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晚静谧无声,偶尔传来几声蛙鸣虫叫,扰人清梦。
陈竹躺在暖烘烘的炕上倒是一下子没了什么睡意,旁边的范晨已经睡着了,因为床很暖和的关系,范晨身上只搭了个小薄毯子,她累了一天,睡得自然很熟,从鼻腔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们住的房子是山里最常见的泥土房,一排炕从门口砌到了快屋子的中间位置,十来个人在上头打滚都没问题,陈竹睡在最外边,微微探头就能透过房顶的窗户看到外面的星空,山中的夜晚天气晴好,银白色的月光倾泻在了陈竹的脸上。
陈竹望着月亮发了会儿呆,就听见旁边的范晨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好酒……”
陈竹:“……”
她起身将被踢掉的毯子重新拉回了范晨腰上。
第二天范晨醒来的时候还是懵的,她没看到陈竹,原地醒了一会儿后,只能裹着毯子下了炕。
院子里,陈竹和李敬泽正在喝豆浆,听到动静时一齐转头看向了推门出来的范晨,后者看到两人时吓了一跳。
“起来了?”陈竹开始剥鸡蛋,“卫生间有热水,去刷牙洗脸吧。”
范晨呆呆的哦了一声,她拉高了毯子遮住脸,小跑步的往厕所方向跑。
“……”李敬泽不怎么懂,“她遮脸干什么?不怕看不到路?”
陈竹瞥了他一眼:“别问了,吃早饭。”
范晨洗脸刷牙完后仍是用毛巾捂着脸跑了回来,她也不来吃早饭,匆忙进了房间不知道折腾什么。
李敬泽终于明白过来,实在没忍住,笑着叫她:“别化妆了,先出来吃饭,没人嫌弃你素颜的。”
“不要!”范晨叫道,“我嫌弃啊!”
陈竹嘴里塞着鸡蛋,看到李敬泽盯着自己,挑眉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李敬泽好奇道:“陈总你不化妆啊?”
陈竹淡定的咽下了嘴里的蛋黄:“化啊,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嘛那么早起来。”
李敬泽:“……”
同样是DW新区支行的一大早,虽然个金部的领导陈竹和李敬泽都不在,但每周一大早的例会还是正常开,黄茉莉拿着笔记进会议室时,没想会看到一身正装的乔深。
行长秘书冷着脸朝她点了点头:“早。”
黄茉莉非常女人味的撩了下新烫的长波浪大卷:“早啊。”她娉婷袅袅的坐到了位子上,“你怎么下来了。”
乔深的表情不变:“陈总不在我自然要下来监个会。”
黄茉莉嘟了嘟嘴,她心想以前陈竹不在也没见你下来过……
两人坐着等了一会儿,员工们才陆陆续续进来,果不其然,除了黄茉莉,其他人看到乔深坐镇都明显一副吓到了的表情,说是阎王索命都不过分。
乔深似乎并不关心别人,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门那边,直到看到方夏初进来,眼神才有了细微的波动。
这一幕当然没逃过黄茉莉的法眼,她托着腮,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方夏初是知道陈竹去出差的,但是她没想到乔深居然会下来开会,所以这一大早上就得面对乔深这张冰块脸的宿命,对于方夏初来说简直是折寿的。想她在银行也快一年了,这从公积金到个金,个金到公司部,公司部到行政部,行政部到理财,她真是兢兢业业,上上下下的刷着声望,唯独乔深这块副本硬是被她活生生拉成了仇恨——方夏初就不懂了,她到底是怎么惹上乔深这个BOSS的,怎么刷也刷不动啊!
“你站门口干什么。”乔深冷冷的催着她,“还不进来开会。”
方夏初憋着嘴“哦”了一声,她看了一眼黄茉莉,后者笑的风情满满,扔给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因为是从公积金赶过来,方夏初到的时候会议室已经没什么空位了,再加上今天是阎王乔下凡,外围的凳子早被抢了个精光,人人都躲得远远的,就怕阎王多看自己一眼,长生本上就被惦记上一笔。
除了黄茉莉不怕死的还敢坐桌边上,但两人也是硬生生把个圆台坐成了英国晚宴的长台,一个黄大仙,一个阎王乔,一头一个,各自占山为王。
方夏初默默的朝着黄茉莉那边走过去,她小心翼翼的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乔深突然开口道:“你坐那么远干嘛。”
方夏初:“……”
她求助的看向黄茉莉,对方似乎完全不明白她的苦衷,非常大方的挥了挥手。
方夏初没办法,只能往乔深那边挪了两个椅子。
乔深的声音又冷了一度:“再过来点。”
“……”方夏初又挪了个椅子。
乔深:“再过来点!”
