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新京市近几年发展极其迅速,各地人口不断流入,以至于城市范围越来越大,几年前距离城市很远的村子,现在都已经变得临近城市。
当地的农民把自家住的房子租出去,也算是一笔好收入,那些村子虽然处于城市远郊,不过房价很是便宜,吸引了大批混迹于新京的’京飘’一族。
其中有个很出名的艺术家之村,就是因为有大批艺术家入驻而得名。
“李诗人,您好您好,最近有什么大作啊?别,别给我念了,我还赶着回家吃饭。”
“王画家,晚上吃了没?啥,三天没吃饭了?啊,您别这么看我,我手里这东西不是饭盒,是长得像饭盒的砖头!”
“唉呀,这不是欧阳大艺术家么?您出关了?钱?唉呀呀,提钱就不像艺术家了嘛。”
楚欢一路上代表人民群众与各大艺术家做亲切交流,并且受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
“喂,欢欢,你上次给我算的卦不准呐,那个妹妹比恐龙还恐龙,你是不是得退钱?”
“楚欢,你欠老娘的钱啥时候还!”
“你别跑啊,我就是想看看你那饭盒里是啥,不抢你的……!”
越是喊,楚欢跑得越快,不过艺术家们也只是口头喊喊,并没有把追债的意图付诸行动,他们都知道,楚欢借钱又或者骗钱是为了什么,大家都不差那点钱,只当是行善积德了。
楚欢一溜小跑,在兜兜转转被一间间平房分割的七零八落的小路上疾奔,最终停在了一幢低矮的小屋前,调均气息,拎着两个饭盒,推门而入。
屋外已经是夕阳斜下,让原本就采光不良的小屋内更加的阴暗,最黑的角落里,有个枯瘦的老头子,正坐在轮椅上,灰败无神的目光因为看到楚欢而亮了一下,旋即又暗了下来。
“老头子,今天加菜,食泽堂的招牌红烧肉,肉烂皮酥入口即化,你最爱吃的!”
楚欢边说着,边将轮椅从阴暗角落推了出来,就着窄小窗口斜射进来的阳光,将饭盒在桌子上打开,又把筷子塞到老人的右手里。
一块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堆叠着,让人食指大动。
老人面容僵滞,除了右手外,身体其他部分都没法动弹,似乎是中风到了很严重的程度。
而老人唯一能动的那只右手却扔了筷子,直指着楚欢的鼻子,口中吃力的说着话:”臭、臭……”
“臭小子。”楚欢替老人把话补完,拾起筷子用衣服擦了擦,”您先吃饭好吧?吃完再骂,红烧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你又骗、骗……!”老人愤怒着。
“又骗人是吧。”楚欢点点头,想起白天里的遭遇,还颇有些兴奋,”老头子你猜我今天遇着谁了?一个巨漂亮巨有钱的小妞,还是什么香港名媛呢。还有,我觉得她的保镖会功夫,不是电视上那种花拳绣腿,是和我练的一样的,那种您不让我用的功夫!”
“不、不许……”老人焦急的叫着。
“不许打架。”楚欢点头,跪下去给老人按摩腿,头也不抬的说,”安啦安啦,我知道,现在是法制社会,会功夫又怎么样?再厉害也挡不住一颗子弹。也不是我说您,您看您,教我练功夫教了十年,教到自己差点全身瘫痪,最后还不让我用,其实也没用,我也不能打劫银行去!”
正说着,楚欢就听到哗啦一声响,抬头看去就见到老人铁青的脸,整盘五花肉都被掀翻在了地上,汤汤水水的让人看了好生心疼。
“得,又惹着您了。”楚欢摇着头,”安啦,我记着您说过的,不会随便出去乱摆的。”
“卦也、也、也……”老人继续叫着。
“知了,知了。”楚欢连连点头,”不许给别人算命赚钱,我知道了,呃……,说实话,老爷子,我今天给那个香港香媛算了一卦,大凶啊,又为我自己算了一卦,筹象显示如果和她沾边也是大凶,我觉得似乎算错了,哪来那么多的大凶……”
老人忽然打断了楚欢的唠叨:”否、否……!”
