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不好看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要让玄十天不那么快就看出来,我是漓之夭。但是,我好像总是在失算似的,玄十天是一个锲而不舍之人,很快已经走了过来。
我尽量改变一下自己的声音,以便形成一种迷惑,让玄十天不那样快就明白过来,我是谁。
玄十天已经上前一步,掀开了我的面巾,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现在已经暴露了出来,他呢,因为看到我的那张脸,逐渐的,也是惊呆了。我看到玄十天眼睛里面的惊骇。
“抱歉,我可能认错了人。”他说,一边说,一边已经将我的面巾给放下来,我早已经面目全非,现如今,我实在是没有可能玄十天认出来了,“看到了?看够了?”我问。
大概我的声音的确是不好的厉害了,让玄十天也是难堪起来,“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姑娘……姑娘……”
“不知者无罪。”算了,要是别人,我早已经将他打倒在地了,一来是因为对方是玄十天,二来是因为玄十天是因为忽然之间认出来我,我这才不准备为难玄十天。玄十天看到我要走了,这才说道:“刚刚多有冒犯,我检讨自己,你要是不介意——”
“我很介意。”十天,你要做什么呢,难道你要要请我喝一杯吗?我一边想着,一边拒绝,他呢,已经走上前一步——“姑娘,我已经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其实我现在也是明白了过来,你为何会在客栈?”
“我阻你好事,可对吗?”
“不,你也是为了想要找到七色花,这七色花是可以将你的脸颊伤口给治疗好的,基于此,我想——”
“你异想天开不成,人人都那样喜欢虚无缥缈的东西吗!?”我没好气,玄十天看到我这样子,已经急匆匆的解释起来——“完全不是如此,姑娘要是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我们找到七色花,不是皆大欢喜吗?”
“好一个皆大欢喜,你这是以邻为壑了。”我说,不过又道:“我很感兴趣,我想要让自己的变好。”
“会的,今时不同往日,明天会更好!”玄十天还是之前那个元气十足的少年,经历过那些事情以后,他非但没有一蹶不振,而且很快已经从巨大的悲痛中挣扎出来,果然是人中翘楚了。
这边厢,玄彦在轿厢中等着,听说十天去跟踪一个可疑人物了,这才点点头——“追什么人去了?”他说,阴鸷的眼睛看着旁边回话的仆人,仆人面对那样诡秘的眼睛,震惊之余,瑟瑟说道:“原是去追一个女子。”
“女子?”
“看形貌,似乎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不过毕竟不十分清楚。”说到这里,好像已经不言自明了。
“这女子身上好像有七色花。”他多此一举的解释一句,玄彦高兴起来,咳嗽一声以后,说道;“打道回府,今日势必有收获。”一行人已经拨转马头迤逦去了,玄彦身体现在很差。
他每天都在想着,自己要是有朝一日果真闭眼,到了那时节,又是该如何呢?人就是有这么一点不好,总不能活到自己想要到的那一天,人的寿命是那样的短暂,有生之年如果做不出来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往后入土为安——
什么都没有,纵然现如今赫赫扬扬,不过百年后,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不想这些,玄彦还好,一想,玄彦就越发是觉得空虚起来,他想要抓住点儿什么,以便于阻挡时间的流逝。
但是任凭玄彦怎么努力,时间都呼啸而过了,他怕死,但是他不得不死。而玄十天则不同,经历过那样多的事情以后,玄十天已经变得心如死灰,现在,对于很多事情,玄十天已经失去了兴致。
就包括哥哥的性命,他想,这七色花要是果真很快会出现,说明哥哥命不该绝,要是拼尽全力,还是不能找到七色花,那么,说明哥哥的命,已经到了尽头。
他变了,不,人们都变了,周边的一切都变了,从内心到世界,到一切的一切,都变了。玄十天带着我朝着降魔一族去了,越发是接近核心,越发我想起来那个冷漠的暴君,那个面上一脸笑,脚下使绊子的罪魁祸首。
我想着想着,不免觉得玄彦实在是过分的很了,玄彦为人原本就尖酸刻薄,现如今我更加是需要谨慎小心,他们也是在找七色花,要是我们的力量结合起来,这七色花好像就比较容易找了。
到了降魔一族,我们首先去见了玄彦,道明来意以后玄彦很是开心,眼睛滴溜溜充满了算计的看着我,我索性将自己的斗篷摘落下来,让玄彦看看我的真容,玄彦看过以后哦,又是唉声叹息起来。
“姑娘的面容,是什么人毁掉的。”
“年幼时,不小心一把火罢了。”我扯谎,其实我对于玄彦恨得简直牙根痒痒,不是你又是什么人呢?你才是毁掉我精致面容的始作俑者啊,玄彦只是看了一眼我,已经不愿意多看。
“你会好起来的,你放心就是。”
“但愿如此。”我将面巾落下,看着玄彦,玄彦说道:“我身体很不好,最近更加是连说话都费力气,所以就不在一起吃饭了,你在这里,和你家里一模一样,不需要拘谨,需要什么,只管找十天就是。”
“嗯。”
“七色花,就劳你费心了。”他一边说,一边咳嗽起来,看到玄彦如此,我明知玄彦已经命不久矣,心情跟着也是愉悦起来,玄彦这么多年来,葬送了多少人啊!为了一己私利,牺牲了自己的亲妹妹。
害的玄十天现在孤苦无依,玄十天的孩子包括玄十天的夫人,已经都死在了那一次的算计中,还有我的脸,还有人族那前赴后继死在了围剿中的人类,我因此知道玄彦是什么人。
到了晚间,我和玄十天吃饭,看到我吃的津津有味的,玄十天毕竟还是笑了,“你好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但是我明明知道的,你们是两个……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在看到你的刹那,我想起来的就是她。”
“她?”
