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哑口无言的扶了扶额头，最后不得不承认道：“你会百度就比我聪明了。”
“……”方夏初感觉自己似乎安慰错了地方。
“我之前刚毕业的时候去的是浒关那边的营业部。”陈竹形容了一番，“就是那种最偏最乡下的地方，整个营业部的规模就只有200平方吧，待的都是上年纪的人，我去的时候还以为被分错地方了。”
陈竹慢慢道：“一天最多大概也就两三个客户办业务，8年前的浒关还不是现在这样有工厂有写字楼的，只有田，什么都没开发。”
方夏初一脸的震惊，她听着陈竹描述简直无法想象那两年对方是怎么呆下来的。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转正很快，我在营业部实习期是三个月。”陈竹继续道，“所以哪怕呆了两年，我第一次被调到支行的时候还是个几乎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方夏初：“那那时候穆行呢？他还用实习吗？”
陈竹看了她一眼，笑道：“就算是太子爷，底层的基础东西还是得知道的。”顿了顿，她又道，“银行其实就是这样，勤奋的确是一个升迁的重要因素，但是后台和能拉到多少后台，则是决定升迁速度的关键。”
方夏初终于懂了：“怪不得穆行才几年就能当副行长，其实还是因为是太子爷的关系哦。”
陈竹倒是挺想得开：“那没办法，他的起点就在那儿，都是祖上赚来的荫庇，我们平常人的天花板，但穆行有一点特别好。”
方夏初：“哪里好？”
陈竹：“我那时候那么笨，除了勤奋就没别的了，他却记住了，到了管理层后也是他一步步拉着我到现在这个境地，而且不止是我，乔深，黄茉莉，李敬泽都是。”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觉得。”陈竹撑着脑袋，她露出一个温柔而美丽的笑容，“我真是喜欢对人了。”
公积金每次开会方夏初都会成为重点的表扬对象，前台的记事本和公积金论坛上她的表扬信都非常多，所以每次开会的时候方夏初内心都会有些控制不住的小骄傲，听得也格外认真，只不过这次再与陈竹谈完话后她反而在会议上有些走神。
方夏初初入职场不久，她一开始并不太能明白黄茉莉和陈竹之间的关系为何会这样好，也无法理解明明有更好的升迁机会，陈竹却宁可留在DW支行，留在穆廖身边，而平白放弃。
她以前也许只懂得那些在恋爱里女为悦己者容的心境。
而现在才似乎开始渐渐明白，在职场上，那些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方夏初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如果以转正的代价，让自己离开公积金中心，离开DW支行，她会不会同意呢？
“在想什么？”陈竹捅了捅她，小声道，“都念了你八封表扬信了，还不满意？”
方夏初才反应过来，她脸有些红，想了一会儿，突然忍不住问陈竹：“我如果要走了，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陈竹莫名道，“你要走，想去哪儿？”
方夏初撒娇道：“我就是举个例子。”
陈竹虽然不懂她为何这么问，不过仍是毫不犹豫的道：“当然舍不得，你可是我手底下数一数二的员工，怎么舍得放你走。”
方夏初终于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陈竹瞥了她一眼，难得严肃道：“所以今年年底的转正名额我会和穆行提你。”
方夏初瞪大了眼睛：“？！”
陈竹眨了下眼睛：“你现在就能开始期待起来了。”
在保持了一个星期愉快心情的周末，方夏初起了个大早，翻出了许久没用的美妆盒，自从上班后，邹丽就没见过自家女儿休息的时候还能这么充满战斗气息过，两天周末不是死狗就是死猪。
“你领导只是说帮你提名而已。”邹丽决定给女儿泼泼冷水，“你别一副已经定了的样子啊。”
方夏初头顶套了个米奇耳朵的绒毛发箍，正专心致志画着眼线，完全没在意邹丽女士的语言打击：“那个不重要啦，她欣赏我就行了，你别打扰我老妈，我今天是要去干大事的。”
“……”邹丽看着她画了个又粗又浓的眼线，心里隐隐约约的升起了不安感。
果然，下一秒方夏初就对着她道：“老妈，我之前那些上学时候穿的衣服呢？”
邹丽：“……”
方夏初虽然从小就是个学渣，但是性格上绝对是个五讲四美的好少女，唯独上了大学后，她似乎叛逆青春期来的要比别人晚，莫名其妙在打扮上走上了小太妹的朋克机车风，要不是其他一切正常，邹丽那阵子看到她回家就有将人赶出家门的冲动。
上班半年清汤挂面的方夏初，再次画了个浓重的烟熏妆，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绑了两个小丸子，黑色骷髅短T恤加上超短裙，她还在脖子里绑了个皮质的项圈，唇膏是像姨妈血一样的暗酒红。
“我试完车就回家吃饭啊。”方夏初手腕上挂了一溜的金属手环，朝着邹丽摆了摆手。
老母亲站在门口真是欲哭无泪，朝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方容海吼道：“你看看你养的女儿！”
方容海从报纸后面探出了半个头，欣慰道：“一看就知道不是去约会，放心吧。”
邹丽噎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方夏初当然不是去约会，她嚼着口香糖，打了地车去到西交利物浦，手机里还存着秦（威）乐（逼）天（利）给（诱）的季月宿舍地址，方夏初一路问下来，倒是让她顺顺利利的给找到了。
宿管大爷看到她这身打扮倒是吓了一跳，方夏初笑的露出两排白牙：“麻烦您帮我叫他下来呀。”
