房里图谋不轨,好在被家丁在门口发现禽兽模样的裘飞宇,家丁把他抓了起来,打得没了呼吸扔了出去。本以为裘飞宇必死无疑了,可后来却听人说在京城会时不时看见裘飞宇的影子,不过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凤华离的面前,相府也就就此作罢了。
那几年里凤华离的心情都不大好,她时常望着窗外发呆。后来她彻底放下了这件事,并让月笛永远都别再提。所以当后来月笛听闻裘飞宇又出现时是十分警惕的,不过她谨记着小姐的命令,一直把这件事情守口如瓶。
“小姐,你还好吧?”月笛推了推呆住的凤华离,问。
凤华离深吸了一口气,她捂住了胸腔,久久不能缓过神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长得好看又无害的男子,曾经居然是这么一个变态跟踪狂。想到这么久以来自己毫不知情地与他交好,凤华离不由地起了一背的冷汗。
“没事。”凤华离又倒了一杯热羊奶捂在手心,好在现在裘飞宇已经死了,以前的事也算是有了一个彻底的了结。
这一战获得了许多战利品,也刚好足以在这办一场大型的宴会了。抛开这恼人的战争不说,这迷蝶谷的风景一直以来都背负盛名。正是声喧幽谷深松,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的好景色,本是件放松的好事,谁知却因一场变故而被迫停止。
据探子来报,隐国的人知道了炎虞没死的消息,现在已经转移了十万兵力来这。虽说现在绛国也有了八万人马,真要打起来也不是没有胜算,可那传说中一挥手就能杀死成千上万人的黑衣人也一起来了,绛国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
隐国的士兵不断进攻,凤华离也上了前线,好歹她的内功在这也算是上乘的,如今她释放出的燎原之火也已经强大的许多,暗器更是经过改良,每次足以同时释放出几百支银针。
这夜,凤华离身心俱疲地回到营帐,本想好好睡一觉,却隐隐约约听见女人的低吟声,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痛苦,凤华离觉得奇怪,便循着声音过去。凤华离在一堆杂草后面找到了白萱,白萱衣着褴褛,她浑身都是红痕,嘴角也残留着一丝鲜血。
白萱抱着双膝不停地发抖,见到有人来更是害怕地捂住了双眼。凤华离皱了皱眉,她这个模样莫不是军中有人见她是女子就欺凌她不成。于是凤华离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没事,是我。”
凤华离将她带回了自己的营帐,给她洗净了身子又换上了一件完好的衣裳。最后才与她坐在一起,凤华离握住了她的手以示支持:“发生了什么事,可否告诉我?”
白萱猛地摇了摇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眼底霎时涌出了许多泪水。凤华离擦了擦她的泪珠,又找来一块布料将她的发丝擦干。凤华离注视着她的眸子,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帮你的,相信我。”
“你真的……能帮我?”白萱颤抖着牙床说。
凤华离点了点头。
“他还活着……”白萱低声说。
凤华离一愣:“什么,谁?”
“不要打我,不要靠近我……不要……”白萱忽然像是疯了一般往后退,她一定是回忆起了那些恐怖的画面才会被吓成这样,她不断抬手挥打着面前的空气,仿佛想要把什么人赶走一样。
白萱看上去十分可怜,凤华离连忙抱住了她,凤华离抬手揉着她后脑勺上的发丝,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别再害怕……”
“他还……”白萱张着的嘴没能将话说完,她瞳孔张到了最大,却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因为一把银制的长箭狠狠地从白萱的额心穿了过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白萱就没了性命,瘫软在了凤华离怀中。
那把长箭的箭头从她的后脑勺出来,恰巧夹在了凤华离的手指间隙当中。手上不断地流着血,脸上也被溅了一大片。凤华离回过头,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凤华离冲出了营帐,大声呼喊起来。
白萱死了,而刺杀她的那名刺客来无影去无踪,搜了一整夜也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唯有一名士兵说他似乎看见了一道黑影掠过,刺客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让人完全追不上。
这个刺客极有可能就是外界盛传隐国军中的那位黑衣人,可这黑衣人如何与白萱认识,居然只身一人前往,就为了杀了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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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国军营当中。
少将军容幽近日来身体欠恙,故把带兵一事都交给了副将军,可如今已将绛国包围了数日,容幽都迟迟没有要进攻的意思,只是时不时派一些人过去小打小闹,这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于是副将军便前来请愿,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容幽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副将军没想到他拒绝地这么快,连忙又说:“这样下去只是消耗我们的兵马而已,我们现在直接把绛国的兵马都一举歼灭岂不是更好吗?”
容幽扔下了手中看的书,他抬头看向副将军,眼底满是阴霾,他的眼神看得副将军浑身发麻,直到容幽冰凉凉地说:“你说的也有道理,确实不能再放任这些人活下去了。”
见他终于有这种意思了,副将军大喜:“那……何时进攻?”
容幽扫了他一眼:“把剩下的五十万兵马,全部都调到这儿来。”
副将军大惊,那五十万兵马正在入侵绛国,现在他们抽出的这十万兵马只是为了杀死绛国皇帝,让绛国军心民心不稳而已。若是在此时撤兵,不就刚好给绛国休整的机会吗。副将军谏言道:“万万不可啊!这可关乎着……”
“狗屁!”容幽怒吼一声,他随手将桌上的书都给摔到地上,“你有反对的权利吗?”
“是……是。”副将军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尽管十分不情愿,可容幽是君王钦点的少将军,如今也联系不上君王,这军中一切事务就只有容幽一个人说了算数了。
待副将军走后,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抬起了容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那双眼睛似乎透露着一丝不甘。黑衣人不屑地笑了笑,他从来都不在意什么谁赢谁输,他从始至终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黑衣人放下了大得能够遮住脸的帽子,露出了里面那张十分俊俏的脸,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之上,另一半脸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他戳了戳食指指尖:“这种感觉,还真是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