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赛耐着性子靠着车在大太阳底下等着,陈竹吐干净了胃里的东西,接过范晨递来的水漱了漱口,李敬泽的医药箱里幸好有晕车药,陈竹直接吞了两粒。
“好了没啊。”何赛忍不住催道,“还有两小时路,再不赶晚上都进不了村。”
范晨皱着眉,似乎想反驳他,被陈竹拉住了。
“来了。”她抻着膝盖站起来,李敬泽准备去扶一把,被陈竹拒绝了。
她示意范晨先上车。
“吐好了?”何赛随口问了句,“不会再吐了吧?”
陈竹抹了抹嘴,她的表情平静,淡淡道:“吐之前我会尽量咽回去的。”
“……”何赛做了个“你好恶心”的表情。
李敬泽也上了车,实在没忍住还是嘱咐了一句:“还是开慢点吧。”
何赛一脸不屑的撇嘴,不过再开车的速度的确慢了许多,似乎是有意照顾陈竹。
差不多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到了一座新的山脚下,何赛拉开车门示意人都下来。
范晨看了圈周围,疑惑道:“到了?”
陈竹和李敬泽前后脚的下了车,一时也不怎么确定。
他们停在一个小路口附近的停车场里——如果这块小土方也算停车场的话,面前的山路比之前看到的都要狭窄陡峭,怎么看车子都开不上去。
何赛朝着远处一个老农讲了几句听不懂的方言,老农挥了挥手,下到一旁的地里去,过了会儿,居然牵着头大水牛走了上来。
众人:“……”
何赛一脸的“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他咧了咧嘴,伸手拍着牛背:“我们坐这个进去。”
范晨的表情已经称得上是惊悚了,她看着老农在牛身后拉的木板车里铺上干草,将几个人的行李先放了上去。
“我们一定要坐这个吗?!”范晨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何赛跨到牛背上,他瞟了一眼对方:“你想靠走着翻三个山头我也没意见。”
范晨:“……”
李敬泽先上了板车,他伸手将范晨拉上去,陈竹紧随其后,坐在了最外面,何赛回头看了一眼,叮嘱道:“扶好了。”
几个人赶忙扶住木板的边缘。
何赛挥着鞭子,嘴里喊了一声:“走着!”
水牛发出低沉的“哞”音,晃着捅一样的大脑袋迈开了蹄子。
没坐上去时看着的确可怕,但是坐上去了才发现其实要比想象的好很多,虽然还是颠晃的厉害,但是速度不快,习惯后,除了屁股咯的疼,其他还真没什么大缺点。
相比陈竹和李敬泽的适应,范晨就有些想得太多,她不怎么敢真的挨着干草坐下,总是一个劲儿的问:“这上面不会有虱子吧?”
何赛没回头的赶着牛,语气嘲讽:“山里头什么虫子没有?等下到地方洗个澡喷个药不就没事了,娇气什么。”
范晨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被咬的又不是你。”
陈竹没什么精力理会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她之前吐光了东西,浑身都没多少力气,也就不怎么讲究的几乎整个人都半躺在干草上,她撑着下巴,手肘搁着板车的边缘。
李敬泽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道:“空气真好啊。”
陈竹轻轻的“嗯”了一声,她眯着眼,脸色相较之前在车上已经好了许多,山间的晚风吹在她的发上,像是涂了一层浓重的水雾。
四下都很安静,晚归的鸟叫声从远方传来,牛蹄踩在碎石子上的“哒哒”节奏混合着车轱辘的声响,让时间整个都慢了下来。
因为是山路的关系,光线度整个都很低,上面和下面都是成排的草木巨树,枝繁叶茂遮挡了大部分的日照,就算是大热天温度也很凉爽,再加上山风渐渐吹了起来,范晨也没功夫再跟何赛斗嘴了,搓着胳膊从行李箱里抽了件外套出来披上。
不知是转到了第几个山头,眼前豁然开了个大口,陈竹向下望去,就看见群山环绕下的一汪清湖,不知名的水鸟从山峦叠嶂中飞出,掠过湖面,带起了一片涟漪。
范晨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何赛停下牛车,第一次口气温和的解释道:“这就是秀水湖。”
恰逢傍晚时分,太阳落山之际,余晖洒满了波光潋滟的湖面,那一汪水像被点着了一样,看得人心里都烫了起来。
“真美啊。”李敬泽感慨道。
何赛似乎很是得意,他握着鞭子,指了指湖水不远处的一个小村落:“我们晚上就住那儿,都是村里自家人,不用客气。”
范晨来了兴趣:“农家乐?民宿?”
何赛赶着牛继续往前走,他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吊儿郎当:“咱们可不搞那东西,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还正如何赛所说,如果路上拖拉一点,他们得天暗了才能进村,这不,等到了能下车的地方,要不是有村里的人提着灯来接,几个人大概连路都看不清楚。
来接人的是个年轻小伙子,跟何赛用方言打了招呼,对着陈竹他们倒是还能说普通话,只是不怎么标准。
“欢迎欢迎!”小伙子热情道,“我叫何家俊。”
陈竹与他握了握手:“我是DW银行的个金主管,陈竹。”
小伙子笑的只能看见一口白牙了:“滋道滋道,银行领导嘛!”
何赛拍了对方头皮一下:“别废话了,带人进去休息吃饭。”
何家俊捂着脑袋也不生气,嘿嘿笑着把人往村里引:“一路上cing(辛)苦了,我们大伙儿都盼咯好ziu(久)了!”
陈竹他们被这么热情的对待还真有些不习惯,进村的路也不怎么好走,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何家俊和何赛还得处处帮他们照着路,最后一行人才终于是跌跌撞撞的进了村。
结果没想到,村里人都在村口等着。
与陈竹想象的不同,村里的年轻人很多,不像是那种只有老人和小孩儿的留守的贫困县,但总人数却不多,李敬泽问起来,何家俊才解释:“太晚啦,老人和太小的孩子都先吃了回去啦,我们大人留下来招待你们咯。”
说是招待,还真是完全不马虎,也不知道当地什么习俗,居然在一家大院子里开了酒席,圆台子上布满了菜,还真是之前吃饭何赛吹嘘的山珍野味。
当地人还拿了酒坛子出来,李敬泽看到脸色都变了。
“这是老板自己家里酿的。”何赛拿了一坛子酒过来,这酿的一看就是古早的方法,坛口还是用泥给封着的,何赛用力一拍,封泥才掉了下来。
陈竹:“……”
何赛用碗给她接了一大海口,自己举着坛子,豪气万丈道:“我干了,你随意啊!”
陈竹低头捧着自己的酒碗,她又抬头看了一眼举着坛子直接灌的何赛,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