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离脸颊更加的炽热,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擦了擦面颊,可嘴中却无法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声响,是神医大人和封玄丽进来了。
封玄丽担忧地走了上来,并让凤华离坐着:“出了如此大的事情,你可还承受得住?”
“无妨。”凤华离微微摇了摇头,不论承受的住或是承受不住,也已经改变不了这既定的事实了,况且今日也确实要比昨日要好了许多。
白千城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好不容易才见到分散如此多年的苏念云居然又碰上这等事情,实在是令人寒心,而想必凤华离比自己要更加难受。白千城在旁说道:“下毒之人我已全力派人去查,一旦有线索,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凤华离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而后的几日,凤华离总算没再悲伤下去,只是日日出神,有时吃着饭都能落下了手里的筷子,或是等到月笛提醒才发现自己手里的纸钱都烧灼到手指。炎虞也一直跟在她身边,尽管凤华离常常心烦意乱地让他别跟着自己,可对方就是不管不顾地不肯走。
就这么过了七日,凤华离决定将苏念云就葬在这月湾城,毕竟凤求复并不真心待她,所以这月湾城也算是她真正的家了。苏念云下葬后的当天夜里,炎虞四处找寻也没见到凤华离的踪迹,当下心中便有些担心,以为凤华离这是想不开要做什么傻事。
直到最后,炎虞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院中,却忽然听见一声瓷罐子破碎的声响,他回过头只见地上散了一地的碎片,以及那挥之不去的酒香。顺着酒香的气息,炎虞爬上了屋顶,果然见到凤华离正坐在这上头,一手抬起酒灌着自己。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炎虞低沉的笑了一声,而后走到了她身边坐了下来,十分不请自来的自行开了一罐酒,他抬起酒闻了闻味道,故而赞叹道,“这酒倒是好酒。”
凤华离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这酒是神医大人送给她的,她只知道其喝下去浑身舒爽,却分不出什么好坏拙劣之别。酒坛凑上唇边,灌下了一道玉琼浆汁,因为没用杯子,难免会有一些酒液顺着脖子滑了下去。
“这般可如何是好。”炎虞见此情形,便没有心思在喝酒了,他将酒坛子用力的放在了一旁,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还好旁边坐着的是自己,否则若是换了哪个居心叵测的男人,看见这一幕还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呢。
炎虞抬手从她衣袖当中十分熟练地取出一块手帕,而后又在凤华离满脸困惑地直视当中将她颈脖上的酒给擦了个干净,同时还不忘低声说:“身为女子却这样不在意自己形象,真是……”
凤华离垂眸:“如何不在意?”
炎虞叹了一气,这还不是怪她肌肤太过雪白,又沾染上了这酒液,让人看了难免会产生些什么奇怪的非分之想。而后想了想,炎虞还是把这番话收进了肚子里,毕竟若是叫凤华离听见了,恐怕又要生气了。
“心情如何?”炎虞问。
凤华离一怔,回过头说:“什么?”
炎虞轻笑着说:“你娘亲已经下葬了,现在心情如何,可还像前几日一般?”
