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已经交割给了此人,这人叹口气,面上的神色不很友善,但是有一种难言的恻隐。
大概,他是觉得我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落在了这个恶魔的手中,是一个噩梦,而我呢,尽量伪装的自己漫不经心。
不就是逆来顺受,这几年过来,我什么大风大浪与坎坷没有遭遇过呢。我依旧是气定神闲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人,不像是他们给我看病,就这模样看来,倒好像是我给他们在看病似的。
此人低垂花白的脑袋,过了很久很久,才将自己的手指从我的脉搏上移动走了。
“我已经回天乏术,无药可救了,可对吗?”我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人。
“卑职想一想。”他一边说,一边斟酌去了。我比较厌烦这个,无论我有什么疑难杂症,死,一句话,生也是一句话,难道吐露真情就这样困难?还是他们一个一个都是和鬼王冥刑互相串通好了的?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就不用一个一个的看了,究竟是什么情况,说吧,八字打开明明白白的说,我难道还能接受不了不成?”我一边说,一边将手腕已经收回来,最后一个靠近我手腕的人,并没有之前的几个人那样幸运了。
他站在原地,就那样幽怨的尴尬的看着我,我跟着也妆模作样听一听自己的脉息,过了许久,才发现,我的脉息很是微弱,不过这有什么呢,我和一般人的体质原本就是大相径庭的。
反正我不是什么人族了。反正,就算是正常人,在这里受到了阴气的侵袭,也是会这样的。我看着那些医官,倒是觉得他们滑稽起来,这几个医官陆陆续续都过来号脉,等到完毕以后,我已经厌烦了。
“我能说话?”我看着旁边的鬼王冥刑,鬼王冥刑已经掀开帘子,从屋子中出来了,听到我问,立即点了点头。
“我没有病,也不用看,阐述完毕。”言简意赅,这才是我要说的,我自认为,自己说的已经够明白了。
“有没有病,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他们。”鬼王冥刑的目色阴沉,我知道,我不能违拗,不然会自讨苦吃的,算了,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低眸,眼睛扫视了一下鬼王冥刑。
“先下去斟酌吧,本王已经知道了。”他这句话的辐射力很大,完毕以后,众人已经战战兢兢的去了,我看到这寒蝉仗马的模样,不禁怀疑起来,自己究竟是生了什么病啊?
难道距离行将就木已经不远?不,不,不,我漓之夭从十四岁以后,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身,死亡的威胁,对于我来说,完全是一阵风,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啊。鬼王冥刑送别了他们以后,这才坐在了旁边的一张金交椅上。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鬼王冥刑情低落的很,我固然不会什么察言观色,不过也知道,值此,是不敢叨扰鬼王冥刑的,也不敢贸然选择离开,算了算了,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我破罐子破摔一样的凝眸看着鬼王冥刑,而鬼王冥刑呢,唇畔的微笑已经在消失了,等到那笑容彻彻底底无影无踪的时候,他才看向了我。
我疑惑的挑眉,再挑眉——“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对吗?”我面上依旧还是笑着,春风澹荡的模样,休要危言耸听啊,我自己什么体质我是一清二楚的,休要用这种办法让我对你增加好感啊,你自己是什么为人,我也是明明白白。
“并没有。”说没有,但是分明言不由衷,我不理会,只能指了指屋子,“果真没有,我能不能去休息呢?你知道的,我现在身体不很好,今天操劳了一天,我已经很累很累了。”
这是逐客令,但是鬼王冥刑呢,这个家伙,简直熟视无睹一般,“本王好几天都没有过来了,每一次过来,你就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即便是休息,也莫要急于一时。”
“是,是是。”我连忙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对了,最近究竟感觉怎么样呢?”鬼王冥刑会关心我的身体,我大跌眼镜,微微扬眉,严肃的看着鬼王冥刑——“你指的是?”