宿管大爷心里活动那个叫丰富啊，想着这女孩儿一定是季月交的社会大佬的女朋友，这是要私奔的节奏吗，哎哟妈呀，等下不会火拼吧？！
方夏初百无聊赖的站在宿舍前面的树荫下等着，没一会儿，季月便下来了。
因为与之前见到的差距实在太大，季月看了半天，才认出对方的的确确是方夏初来着。
“……”季月伸出手，不怎么确定道：“你这是……？”
方夏初酷酷的一挑眉：“咱两谈谈。”
季月明显感觉到来者不善，他又不是傻，那天在免提里这位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
“谈什么？”季月微微一笑，既然方夏初不客气，他也不会给对方面子，笑容能有多虚伪就有多虚伪。
方夏初被他笑的简直恶心：“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她指了指对方，“你以后离我朋友都远点，傻狗是傻，但我可不笨，你想从我身边的人身上捞好处，想得美！”
季月笑的挺无辜：“我哪儿捞好处了，你倒是说说？”
方夏初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让傻狗投资你那个什么APP了？”
季月：“我只是给个投资建议，我就是学这个的，那APP又不是我的。”
会知道秦乐天投资APP的事情还是那晚方夏初硬是等到秦乐天偷偷摸摸回来，她杀过去后，秦乐天才在她的淫威下坦白的，结果不说还好，一说居然是个影儿都没有的事情，人家就给个构想，秦乐天那傻叉居然就先把钱给了。
“强词夺理！”方夏初冷笑道，“你明知道对方就一个构思，屁都没一个，靠谱两个字靠都没，你都敢让傻狗投钱，你怎么不投啊？！”
季月似乎懒得说明，他将手机打开，翻了一堆聊天记录出来，递到方夏初面前，后者狐疑的拿过看了几眼，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看到了吗？”季月笑的很是嘲讽，“我都说了，这只是个构想，APP还在做，等做了再投钱也不迟，是你那哥哥，心急想一口吞个胖子，没听我的就打钱了。”
方夏初眯着眼，倔强的仰着脑袋盯住季月，后者摊了摊手，毫无一丝气虚的与她对视。
“我是抛了个饵。”季月的口气温和有礼，“但我也说了这饵是好是坏都不一定，人家硬要吃，你能拦着？”
方夏初抱着胳膊一脸气鼓鼓的坐在站台上等公交，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相比季月就是这样势力的人她反而更气秦乐天这种猪队友。
临走的时候季月说的话简直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这世上没有人不势力，你想说你不势力吗？那是因为你就在这个势力里。”
他像看个商品一样，扫了一圈方夏初的周身：“你住在S市数一数二的长风别墅，身边和你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是杨铭、秦乐天和刘咲恒这种人，你享受这一切还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季月“呵”了一声：“别开玩笑了”他的表情冷漠而鄙夷，就好像这才是真正的他一样，“只有相同的人才能成为朋友，你除了父母之外，有哪点和他们像了？”
“啊啊啊啊！！”方夏初突然握拳大叫一声，整个车站上所有人都一脸惊恐的看向她，显然并不解气，方夏初刚准备把包贯地上，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喂！”
“……”对面的女声犹豫道，“请问是方夏初小姐吗？我们这边是大众4S店的，您约了2点的试车，现在过来了吗？”
方夏初：“……”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事儿。
对面又唤了一声：“方夏初小姐？”
方夏初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道：“我马上过来。”
对面明显松了口气：“好的，正好加上您下午是两位客户，要是您不来我们的车就白拿了呢。”
“？”方夏初，“除了我还有谁？”
对面好像在翻阅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才道：“还有一位姓乔的先生，他订了和您一样的车。”
方夏初：“……”
方夏初躲在4S店的大型立柱后面，死死盯着乔深的后脑勺，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超短裙……然后厚底松糕鞋……然后几乎露脐的骷髅T恤……然后皮质项圈……然后夸张的姨妈唇和烟熏妆……方夏初绝望的闭了闭眼。
乔深好像还没发现她，一脸泰然的坐在沙发上喝茶，偶尔有售车的小姐跟他讲解什么，乔深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
方夏初深吸了一口气，她举着包遮住脸，决定装作不认识的慢慢挪了过去，等好不容易挪到了沙发边上，她也只敢坐一个小角，只当乔深完全是个陌生人。
幸好乔深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两人相安无事的坐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方夏初以为等下他去试车自己就能逃过一劫的时候，乔深的声音居然近在咫尺的响了起来。
“方夏初。”乔深的舌尖犹如含了冰渣子，吐出的气都是冷的，“谁让你穿那么短裙子出来的？安全裤穿了吗？”
方夏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