“难不成我心情会很好吗?”凤华离反问道,尽管苏念云算不上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娘亲,可这其中的情意却是一分不假,凤华离再怎么也做不到满面笑容以对。
”其实……朕也从有过同你一般的感觉。”
听到这番话,凤华离蓦然回过头来,只见炎虞竟格外的认真,他目视着前方,说起了他小时候的事。炎虞小时候也十分天真善良,可谁知最后却被一直以来最信赖的皇兄所背叛,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难逃一死。
自那时起,炎虞便知晓这皇宫之中从没有什么真正的情义,有的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炎虞变得狠戾异常,最终在重重不见血厮杀之下才争夺到了皇位,成为了长安城里最年轻的皇帝。
炎虞眼中的悲伤之意十分的真切,大抵是想起了从前的事吧。凤华离看着也十分感慨,果然这皇宫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要生存下去才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这却是炎虞第一次如此对自己说话,仿佛袒露了心扉一般。凤华离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复杂,难道他真的对自己动了心?凤华离旋即摇了摇头,就算动了心又如何,身为皇上定当是四处留情才是。
说不定他后宫那么多妃子,都曾让皇上动过心呢。凤华离垂下了眸子,再者说了,真要她与那么多女子去共享一个男人,整日里放着这个算计那个,凤华离还真不太乐意。
炎虞回过头,却见她没有做出丝毫回应,不免有些烦郁,自己可都如此表露真心了,好歹也说上只言片语罢。见她眸光黯淡,炎虞便又说:“朕只是想说,再为你娘亲伤心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不如查出幕后真凶,让他们为你娘亲陪葬。”
凤华离看向他,方才那一抹悲伤已经全然消失透了,眼底只剩下阵阵寒意。凤华离脑中回荡着凤求复那狰狞的双眼,一时之间耳边就满是前身凄惨的哭声。凤华离微微攥起了拳头,此仇当好好地报回去才是。
冷冽的气势感染到了炎虞身边,他刚要开口,面前却忽然闪过一道黑色的背影,紧接着那人落在了凤华离跟前:“这倒是上乘的美酒了。”
面前这男人面容苍老,腰间挂着一壶酒,衣服也不算整齐,第一眼看上去却像是个江湖混混。炎虞皱起了眉头,走到了凤华离跟前,言语之间充满了威胁之意:“朕警告你,别靠的太近。”
那男人低沉地笑了一声:“皇上还是别管这等闲事了。”
炎虞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重审视,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如此无礼,莫不是活腻了吗。凤华离也以为是有人挑事,她重重地放下酒坛子,听这气势像是来找自己的,凤华离便抬手将炎虞推了开来。
凤华离见到男人的脸一愣,过了半晌才认出他来:“西风?”
西风是宫中专门帮人查消息的,当初凤华离就曾委托过他帮自己查悦妃的事情,不过之后却音讯全无。在那之后凤华离也才知道这悦妃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娘亲苏念云,只是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渊源。
如今这西风找上门来,莫不是打听到了苏念云在宫中的事?如今虽然苏念云已经死了,可还有很多事情仍是谜团,她一定要彻底弄清楚才是。
炎虞见凤华离一下子就唤出了他的名字,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太好了。看来长得太好看也是麻烦,居然有这么多人打她的注意。炎虞又上前一步,冷冷地说:“你……”
可这会连话都说不完全,就被凤华离一巴掌推到了一边去,这会她要等着可能是十分重要的信息,容不得他人捣乱:“你可是有关于悦妃的消息了?”
西风并未说话,而是坐了下来,端起酒坛子往自己酒壶里灌了一壶,而后便往嘴里送。虽然并没有说话,但凤华离却更加肯定他一定知道了什么,于是她便跟着坐了来,同西风一起喝着酒。
二人这番动作十分默契,炎虞看着心中格外不舒服,仿佛自己变成了局外人一般。可紧接着西风有别有用心的看了自己一眼,又和凤华离交换了一道眼神。而后凤华离便心领神会地看向炎虞:“皇上若是没别的事,就先回屋歇息吧,我和西风还有话要说。”
“你赶朕走?”炎虞有些喘不过气来,自己堂堂一个国君,不给自己面子也就罢了,居然还为了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赶自己走。再说了,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说啊。
凤华离瞪了他一眼,他也只好不情愿地下了屋顶,只是在临走之前还不忘撂下一句话:“朕会在你的屋中等你,若是让朕等太久,就别怪朕无礼了。”
待到炎虞走后,凤华离连忙问起西风关于悦妃的事情。西风喝了一口闷酒,满面愁容地说:“其实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后悔,如果并没有把当年的事情都想起来该有多好。”
凤华离颦眉道:“这是何意?”
“因为她已经死了,”西风望了一眼院中那十分晃眼的白灯笼,苦笑着说,“当年的悦妃就是你的娘亲,苏念云。”
凤华离心头一震,尽管早已猜到如此,可当此时从别人口中确认之时还是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过好在现在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烦恼,满腔的问题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询问的地方:“娘亲为什么会嫁给先皇,又究竟为何被打入死牢,既然已经是先皇的妃子,又如何能嫁进相府?还有……”
凤华离脑中回忆起凤求复的话,犹豫了片刻后说:“我的亲生父亲,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