“本王自然是问你的身体,究竟怎么样呢?”鬼王冥刑看着我,倒是让我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奇异,鬼王冥刑这难道是真心关心我不成,但是不对啊,他向来是粗枝大叶的,至少,在我的身体状况上,是从来也不会如此的。
他的语声凝重,看着我的目光跟着也变得悲悯起来,好像我真的已经是不可救药之人,我也是惶然起来,淡淡的站起身来,不看鬼王冥刑,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庭院,庭院中,花木扶疏,但是没有一点儿热闹的颜色。
这就是鬼族啊,能有什么五颜六色呢?我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外面,过了很久很久,才喑哑了语声——“难道我果真已经——”
“本王担心你。”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到了窗边,唯恐鬼王冥刑会对我不敬,看到鬼王冥刑过来,我立即朝着旁边躲避了一下,手轻轻的慢慢的抚摸这窗棂上的木纹,鬼王冥刑知道我的意思,也并不在靠近我了。
但是记忆却翻江倒海起来。是的,刚刚他和那个医官在屋子里面经过了促膝长谈,长谈的内容自然是有关于我的,我目前的伤是什么情况,究竟用什么药才能治疗好,凡此种种,无不是鬼王冥刑聊天的目的。
其实,这种状况,是医学上的奇案,他们是束手无策的,一个人要是失去了心脏,会立即就死的,但是我不同,尽管我的心脏已经失去了,却依旧能元气十足的活着,这已经是医学范畴中一个未解之谜。
“究竟怎么样呢?”鬼王冥刑在屋子中,一边翘首看着我,一边回眸问旁边的医官,医官的面色不很好看,“漓之夭的心脏没有了,这需要立即根植一个适合的本体进入,不然人会逐渐枯竭的。”
医官说,这比较耸人听闻了。
“可不是痴人说梦吗?他明明好好的,哪一天不和本王吵两句呢?”鬼王冥刑看着旁边的医官,医官叹口气。“殿下,难道我就敢骗你不成,逐渐的,她会衰老起来,会变成另外的模样。”
“这——”鬼王冥刑紧张的攥住了拳头,按理说,他是不喜欢我的,对我也不会这样在乎,但是鬼王冥刑的举动,实在是意料之外。
“有什么好办法?”鬼王冥刑看向了医官,医官捻须,过了很久很久的冥思以后,这才道:“找到合适的心脏,可解燃眉之急,至于这最后应该怎么样,一个看王后的造化,这另外一个,还是希望能找到”纯魄之心”。”
“原来,”纯魄之心”不仅仅是能许愿。”鬼王冥刑长叹一声——“莫要让漓之夭知道你我聊了什么。”
“是。”医官忙不迭的点头,话题到此为止,不多久,两个人已经出来了,到了我的身旁,鬼王冥刑看到瞧病的人都已经络绎不绝的到了门口,才让他们斟酌药方解散去了。
其实,有什么了不起,我自己的身体难道我会不清楚吗?我认为鬼王冥刑这是小题大做,而鬼王冥刑呢,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那种认真,直接让我刮目相看。
等到人们都已经去了,鬼王冥刑才压低了声音,疲倦的问我:“究竟”纯魄之心”呢,到了哪里?”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鬼王冥刑已经想要弄清楚,究竟”纯魄之心”去了哪里?但是不知所踪,我怎么好告诉鬼王冥刑”纯魄之心”的下落呢。
我一笑了之。
“说吧。”鬼王冥刑看着我,我有点儿后怕,毕竟他是一个狂暴的人,要是现在忽然准备折磨我,这……我还是定定的看着鬼王冥刑,“这颗心已经丢失了,我哪里知道究竟去了哪里,你不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何不找一找呢?”
“你以为,本王果真就没有好生盘查盘查?”鬼王冥刑自叹一声,目光看着我,我笑了——“天大地大,你应该早已经找到了,又是在这里假惺惺起来,这颗心究竟已经折了多少人的性命,难道你不觉得这乃是不祥之物?”
“一颗心罢了,什么祥瑞不祥瑞,何足道哉呢?”鬼王冥刑的眼睛看着我,过了少顷,终于呼出一口气,“难道果真是莫名就丢了不成?”
“无可奉告。”我冷淡的转过身。打了一个呵欠,我近来比较嗜睡,“我能不能休息了呢,我已经困了。”我一边说,一边看着屋子,我其实很怕,怕鬼王冥刑提出来和我在一起同眠。
但是鬼王冥刑并没有,我因此,放下心来。
“本王送你一个礼物,你拿走了再去休息。”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鬼王冥刑忽然说,我不得已只能回头,眼睛闪烁了一下,就看到了鬼王冥刑手中拿出来的东西,是一个盒子,因为好奇心的驱策,我不得不站在了鬼王冥刑的身旁。
那是一个雕工精美的盒子,盒子看起来典雅华丽,鬼王冥刑已经献宝似的将盒子给了我,我握住了盒子,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第六感,这盒子里面能是什么,鬼王冥刑能不给我什么东西呢?
尽管我还在胡思乱想呢,鬼王冥刑已经命令式的开口,是他一贯的那种不口风,不容任何人置喙的,“打开看看。”我怯生生的将这个盒子给打开了,却看到里面是……
是一枚血色琳琳的心脏,这心脏就好像一枚红石榴,又好像一枚红宝石,在这个盒子中不停歇的跳动着,脉管蜿蜒起伏,好像矮小的丘陵似的,我不由自主的看着盒子里面的东西,瞠目结舌。
“心?”
“给你的。”鬼王冥刑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将那盒子拿走了,我的目光还不能立即就收回来,说真的,给我这个东西的目的,是什么呢?我看着这个盒子,看着那红彤彤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