“您要’否’做什么?”楚欢虽然不明白,也不敢违逆老人的意思,到屋子角落里漆色斑驳的五斗柜里摸索一会儿,掏出一个小红布包来,打开来,只见里面有九枚围棋子大小的石子。
九枚石子或者浑圆,或者正方,或者六角,或者奇形怪状,总之枚枚不同,材质仿佛上佳的玉石,被光稍稍一晃,就泛起圆浑润泽的光,更奇异的是,这九枚玉子均是一面玉白,一面墨黑,玉白这面能够反光,墨黑那边却仿佛是隐藏在黑暗中似的,将光都吸了进去。
‘否’就是这些小石子。
诸子百家、史家经注、野史正史,都绝对没有关于这九只’否’的记载,因为这是一门从不显于世人面前,一脉单传近千年的术数所用的筹子。
九子圆命否。
“给您。”楚欢把那九只否放在老人右手里,嘴里还在不住的唠叨,”您总说术武合一,逼着我学那些易命卦理,可我这功夫已经练到七星位了,离’繁九宫’的境界只差两重,推卦问命咋还是半准半不准呢?要我说,只算吉凶的话,这无名术数的扔石子和扔硬币没什么区别……”
其实楚欢心里知道,还是有大不同的。
那无名术数,就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可以算出一些事情来,虽然这些借着星辰术数推论出的遭遇,发生的机率也在五五之数,但是……,嗯,大致上会有点警示作用吧。
就像楚欢算自己和和那香港名媛黄绢有纠缠可能会有祸事,于是他避开了黄绢,再比如楚欢做为补偿,送给黄绢的一卦,也是大凶之卦,如果黄绢能够上点儿心,兴许能够避过一场祸事。
说起来,那黄绢是不是恶鬼附身啊,怎么一算她就是卦卦皆凶呢……
“您总说我没练到九宫位,不能用这九只否测命,我看不然,您现在恐怕连入门的修为都没有,咋也能用?我这身功夫,怎么说也到了七星位了,星位定势也练成了小半,将就将就也差不多了吧……”
楚欢常想,如果一卦问出下期体彩号码,那可就发达了!
“滚!”老人嘴里迸出一个字。
“好好好。”楚欢知道老人掷否、筹算的时候从不让自己看,这是规矩,只好乖乖出了屋子,掩上门,就听见屋子里面轻轻的叭一声响。
九子落地,仅响一声。
很难想像这是一个几近全身瘫痪的老人能够掷出的手法。
虽然楚欢也学着这术武合一的无名术数,但对于练到极高段位,能不能如有神助似的预知祸福因果,他还是抱着偏向否定态度的,这个想法的论据在于,如果能卜知祸福,老人怎么会混到今天这么惨?
那今天老人在算什么?
只凭猜的,自然不得要领,要说让楚欢也掷否筹算,他更没那个本事。
从老人那传来的无名术数,所用筹子越多,算得越准,楚欢现在能用七子,测出的东西也只有六七分的把握,也就是说,一半时间准,一半时间不准,在这种机率之下,算跟不算没甚差别。
不过,那九子圆命否应该是件古时传下来的神物,大概会有增加准确率的效果?
如果能偷来用用,算出下期体育彩票号码,中个三五百万,那还不是想吃五花肉就吃五花肉,想吃烤鸭吃烤鸭!
“可惜,是白日做梦。”楚欢抹去嘴角口水,明白老人不可能用无名术数去算体育彩票号码,而他也不可能违背老人意思偷九子圆命否来用,最后,算出的东西也未必会准。
况且,有时间去做梦,还不如算算差多少钱能够送老人去医院做手术。
中风是世界性难题,治愈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楚欢就不会放弃。
可惜现在的医院就是个销金窟,手术的费用对楚欢来说更是个天文数字。
“三千,四千……,算上今天的,有五千了吧。”楚欢掰着手指头仔细算,之所以摆出这样的姿态,只是出于对自己血汗钱的尊重,实际上楚欢的记忆力和心算能力极佳。
“不算住院费、床位费、护理费、药费……的话,这些钱够了,可是,不可能开完了脑袋就把老头带回家吧。”楚欢叹了口气。
按照现在的赚钱速度,他恐怕还要攒上一年的钱,才够送老人去手术,可是谁知道老人的身体能不能再坚持一年?
半年前,老人说话还算流利。
一年前,老人左手也可以动。
而现在,老人的身体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
“没办法的话,只好去……”楚欢攥紧拳头,眼中闪过厉光。
这时屋内忽然传出’呜呜’的怪声,楚欢听了一惊,转身便推门而入,迎目所见之景却让他悚然失色。