“哦,是我之前一个朋友,她始终是一个满怀希望的人,我欣赏那种百折不挠的性格。”玄十天一边说,一边已经握住了旁边的酒杯——“喝一杯?”我只能举杯,但是这杯酒入喉,却有一种让我非常悲戚的感觉。
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觉,我居然不得而知,十天哥哥,你对我这么欣赏,但是我并没有你说的那样厉害啊,我也是一个失望透顶的失败者,我从来没有你记忆中的那么乐观向上,十天,我没有。
“以后,你就叫做十天哥哥,要么就是十天。”
“好,十天哥哥。”我叫完以后,这才说道:“听说,你的妻子与你的孩子围剿中,都已经命丧黄泉?”他点头,默认了,这一刻,玄十天快要让悲痛的情绪给淹没了,我这才立即安慰一句——
“十天哥哥,始终,你要认为自己不是最倒霉的那个,这是浩劫,是来自于罪恶的老天。”我将责任归咎给了“老天”但是,玄十天呢并不买账,只i是凄惨的笑着,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后,这才握住了酒杯、
“我之前,对她并不好,后来终于也没有了机会,现在我只能在坟墓外凭吊她。”玄十天一边说,一边叹息,将手中的酒液已经洒在了地上,我看到,澄明的月光下,他的手肘在颤抖,指尖也是在颤抖。
一杯酒就那样好端端的已经洒落在了地面上,我压低了声音,提出来一个不情之请,尽管,我觉得,他一定会拒绝的,但是我毕竟还是问道:“能不能带着我去看看他?”
“这……”他为难了,现在,他是想要忘记他们的,但是经过我一提醒,悲痛同时也就到了,我看到玄十天的神色不是很好,不过很久很久的沉默以后,玄十天这才点点头。
“我……好的。”他点了点头,我跟随在玄十天的身后,我们御风而行,走了很久很久,这才到了玄十天埋葬高阳公主的地方,已经是晚秋天了,槛菊萧疏井梧零乱,这里一片长林丰草。
更加是衬托的坟茔有一种凄凉与萧瑟,坟墓打扫的很是干净,我看到坟墓旁边是一个一人高的雕塑,是一个正在加工的雕塑,看得出来,是有人在做她的雕像了,我看到昔日那言笑晏晏的女子,现在已经变成了这种模样。
那种感受,不是经历者,不能备细说明,墓碑占地面积很大,也是清理的很干净,玄十天到了墓碑的旁边,对着那雕塑说道:“公主,我今日过来看看你。”我看到玄十天现在早已变了。
他是那样的颓唐,整个人脸上的悲伤好像一层冰霜似的已经笼罩住了玄十天,这个人在玄十天的生命中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毕竟还是错失了啊,我因为痛苦已经握住了拳头。
指甲已经嵌入了手掌中,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就那样看着眼前的女子。
“他是被牵连的,我希望高阳公主不要过来,但是我没有想到公主毕竟还是来了,不但是来了,而且来的很是突然,让人已经措手不及,我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郎君,更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我辜负了高阳公主,我……辜负了一切,她给我的一切。”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泪如雨下。
“好了,节哀顺变就是,我们会忘记。”我安慰一句,他这才点了点头,停止了抽噎,“抱歉,让你看到我惨不忍睹的样子,我现在已经后悔,这一生,我还有一个愿望,死了以后,和他埋葬在一起已经足够。”
“这愿望已经很普通。”
“我生不如死,姑娘。”他说,一边说,一边拍一拍自己的胸口,我叹口气,想要安慰玄十天,但是我并不知道从何处开口,他难过的很,我简直没有丝毫的办法,过了很久很久,我们这才从坟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