方夏初只好再挪。
乔深深吸了一口气:“坐我旁边来。”
方夏初抬起头,她整张脸都是一个大写的求放过。
乔深不为所动,他亲手替她拉开了身边的椅子,拍了拍座位,像呼小狗似的道:“坐过来。”
方夏初:“……”
陈竹和李敬泽的早饭都快吃完了,范晨才拖拖拉拉的出来,她显然好好的收拾了一下,妆容精致,衣服都很考究,李敬泽打量了她一圈,无奈道:“我们等下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旅游,弄那么漂亮干嘛。”
范晨喝着豆浆,不怎么乐意的反驳道:“就是因为去工作嘛,当然要弄得正式一点。”
陈竹忍俊不禁,催促她道:“快吃吧。”
范晨见陈竹完全没意见的架势,胆子也肥了起来,开开心心的扫干净鸡蛋和豆浆,最后还回屋换了高跟鞋,临走时又问陈竹:“陈总,我能带自拍杆吗?”
陈竹无所谓道:“带吧,反正也需要拍照。”
三个人出了院子就看见何赛已经蹲墙根等着了,他换了昨天那身褂子短裤人字拖的打扮,衬衫和牛仔裤总算是正式了点,他看了一眼范晨的高跟鞋,口气不怎么正经:“唷,你这鞋等下能爬山吗?”
范晨惊了下:“还要爬山?”
何赛指了指村子另一边的山头:“我们饮水厂在那上面,还得爬个半座山,你最好换双鞋,免得等下要人背上去。”
范晨不死心的问:“没山路吗?”
何赛:“有,村里人自己铺的石子路,你要想挑战下也不是不可以。”
范晨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不换了,实在不行,我赤着脚走。”
何赛咧嘴一笑,也没再劝她,带着几个人往村子另一头走。
因为村子小的缘故,一路走下来,陈竹发现家家户户几乎都开着院门,老人大早上都坐在院子外面干货,择菜缝补剥玉米粒儿,何赛打招呼的时候还被硬塞了几个。
“咱们这边上班早。”何赛将煮好的玉米分给三人,“你们最好再吃点,中午山上吃得晚,容易饿。”
陈竹也没跟他客气,边吃着玉米边问:“其他人都已经山上了?”
“也有下地的。”何赛领着他们上了山路,示意他们看另外几个山头,“灵白山其实共五座,咱们昨天牛车爬了三座,村里和饮水厂这儿一座,最外边还有一座,五座山围着个秀水湖。”
李敬泽望着远处的美景,下意识道:“你们不想开发旅游资源吗?”
“想过呀。”何赛递给了范晨一根树枝做拐杖,“但这儿是个死路,后面除了湖水,就没通的了,路不好挖,到了底又没东西,怎么弄?”
陈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句话,她收回远眺的目光,回头正巧看到何赛看着她。
“想什么呢,陈总。”何赛吊儿郎当的撩了她一句。
陈竹平淡道:“觉得你这儿民风不错,很淳朴。”
何赛“呵”了一声,嘲讽道:“您想的真是太好了,穷山恶水多刁民,我不就是吗。”
陈竹瞟了他一眼,咬着玉米棒奚落道:“我难得想夸你一句,不曾想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何赛本意只是想单纯和陈竹唱个反调,到最后居然还被反将一军,对方这一捧一损的,还找不出话来接茬,弄得他脸上的表情一时竟有些尴尬。
范晨虽然被高跟鞋折磨的痛苦,但见何赛吃亏,也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我才不爱跟你们这种城里人打交道。”何赛臭着脸抱怨道,“太心机了,真是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